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金平相争
“儿臣向母后请安,母后长生无极。”
“妾身向皇太后请安,皇太后长生无极。”
平阳公主和金俗也起身向刘彻行礼:“拜见陛下,陛下千秋万岁。”
“免礼。”
平阳公主看到刘彻与卫子夫是一起走进长秋殿的,便知道昨夜刘彻一定是在卫子夫的昭阳殿就寝了。
见着刘彻和卫子夫也在长秋殿的大好机会,待刘彻与卫子夫落坐后,平阳公主向刘彻提出:“陛下,今日难得陛下与卫夫人都在,平阳想向陛下求个恩赐。还望陛下与卫夫人成全。”
平阳公主此话一出,卫子夫也能猜个**不离十,这十有**,是要谈及赐婚之事的。
“襄儿与卫长公主关系亲厚,我希望,将来待他们都到了论及婚嫁的年纪,陛下能割爱,让卫长公主下嫁襄儿。”果不其然,卫子夫的猜测没错,平阳公主当着皇太后求刘彻赐婚,刘彻当着皇太后,总是要顾及皇太后,不好拒绝平阳公主的。
“以襄儿的家世,自当是配得上卫长公主的。只是现在他们还小,此事就待日后卫长公主长大了再行商议吧!”任谁都听得出来,这是刘彻回避的借口。
金俗仗着皇太后在场,顺水推舟道:“没想到,平阳公主与臣妇想到一起去了。母后,煜儿将到论及婚嫁的年纪,不如陛下恩典,将卫长公主许配给煜儿,也好亲上加亲。”
以徐广煜的身份,何止比曹襄差了千里万里。刘彻一直想给刘妍最好的未来,心里自然是及其不愿就这样贬低了刘妍的身份。好歹也是堂堂一个长公主殿下,怎能就这样嫁给一个只是修成子仲的徐广煜。
“大汉律法,非列侯不得尚主,这可是老祖宗定下的规矩。如若煜儿将来能够立下军功,得以封侯,倒是可以与我的公主相配。卫长公主与其他公主不同,卫长是我亲封的长公主,仪服藩王,能够配得上她的人,一定不能是泛泛之辈。”刘彻表面说的是律法规矩,实则是在嫌弃徐广煜还没有资格娶刘妍。
平阳公主听了这话,心里可是乐开了花。以为有皇太后在,刘彻就会为了尽孝道而让你金俗捡了这个便宜吗?还真是不自量力。
金俗何尝不明白,要立军功就必须要上战场,战场上生死难料,且不说能不能立下军功,有没有那个命回来,还得另说。
“这亲上加亲有何不好的,两个都是陛下的阿姊,陛下的公主又不止卫长公主一个,何必为了卫长公主,伤了姊弟间的和气。”皇太后从中调和道。
金俗见卫子夫坐在刘彻身边沉默不语,转而向卫子夫问道:“卫夫人,既然说起卫长公主的婚事,卫夫人是卫长公主的母亲,不知卫夫人意下如何。”
卫子夫这可犯了难,若是答应了金俗虽是讨好了皇太后,可却得罪了平阳公主。若是答应了平阳公主,可就得罪了皇太后。
刘彻见卫子夫为难的样子,握着卫子夫的手让卫子夫安心:“母后,卫长公主今年才六岁,还不到谈及婚嫁之时,这未免也太操之过急了。”
“卫夫人,我也很想知道,卫夫人意下如何。”平阳公主别的不敢说,对卫子夫的回答,可是信心十足的。
卫子夫为难的说着:“至于卫长公主的婚事,妾身以为……”
卫子夫话还未说完,就已经晕倒在刘彻的怀里。刘彻立即抱着卫子夫叫道:“来人,快去传太医令。”
“诺。”
太医令为卫子夫诊过脉后,大喜恭贺刘彻:“恭贺陛下,卫夫人已经怀有一个月的身孕了。只是卫夫人方才气息不宁,才会晕倒。微臣为卫夫人开几副药稍作调理,好生休养便无大碍。”
刘彻听了太医令的话,欣喜如狂:“昭阳殿宫人照顾卫夫人有功,通通有赏,太医令也下去领赏。”
“谢陛下恩典。”
刘彻终于等到这一天了,倘若此次卫子夫能够一举得男,那么,这后位,这后宫,也就安定了。
长亭殿外,一个新入宫的家人子对宫中地形不熟,误打误撞到了长亭殿,被长亭殿的侍卫发现后,遭到责打。
刘妍更衣时听到外面动静,叫来如意问道:“如意,殿外怎如此吵闹?”
