第三十六章名动洛阳四

　　第三十六章　名动洛阳（四）

　　洛阳城已经褪去了繁华的外衣，寂静慢慢地笼罩着古老的东都。

　　醉春楼内，灯火通明，彩帘翩飞，宽广华丽的大堂内，座无虚席，人多了，可却鸦雀无声，格外寂静。

　　只见苏思远白衣黑发，不扎不束，微微飘拂，显得有些凌乱，然而衬着悬在半空的身影，却似神明降世。缓缓站起来，目光柔和地看向柳絮儿说道：“絮儿姑娘，可否给苏某备些纸墨”

　　柳絮儿点了点头，对一旁的小碧说道：“小碧，去拿些纸笔来给苏公子。”

　　“小姐，就一个臭乞丐……”小碧似乎很不情愿，瞪着苏思远有些委屈地说道，可话刚说到一般，就又被柳絮儿微怒的眼神吓得只能憋在心里，勉强道：“是，小姐，奴婢这就去。”说完就转身离去，看上去却是极其委屈。

　　站在一旁的苏思远看着这主仆俩眉来眼去的，不禁一阵郁闷，他也不知道哪里得罪了小碧那丫头，总觉得她处处和自己过不去，只能微微摇了摇头，然后对柳絮儿说道：“多谢絮儿姑娘了。”

　　“苏公子客气了，公子之胆识，絮儿深感佩服。”柳絮儿礼貌地回应道。

　　虽说柳絮儿这是客套话，可是听在苏思远耳朵里，总有些不好受，这什么叫胆识嘛，听起来就像他苏思远只是有胆而已。想是这么想，可苏思远却不敢说出来，只是微微一笑。

　　“苏乞丐，磨磨蹭蹭的干嘛呢！”王霸坐在上面看着苏思远和柳絮儿聊来聊去的，哪里还忍得住，对苏思远就是一阵破骂。

　　不一会儿小碧就带着几个壮汉搬来了一张书桌，而小碧则一声不吭的把手中的笔纸递给柳絮儿转身就走了。对于小碧，柳絮儿只是轻摇了头，叹了声气，多年好姐妹，情同手足，她却也不明白小碧心里的想法，看了一眼又对苏思远道：“苏公子，您要的东西准备好了。”

　　每个人都不知道苏思远要干嘛，带着好奇的想法，所有人再次屏住了呼吸，静静欣赏着这个早已注定结局的赌约，而在他们心里结局就是苏思远失败，包括于旭，包括崔圆都是这么认为了，不管他们愿不愿意，在他们心里这是必然的事实。

　　只见苏思远面色严肃，轻步而上，一跃就跳上了一尺多高的红木台架，然后向台架正中间的柳絮儿走去，步履轻松，如行云流水，不滞不怠。然而此时苏思远的心里并不像表面一样平静，反而是心急如焚，忐忑不安。这并不是压力所致，而是他觉得自己的大脑好像被洗过了一样，平时刻在脑膜里的东西仿佛瞬间消失了，任他如何回忆也想不起一首关于王昭君的诗。不知不觉中，苏思远走到了柳絮儿面前。

　　“苏公子，苏公子，笔墨在此。”柳絮儿也看出来苏思远眉梢间的忧愁，不过她以为是苏思远正在构诗想句所致，同时也暗暗佩服苏思远临场发挥的胆量，崔家是天下文人之首这是公认的事实，苏思远没有一点准备就敢挑战崔涣，这在柳絮儿心里单单勇气就值得佩服。她却也想不到此时的苏思远压根不是在构诗，而是在找诗。

　　“哦哦”被柳絮儿一唤，苏思远才意识到自己已经来到了书桌前，看着书桌平整的宣纸，苏思远向柳絮儿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柳絮儿摆上宣纸，这足以看出了柳絮儿对苏思远的尊重。同时苏思远心里又在默默叹气：嗨，催命纸啊！

　　“苏公子，请。”柳絮儿看得出苏思远眼神里的感激，微笑着指着书桌说道。

　　“多谢絮儿姑娘……”该来的总是要来，苏思远很无奈的移向了桌前。看着桌上摆放整齐的笔墨纸砚他就蒙了，只见书桌右角摆着一展凤垂柳歙砚，砚内装满了未磨好的墨，而一支兔豪凤尾竹制的毛笔横靠在歙砚上。若是平时苏思远看到这么极品的砚台，定然兴奋不已，歙砚虽不是第一等砚台，却也是四大名砚之一，仅次于端砚。然而此时他心里却半点兴奋都没有，作为一个用惯了工业生产的墨水现代人，苏思远那会磨墨，看着凝结的墨迹，他不得不求助于旁边的柳絮儿，那眼神尽是委屈。

　　“苏公子，怎么了？”柳絮儿被苏思远异样的眼神下了一跳，急忙问道。

　　“在下想请絮儿小姐为在下磨墨。”苏思远心不跳，脸不红，很无耻的说道。一石激起千层浪，短短的几个字无疑是在众人中间投下了一颗原子弹，引起了一阵暴骂，在众人心中柳絮儿就是他们的女神，苏思远如此作贱于柳絮儿，他们又怎么克制，似乎就在一瞬间，苏思远就成了所有人的敌人。不知不觉中，我们的主人公就为自己找来了成群的“敌人”。而柳絮儿也是一脸惊愕，一来是惊愕苏思远竟会有这样的要求，要是她之前不知道苏思远的为人，定认为他是在戏弄自己，要知道研墨可是下人的活或使用者亲自墨之；二来则是惊讶小碧竟然拿来了未研磨的墨，这在古代是极不符合礼仪的。　本来很不愿意，可是柳絮儿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竟然点头答应了。而此时下面的小碧后悔死了，本来她想为难苏思远的，却想不到苏思远竟然让柳絮儿研磨。

