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许久,凝歌才感觉到盒子落地的声音,唤月推门探头一看,果真见面前齐刷刷一排牢房,只是这里的牢房空空如也,只在走道正对面瞧见一个十字木架,架子上五花大绑绑着一个紫衣男子,不必看也知道是凰肆。
凰肆在凤翎国美名远播,是出了名的美男子,惯常是穿着一身紫衣,只是那紫衣穿在这明国公身上风流无人能比,以至于后来整个凤翎国的男子都无人敢穿这紫衣,生怕是冲撞了凰肆得罪了凰家。
唤月心思一转,连忙回头搀扶凝歌道:“娘娘,到了。”
凝歌被唤月搀扶着出了那盒子,见有狱卒一把把那盒子再推下去,下意识向下一看,竟然是已经到了塔顶的位置,高如万丈悬崖,看着下面来回行走的人竟然如火柴一般。
这楼层和楼层之间有一排尖锐的玄铁栅栏,栅栏有缺口,正是那盒子进来的地方。两边走廊站满了狱卒,可见关押凰肆声势浩大。
凝歌向前走了几步就瞧见被五花大绑在十字木架上的凰肆,微微皱眉,这哪里是羁押,分明是刑审。
凰肆头顶、身边各自点了七八十盏油灯,环绕在凰肆周围,热烈的燃烧着,甚至还袅袅的冒着味道难闻青烟,熏得凰肆毫无生机,只能这样耷拉在十字架上。十字架后面的白墙被照的分外的晃眼,这不见天日的地方用这样过分的光明日夜照着,就算是铁人也要精神视觉两厢疲惫,久而久之身上不见伤口却绵软无力,猝死也是常有的事情。
凝歌隐约瞧见凰肆已经是汗流浃背,嘴唇干裂,额前的碎发半遮掩着面容,鼻头上有豆大的汗珠不住的往下滴。
这上面分明冰冷如雪场,凰肆却如置身火炉。
这要比用刑狠上千万倍。看来凤于飞是动了真怒,笃定了要凰肆的性命不可呢,凝歌庆幸自己来的及时,连忙扶住了身边一个牢门的栅栏吩咐唤月:“快,把那灯盏全部熄灭。”
唤月犹豫了一下,终究是了领命上前照做了。
屋子里没有那么多的亮光,凰肆这才悠悠转醒,睁开眼睛就看见面前扶墙站立的凝歌,嘴角勾起一抹戏谑的笑来:“凝妃娘娘看来是什么都知道了。不过这时候就来了倒是出乎在下所料呢!”
凝歌蹙眉:“你知道我要来?”
凰肆笑的热烈,丝毫不像是受刑之人:“若是你如裕王爷所言一般聪慧,必定会找来不是?”
凝歌眼角微微抽动一下,缓缓走近凰肆面前的桌子上坐定,一推面前还在冒着青烟的灯盏:“他想要从你这得到什么?”
凰肆挑眉:“若在下说他什么都不曾问,娘娘可信在下?”
凝歌转头仔细的看着凰肆,许久才开口道:“四爷是知道些什么?”
“哈哈,你若是不笃定我知道什么,可是不会到这来看我?也或者是说娘娘忘记了那日在假山……”凰肆别有深意的看向凝歌丰润的红唇,眉眼都弯了上去。
凝歌瞪大了眼睛截断了凰肆的话:“不要说了!那日!那日是我鲁莽,但是却不料你如此无礼,如今叫皇上抓了把柄,你受着百烛照耀之刑也当时活该。”
“呵呵……娘娘当真是狠心。在下为了多见你一次跟九儿说了许久才能进宫做个御医,却不料娘娘不肯领情。”
凝歌心中一顿:“这么说,你不是针对玉卿来的?”
凰肆粲然一笑:“若是我想害人,那盒子里的胭脂就应该在九儿手中了。自然我也不必要被狼狈羁押在此。”
凝歌猛地抬头:“果真在你这里?”
凰肆低头看了看自己半开着的胸口道:“你自己悄悄是不是你的?”