如意走到刘妍身边说:“公主,是一个家人子,闯到长亭殿来了。”
“家人子不是应当在未央宫,怎会到了长乐宫?”刘妍疑惑道。
“公主有所不知,今日皇太后召各位家人子到长秋殿训话,有家人子在长乐宫也非异事。”如意回答道。
几个宫女为刘妍更衣之后纷纷拿了东西退下,刘妍看向如意。见如意一副微微欠身颔首的样子,刘妍笑的甜美:“如意,看你这样子,宫中的规矩学得不错。”
“多谢公主夸赞。”如意笑道。
刘妍走到如意面前温和的说:“只有我们两个的时候,你可以不必如此拘礼,这是本公主对你的特许。”
“若是让旁人看了,怕是会招来非议。”如意在宫里不敢太随意,宫规森严,总是要夹着尾巴做人的。
如若真如刘妍所说,如意势必会招来其他宫人的嫉妒,不好与其他宫人相与了。
刘妍看到如意头上的发饰比其他宫女多了一根银簪:“你头上的银簪,很是别致。”
“这是银簪原是阿母的遗物,阿姊的是金簪,我的是银簪。记得阿母临终时将金簪和银簪分别给我和阿姊时,我还怪阿母偏心阿姊。”如意回忆起往事。
刘妍安慰道:“银簪有何不好的,至少,银簪可以试毒,关键时候可以保命。”
刘妍向长亭殿门外走去,如意跟在刘妍身后。刘妍突然停下脚步,如意一个踉跄险些就撞上了刘妍。
“如意,以后,你从前的身世,家人,都不要再对别人说起了。”刘妍转身对如意说。
如意知道刘妍这是要保护自己,毕竟如意是楚服的女弟,而楚服是一个罪人。
刘妍走到殿门外开口制止:“都住手,她究竟犯了什么错,你们要这样打她?”
一个侍卫走上前向刘妍禀报:“回公主,这个家人子不知礼节,走到长亭殿附近摘了公主与陛下亲手种下的桃花。”
家人子跪在地上向刘妍解释:“公主恕罪,奴婢入宫不久,不明宫中地形,这才走到了长亭殿。不知道是公主与陛下种的桃花,才摘了几朵犯下大错。”
“罢了,你们都别打了。正所谓,不知着不怪,几朵桃花而已,也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刘妍看了那家人子一眼,摆出一副大气的样子,平和的说。
家人子连忙向刘妍磕头谢,一直低着头,不敢看刘妍:“谢公主恩典,恕奴婢之罪。”
刘妍伸头要去看那家人子的样貌:“抬起头来让本公主看看你。”
家人子抬起头看向刘妍,刘妍看着家人子的样貌,不能说是惊艳,甚至不能用美来形容,只能说是五官端正,不过刘妍确是看着舒服。
“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姓王,名念。不念昔者之念。”家人子对自己名字的解释让刘妍有所警觉。
不念昔者,伊余来塈。是《邶风·谷风》中的一句,看来眼前这个叫王念的家人子,并非一般的小家碧玉,这般平庸的姿色也能做为家人子入宫,再加上王念还读过书,怎么也应该是个大家闺秀。
“你喜欢也桃花吗?”刘妍向王念问道。
王念轻轻点了点头,刘妍笑言:“那便常来长亭殿走走,待本公主寻个机会,将你调到长亭殿来当差,你可愿意?”