　　醉春楼内依然是骚动不止，然而台上却是针落有声。苏思远一身素衣歪歪斜斜，手臂处还有几个黑色的补丁，头发长而乱，细细观之发屡间还夹有几根枯草根，然而俊秀的脸上尽是严肃之情；而他右边一个白衣仙女降立于桌前，两只芊手上的衣袖被卷起了一半，露出来洁白细嫩的皮肤，右手握磨棒，左手轻靠在右手上抓着卷起来的衣袖，生怕墨水沾污了圣洁的衣袖似的，低着头，时不时侧脸看向凝思中的苏思远，散落的发丝间露出了好奇的脸蛋。一男一女分立左右，一个低头凝思，一个侧脸窥视，仿佛一对相恋多年的眷侣，真有“白衣捧砚催题卷，红袖添香伴读书”之味，羡煞了众人。

　　虽有美人在侧，然而苏思远却满脸忧愁，像一潭死水一样。

　　“苏公子，墨磨好了”柳絮儿一脸期待，从第一眼看到苏思远起她就认为苏思远非常人，所以她很期待苏思远大显身手。

　　“哦”苏思远转脸过右侧，视线不倚不偏的和柳絮儿的视线重合在一起，就在一刹那，他仿佛看透了柳絮儿心似的，从柳絮儿眼中读出了孤独寂寞和对生活的无奈，难道这不正是王昭君的处境吗！

　　“有了！”苏思远大声疾呼。只见他俯下半身，右手执笔蘸了蘸墨汁，笔尖如飞从左至右飞跃而过，不一会，洁白的宣纸上就雀跃而出三十二个大字。字形挺拔雄浑，如行云流水，却又笔笔泾渭分明。

　　明妃风貌最娉婷，合在椒房应四星。

　　只得当年备宫掖，何曾专夜奉帏屏。

　　见疏从道速图画，知屈那教配虏庭。

　　自是君恩薄如纸，何经一向恨丹青。

　　掷笔于桌，苏思远大呼了一口气，同时深感体力不行，看着自己的字直摇头，甚是不满。而旁边的柳絮儿则是一脸震惊，像怪物一样看着苏思远。柳絮儿实在不敢相信纸上的三十二个字是苏思远所写，可是偏偏又是她亲眼所见。对她而言，单单是是看苏思远的字她就已经无比震惊了。柳絮儿敢肯定苏思远的字放眼整个大唐，能写出如此完美字体的人绝无仅有，虽没有王羲之的千变万化，却多在了结体方正茂密，笔画横轻竖重，气势**雄厚；虽没有王羲之的天质自然，丰神盖代，却笔力苍劲，气势磅礴。这正是苏思远结合颜柳体和苏体字而自成一家的风格的字体。　再看苏思远的诗：

　　首联：“明妃风貌最娉婷，合在椒房应四星。”

　　写王昭君合乎自身发展趋势的理想行为，“最娉婷”者理所当然的应该侍君王。

　　颔联：“只得当年备宫掖，何曾专夜奉帏屏。”

　　写王昭君合乎自身发展趋势的理想行为没有实现。仅仅备于宫掖中，不曾得宠幸。尤如说我仅仅入朝入宫为官，但并没有深得君**任。

　　颈联：“见疏从道速图画，知屈那教配虏庭。”

　　以指责的口气，写王昭君被疏远，配虏庭的怨恨。王昭君被疏远，不得见御，纵然说是“画工”丑画了容貌招致的，后来君王你发现她“貌为后宫第一”就已经知道屈委了她，怎么还教她去远嫁虏庭呢？

　　尤如说，我被调任冷宫赞善大夫，权臣们诬我越职言事，纵然说是权臣们嫉恨人才而导致的，这些事你做君王的就该知道委屈了我，怎么还要贬我去江州呢？

　　作者在这里先让一步，把画工撇开，腾出笔锋，直接指责君王不惜人才，知错不改，一意孤行的过失，作者不无胆量，不无义愤，是丰富的生活经历，使他更深地认识了王昭君形象，表述了作者深刻地思想，诗的最后两句，作者水到渠成，以必然之势，呼出了积于胸中的最强音：

　　尾联：自是君恩薄如纸，何经一向恨丹青。

　　本来君恩薄如纸，本来君王对人才就没有多少遇礼，本来在君王眼中臣命如妾，这些与画工没有关系，与权臣没多大关系，何必一向恨丹青呢？

　　苏思远的这首诗正是说出了所有都不敢说的事实“自是君恩薄如纸，何经一向恨丹青”。看着柳絮儿一脸震惊，台下之人却是满脸迷茫，他们极其期待知道苏思远写了什么能让柳絮儿如此震惊。

　　“写了什么，读出来看看！”

　　“是啊！二哥读看看！”台下一片喧闹。

　　虽对字不满意，然而对诗却满意，毕竟白居易可是中唐诗人的佼佼者唐宋八大家之一啊。看着“自己”的诗，苏思远暗暗想到，转身有对旁边震惊中的柳絮儿道：“絮儿姑娘，不知可否帮在下读此诗于众人。”语气洋溢着自豪，苏思远很无耻的把这首诗当成自己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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