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自个儿的结发之妻如此直白的问出这种话,薛生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精彩起来。
红一阵子,白一阵子,如同有人拿了一只细腻的狼毫毫不客气的在上头时不时的刷上两笔。
饶是平日里处变不惊的薛生也被张氏这句话弄得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男子,就是夜里如何折腾,也就是关起门来的事儿,觉不会在白日里说将出来。
在他们看来,这简直就是有辱门风,有失德行之举。
更何况,只是一个小妾而已,就是弄得狠了,也不过……
郎中令薛生向来是很注重自个儿的名声的,在这一次好不容易将府中下人之事的风头给打压下去,坊间谈论此事的百姓少了很多,哪里晓得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啊。
咳嗽了两声,薛生有些不自在的别开了眼,望着某处,不答话。
张氏看到自个儿的夫君这个模样,摇了摇头,不用多想,也晓得是自个儿猜对了。
心里一瞬间,竟是不晓得是何种滋味,算算时日,他可是已经近半个月未曾到她的屋里去了。
叹了口气,张氏抬头看了眼那屋里,也不再多说。
自家老爷要面子,她也是晓得的,方才也是她太过于着急,心里也有些堵,加之被那个大夫如此一说到,这才如此直白的问出了这句话。
那屋里头的那个新来的小妾,也不晓得能不能挨过这一次。
毕竟这才不到双十的年纪……
在心里呵了一声,连葵水都不怎么准时的女人,但已经晓得恃宠而骄了,如此之人,留着也是闹心。
若是就这么去了,佛祖也是怪不得他们的。
怪她自个儿没有眼识,坏了身子还要纠缠着老爷折腾。
动了动唇,张氏望向站在身侧的夫君,只见他目光直直的落在某处,不晓得在看什么。
日头打下来,她看到的一侧,有了阴影,竟是比平日里的肃然多了几分阴沉,让她心头有些不安。
“老爷,你若是累了,便先去歇着罢,这儿我看着,会打点好的,且放心罢。”苦笑了一声,张氏朝一旁的小厮招了招手,让他同薛生先行离开。
毕竟这等女子见红,污秽之事,还是不要让老爷站着太久了,免得沾染了什么不吉利之物。
“去,待会儿不管那个女子如何,将她屋里的那些东西给我毁了,若是人还活着,就安置一个后院,若是……,就扔乱葬岗罢。”温和平静的声音,却是说出了最残忍的话,听得身旁的丫鬟无端的打了一个寒战。
这个样子的夫人,才是真正的执掌中馈的夫人罢。
把人安置在后院,还不晓得会遇到什么,孩子没了,本就是身子骨最弱之时,只怕是生不如死了……
扫了眼身影已经消失在了拐角处的人,张氏眼里多了一份嘲讽。
他即是走了,便是表明了态度,一个已经没了孩子的女子,又能够入了谁的眼?
薛府后院闹的如此之大,却还有一个人不晓得的,那就是薛玉儿。
薛玉儿今日个一大早便拿了张府的去拜帖走了。
遇到那个事儿,薛玉儿心里也着实膈应,虽说她爹没有去查这里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但她也晓得这是爹爹不想把事儿闹大的缘故。
不知怎的,这几日夜里,她总能够梦到翠儿,梦到她痛苦的喊声,问自个儿为何要害她。
好不容易挨到事情稍稍平息了,她自然是不想再待在府里头,同自个儿的表姐张佳颖去说说体己话也是好的。
只是,原本兴致勃勃的去的薛大小姐,回来后就变得有些怏怏不乐,眉头紧锁了,步子也比往日里快了几分。
为何如此?
今日一进去,表姐张佳颖就告知她,她已经同王家的大公子定亲了。
王家虽说不是什么世家大族,但也不是什么普通人家可以比拟的,而且,这个王公子还是长房的正室所出,张佳颖一嫁过去,可就是名副其实的王家大少奶奶。
在薛玉儿看来,表姐其实很多时候都是不如她的,心里有些不平,嘴里却没有怎么说,但那脸色却让张佳颖有些不悦了。
她原本想着自个儿即是有了喜事,也该同这个表妹说道一声,可明显她不乐意听。
得了,不乐意就罢了,张薛两家,互相也不差,摆个脸给谁看呢,张佳颖自然也没有那么好的脸色了。
就这样,心里头带着一股子怨气的薛玉儿闷闷不乐的回了府。
然而,这世上啊,有的事儿总是遵循着一句话那就是福不双至,祸不单行。
薛玉儿这边怒火中烧,一进府里对谁也没有个好脸色,身旁跟着的原本是张氏身边的得力丫头,如今也是被她拨了过来。
为了就是看着薛玉儿身边的那些丫鬟婆子,薛家两位主子,至今还不晓得那出让薛府如此“声名鹊起”的事儿就是她的好女儿干出来的。
只道是手下的丫头不检点罢了,薛玉儿在这事儿里头也是将自个儿摘的一干二净。
可有的事儿,终究还是张氏想错了,自个儿的女儿平日里被她们宠成一副无法无天的模样,又岂是一个在后院能够说上几句话的丫鬟能够挡得住的?