王念既然选择了入宫,又岂会没有想过要有一日要陪王伴驾。如若就这样到了长亭殿当差,想来是不会再有机会陪王伴驾了。
刘妍见王念沉默不语,走到王念身前取下了王念腰间的玉佩。刘妍不知这玉质的好坏,只是觉得王念既然将这玉佩常戴在身上,名贵与否,对于王念而言,应该都是视若珍宝的。
“本公主知道你的意思了,我不喜欢勉强别人,这玉佩就当是你今日误闯长亭殿惊扰本公主,赔给本公主的。你可以退下了,不过,你还会再来长亭殿找本公主的。”
王念看了一眼刘妍手中的玉,无奈叩头告退:“奴婢告退。”
卫子夫应召到长秋殿,皇太后屏退了所有的宫人,与卫子夫博弈。
在卫子夫看来,皇太后这样有心传召自己来长秋殿,还屏退了所有的宫人,不用想也知道绝非只是博弈这么简单,一定是有什么不能让旁人听了去的话要说。
“卫夫人现在有了身孕,乃是汉室之喜。那是太医说,你的身子尚且虚弱,还得好生调养。如此,也不太方便时常侍奉陛下了,可陛下的心,都在你身上了。”皇太后的话点到即止。
皇太后的意思,卫子夫自然是能意会的。皇太后一直都希望刘彻能再纳几个姬妾服侍左右,也明里暗里与卫子夫说了几次了。她卫子夫就是个傻子,此时也该明白皇太后话里的意思了。
“妾身知道皇太后的意思,只是妾身几次向陛下提及,陛下也有意回避,只是敷衍妾身几句罢了。妾身会再劝陛下采纳姬妾,以绵延皇嗣。”卫子夫的话不敢说得太满,不能说一定能让刘彻采纳姬妾,只是说会再劝说。
凡事留有余地,于卫子夫而言总是好的。一个本不是有心机的人,在宫里呆得久了,也不自觉的谨慎了许多。
卫子夫向来识大体,明大义的贤德形象早已以皇太后的心里根深蒂固。别说刘彻了,就是皇太后的心里也甚是希望卫子夫像自己当初一样,生下三位公主之后,能够生下一个皇子,坐上皇后的宝座。
“我也是女人,我知道你要去劝自己的夫君采纳姬妾,与别的女人琴瑟和鸣,这心里一定不好受。只是宫里的女人,谁也不可能永远的得到陛下人,陛下的心。与其像陈皇后一样拼命去抓着陛下的人在身边不放,却得不到陛下的心。倒不如如你这般,摆出大度的姿态,让陛下心里舒服,也就得到了陛下的心。”皇太后实在是高明,这一番妙语连珠,贬低了陈娇,夸赞了卫子夫,还提醒了卫子夫,陈娇这样的前车之鉴。
卫子夫本就棋艺不精,与皇太后博弈并非易事,既要让皇太后赢,也不能让的太多,输得太明显。再者,卫子夫与皇太后这棋下得漫不经心,根本无心去顾及这么多。
“卫夫人,看来是我的心思不在这棋上,你赢了。”皇太后见卫子夫微微笑着却不说话,岔开话题说。
卫子夫这棋虽是赢了,却是输给了皇太后环环相扣的局。这个局,一旦进去了,就永远都身陷其中了,可怕的是,正因为对方是皇太后,自己还不能不往里跳。
眼前卫家显贵,卫青深得刘彻的信任,卫子规的长姊卫君孺、二姊卫少儿都已嫁得仕途亨通的朝臣。眼见卫家因刘彻对卫子夫的宠爱成为了长安城中的新贵,皇太后又怎么能让卫子夫继续独得刘彻的心呢?
毕竟刘彻也是男人,见了美丽动人的女子,总是不会无动于衷的。能有那个一两个人分去刘彻对卫子夫的宠爱,卫家才不敢太嚣张,不会重复当年窦氏一族外戚对皇权的威胁。这样,皇太后才能放心。
“妾身出身微贱,能够成为陛下的姬妾,为陛下生儿育女,已是此生莫大的幸事了。皇太后所说的,妾身心里都明白。所谓地位权势,一切都只是身外之物,实在毋须强求什么。妾身只希望能够看着几位公主平安长大,这一生便圆满了。”卫子夫表明自己不与争斗的心,让皇太后又担心,又安心。
皇太后知道刘彻想要立卫子夫为后的心有多迫切,只是还苦于没有一个正当的理由。卫子夫没有高贵的出身,显赫的家世,也没有能够母以子贵的皇子,何以让天下人信服这样的一国之母。
皇太后看着卫子夫还未有显形的小腹:“卫夫人此次若怀得是个皇子,不若就让我为这还未出世的小皇孙说门亲事,卫夫人以为如何?”
在皇太后看来,卫子夫若真的生下了皇子,以刘彻对卫子夫的心,将来皇后的地位自然是要落到卫子夫的头上。自己的母家若是能出个太子妃,也能保王家将来在朝中的地位。
“妾身腹中的孩子何其幸也,这还不知是儿是女,就得皇太后如此疼爱,妾身自当是高兴的。”卫子夫哪里敢让皇太后不顺心,要知道,刘彻向来可是最为孝顺的。
皇太皇握着卫子夫的手说:“将来,你的儿子一定会是大汉的太子,而大汉的太子妃,必定是姓王。”
卫子夫为腹中孩子的命运堪忧,这还未在母亲肚子里长大,就已经沦为了政治的棋子。刘彻所厌恶的政治婚姻,终究还是要在自己的孩子身上重蹈覆辙。
只是,如若卫子夫真的生下皇子,又成为太子的话。这太子的婚事,是家事,也是国事,不可能任由后宫女眷定下亲事。这样的大事,恐怕还是得刘彻将来乾纲独断。
刘彻在这样的政治婚姻上吃尽了苦头,好不容易才苦尽甘来,又怎么会让自己的孩子也走上同样的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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