凝歌犹豫了一下,终究是看向了唤月。唤月听得两人的说话正云里雾里的,但是也知道那盒子至关重要,这次凝歌来这天牢怕也是为了这所谓的胭脂盒子。
连忙压抑这害羞别开脸往里一掏就摸出来一个小小的玄铁盒子,递给凝歌。
凝歌眼神瞧见那精致的盒子眼神一暗,看向唤月道:“唤月,你先下去。”
唤月微微一愣:“娘娘……”
凝歌头也不抬就摇了摇:“无妨。你下去。”
唤月抿唇,只能一步三回头的向着出口的人工电梯走去。
凰肆瞧着唤月的进了木盒子才对着凝歌挑眉道:“在下正想问问娘娘,这盒子是你自己的还是别人送的?这里面的通心散虽不以要人命,却也能要叫人大伤元气,涂在唇上饮茶即发,当真是好主意。娘娘若是自备于身设计在下和裕王,我等皆无话可说。怕是怕是有人想要引水泼脏,利用娘娘挑事,不知伤到了谁。”
凰肆说着说着眉眼就地垂下来,只是面上挂着一丝笑容,那桃花眼里却是换了从前见过的那戏谑带笑的模样,转为肃穆,一瞬不瞬的看着面前的凝歌。
凝歌心中微动,所有的希望瞬间崩裂,碎了一地的都是渣滓。
玉卿打的是这样的主意。
她或许只是和琪和一样看走了眼,觉得凝歌在凤于飞心中位置太过重要,想要利用凝歌手上来激发凤于飞和皇后之间的矛盾。玉卿并没有想要害死她的意图,否则不会她前脚走了后脚她就派人跟着,这通心散若是不能及时解毒,毒液漫进心脉可就真的成了通心散,回天乏力了。
玉卿设计的是坤宁宫,顺道带出来一个凰肆却是个意外惊喜。
而她身上一直带着的那块凰肆的凰配怕是也是玉卿交给凤于飞的吧。那日在假山后面和琪和讲话时候看见的那个身影果真是玉卿。
只是,分明是两个人的身影,另外一个人会是谁呢?
凝歌此时,只想要相信玉卿是受人指使,只是如何的找借口帮她掩盖,依旧是掩盖不了玉卿出卖了她的事实。
信任一旦坍塌,一切都会变得可笑。想起玉卿的每一个躲闪,凝歌的心思就往下沉一分,重的几乎不能呼吸。
她欠着玉卿的,今日的一切是不是就是报应?
凝歌脸上陡然苍白下来,扶着那牢房栅栏几乎站不住脚,浑身 不可抑制的颤抖着,仿佛一阵风都能把她吹倒。
凰肆不过是瞧了凝歌一眼,眼神微动,低声道:“看来娘娘是被人利用了呢。”
凝歌茫然看向一派闲适淡然的凰肆:“你为何不说?也不曾把这盒子交出去?”
凰肆眨了眨眼睛,沉吟道:“若是在下没有猜错,这东西该是新晋的玉贵妃的东西吧?”
凝歌脱口道:“不是。”
凰肆无谓的笑笑:“不管是谁都与在下无由。只是那日你进曳香院的时间和玉贵妃领着皇上闯曳香院的时间间隔太短,若是这胭脂不是娘娘的,在下就不得不怀疑这是一个早就准备好的网,只是有人迫不及待的收网却收出了漏洞罢了。”
凝歌眼神闪了闪:“四爷多虑了。此时和玉卿无关。”
凰肆笑,若非是双手被绑缚了个结实,简直是恨不能抚掌大笑:“若是无关,娘娘何苦忧伤?”
凝歌只感觉在凰肆面前她藏不得半分心事,通透的好像是透明人一般,再抬头的时候只能这么死死的盯着被绑得结实的凰肆。
“皇上错了决策,当是要把你的嘴巴封上才是。”
凰肆心情甚好,动了动绑在十字架上的手腕,只微微一个用力,就见那手腕上的绳索并着脚下的绳索都应声而断,本该受制于人的凰肆怡然自得的走到面前的桌子上面,捧了那桌子上的一壶酒就仰头开喝,酒水顺着唇角的缝隙一行行的滴落下来,流经脖子,沁透进那紫色衣衫边角,这豪爽的姿态和那温润如玉的长相并那一身华贵的长衫没有半分相像的地方。直看得凝歌目瞪口呆,下意识就站起身来摆出一副防备的姿态。
“这里根本就绑不住你,那你留在这做什么?”凝歌皱眉看着那十字架边上断痕凌乱的绳子,那绳子足足有两个手指的粗细,且看出来是用天麻外皮拧成,应当是坚硬无比。只是凰肆却不费吹灰之力就绷断了。
一个众口相传的纨绔公子都如此的厉害,那凰家其他众人岂不是个个都有过人之处?
凰肆不理会凝歌的失神,爽快的叹了口气,丢了手里的空酒罐笑道:“等你啊。”
“等我?”
“是了,怕你一时气恼想不明白其中利害。在下听说这次你中毒矛头指向坤宁宫,我倒是不担心九儿会被套进去,只是担心你身在局中看不清,白辜负了曳香院遭的罪。但是如果我被羁押的话你总是能看清楚一点。”凰肆仔细想了一想,又补充道:“还有,在下要提醒娘娘。凰家是你等撼动不了的,不要白费心机了。九儿多得是本事叫你们死无葬身之地,不要以为这点小胜利就想要撼动凰家一个边角,对你对玉贵妃都不好。何况……你被你的同伴算计,算是输的最惨的人了。”
听着凰肆一阵见血的批判,凝歌瞳孔急剧的收缩,拳头攥的咔咔响。奈何她毫无办法,因为她心知肚明凰肆说的都是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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