就比如现下,薛玉儿的脾性,就是薛生也只能无可奈何退让三分,这个丫鬟又怎么劝得住?
到外头还好,只要自个儿咳嗽几声,说将几句好话,有的事儿也就过去了,就比如方才在张府。
但回了自个儿府里头可就不同了,用那句话来说就是自个儿的地盘上,自个儿称王。
看了眼走在前头风风火火的薛玉儿,丫鬟青禾眼神不由自主的暗了暗,她可不是没有提点小姐啊,只是这事儿当真是怪不得她……
原本还以为从夫人身边的二丫头到了小姐身边做了大丫头她就能够事事如意,得心应手了。
只要是自个儿能够将小姐屋里的丫鬟婆子管的服服帖帖,夫人那儿自然也是少不了她的好处。
这算盘,青禾打的很是清楚,话也是在这个理儿。
只可惜,有些事儿,人算不如天算,青禾终究还是高看了她自个儿的手段,低看了她家大小姐这不同寻常的“本事”。
“你是哪个屋里的?这般风风火火,是想赶去投胎不成?”正急冲冲就想往自个儿父亲的书房里赶,薛玉儿的步子突然就停了下来。
眼前这个人,行事如此急躁,让她无端的在心里蹿出一团怒火。
若是一般人,被薛玉儿这般一喊,定然是立马停下来,战战兢兢的。
然,这个人,并非是薛府的下人,而是方才被人唤来为薛府后院看诊的刘渠通大夫。
没有理会这个声音,刘渠通在脑海里琢磨方才的事儿,后院里头的各种腌臜事儿,他不是不曾看过,只是没有想到这薛府里头做的这般过分。
就那薛大人,竟是只站在远远望了一眼就离开了,莫非他不晓得那里头躺着的就是被他折腾得只剩下半条性命的小妾?还有他那没有成型的孩子?
当真是一个道貌岸然之人,伪君子也不过如此。
在心里哼了一声,对这个薛府的厌恶也多了三分,只想着赶紧离去,今后再也不来这儿了。
还有那什么薛夫人,明面里看起来慈眉善目,手里还挂着一串念珠,只怕是心里头比谁都还要想要那女子的命。
当他没有看到听到自个儿说出那个女子肚里的孩子已经夭折,那女子恐怕也是性命堪忧之时,她眼里一闪而过的晦涩莫名么?
“喂!就是你,本小姐让你站住,莫非没有听到吗?”看到那人听到自个儿的话仍旧没有停下来,薛玉儿立马哼了一声,直接走了过去。
要晓得,在这薛府,可还不曾有过人违背她的命令。
青禾看到薛玉儿的动作,眉头都抖了抖,嘴角露出一丝无奈的笑容,想要去提醒却也已经来不及了。
莫非小姐没有看出这个人穿着并非是府里头的下人么?
不晓得薛玉儿到底是否注意到了这个事儿,但就是晓得了这个人并非是自家下人,只怕盛怒之中的她也会不管不顾的冲上去了。
“这位姑娘,你是在说我?”刘渠通终于还是注意到了眼前这个突然挡住自个儿的路的人,当下不由愣了一下,立马退后了一步。
乖乖,这薛府里头之人,怎么的都如此不知礼数,这个女子,看穿着打扮,自然不会是府里的下人之流。
再看她眉未散,髻未挽,自然也不是方才他看的那个躺在床上的女子一般。
如此一想,刘渠通便猜出了这个女子的身份了,只怕是薛府里头哪个正得宠的小姐主子了。
不得不说,给这么多富贵人家瞧过病的刘渠通眼力这劲儿还是个很不错的。
心里肯定,也不由为自个儿方才退后一步的行为感到一丝庆幸。
当下不动声色地静静立在一旁,垂手,敛眉,眼观鼻,鼻观心,心里想着这个薛府小姐还是赶紧过去了罢,否则还不晓得会有什么事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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