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时候我绝料不到十几年后男女学生之间互赠生日礼物会发展到如此频繁并且如此平凡的地步。
那个时候的我们如若收到一份异性同学的生日礼物,兴奋到整晚都睡不着觉的程度。满脑子胡思乱想。
是以蒋丽莉答应与揭飞翔约会,揭飞翔会请我们兄弟看录像。
所以,要做出给异性同学买一份生日礼物那得下多大的决心,那得纠结多长时间。
所以为要不要给熊妍菲买生日礼物,我连着两个晚上想了又想,左一个想法右一个想法,一个新的想法产生之后没过几秒钟又被下一个想法代替,最后反过来又觉得第一个想法好。
但最终我还是决定——买。
其实,决定买生日礼物,并不是我对熊妍菲有什么非分之想,我和施志强一样清楚地知道我们之间的差距。
我只是隐隐地有一种期待,或者仅仅想证实一点——熊研菲期望我送她一份生日礼物,哪怕就是以普通朋友的身份。
毕竟在她家里的时候我跟她开过这个玩笑。
确定了买,但买什么合适,又把我折磨得半死。太贵,不适宜,也不符合我的身份,真的只送一张贺卡,又不可能。
一直纠结,直到星期四晚边我才定下来——买丝绸围巾。
之所以买丝绸围巾,一方面是基于它便于携带。我有一个防备,万一熊研菲没有要我买礼物的意思,我可以将它一直搁在袋子里,避免不必要的尴尬。
还有另一层作用,可以借此试探熊研菲对它的珍惜度。
十几年后,男女同学互赠生日礼物泛滥成灾,礼物仅仅成了一种摆设。有些礼物很有可能转背便被生日的主人丢进垃圾堆。就算不往垃圾堆里丢,绝大多数礼物免不了被束之高阁的命运。礼物便仅仅是礼物。没有任何情分。
我不希望自己第一次送出的生日礼物是这样的命运。
可怎么才能感知到你送的礼物被珍惜呢?如果是只能置放在家里的东西便不容易被感知到,不好询问,也不好跑人家里去看。
总不至于你送人家一盏台灯,你天天问人家:你有没有用我送的台灯看书?
人家不骂你神经病才怪。
送围巾却很容易被验证。围在脖子上便是珍惜,不围,那就仅仅是礼物。
星期五我忐忐忑忑地过了一上午,到了放学时间我正想走去二班窗口,想以自己出现在二班窗户前的身影提示熊研菲我有事找她,可是,吴莲子却拦住了我。
“郑启航,我有一道数学问题要问你?”
“什么数学问题,等会再说吧。”我不耐烦的说。
“请你帮忙点化一下。”吴莲子用求助的眼神看着我。
我走到她身边,“什么问题?”
吴莲子翻开书,“这一道题我有点不太懂。我是有事要和你商量。”
“哦。这一道题你这么去想,再用余弦定理就可以算出来了。”我假装很耐心地给吴莲子讲解分析。
同学们散去。
“我真的等不及了,能不能早点去?”等所有人都离开教室之后,吴莲子转到正题。她的眼泪在眼圈里打转。“我感觉我母亲都怀疑我了,她问了我好几次。”
“是妊成反应吗?”
“我总是想吐,胃总是反酸。”
“我本来计划这个周六也就是明天去,可公判大会你说非要参加,就只有推到下个周六了。”我说。
“一定要周六吗?”
“平时能去吗?我们俩同时请假?”
“那好吧,说好下周六。”吴莲子苦着脸。
“你再坚持一周。”
“好。”
我走出教室,心情非常沮丧。走廊上空荡荡的。我的手插在裤袋里,抓着放在裤袋里的丝绸围巾。
我不以为熊研菲还在教室里,但我还是要到二班窗口去转一转。
没想到,熊研菲竟然坐在她的位置上!
我大喜,迈大步走进二班教室。
空荡荡的教室里只有熊研菲一人。
“还没回去吗?”我问道。
“你猜我在干什么?”熊研菲用她会说话的眼睛看着我。
“我不敢说你在等我。”
“我就是在等你啊。刚才我去你教室发现你和吴莲子在一起,我就退回来了。”
“她问我一个数学问题。”我的心一紧。
“听说她是你初中同学?”
“是。是我在华安四中的同学。共班不到一个学期,我就转去蒋村中学了。”我做一点解释。
“她很漂亮。”
“她没有你漂亮。”我放低声音。
“真的吗?你这是第一次夸我漂亮。”熊研菲高兴地站起身。
“我没对任何一个女同学说过这句话。”
“真的吗?”
“生日快乐。”我说。我的手将丝绸围巾抓得紧紧的。
“谢谢。我就是在等你说这句祝福的话。我还以为你忘了。”熊妍菲说。
“我怎么会忘记?”
“我正式请你参加我晚上的生日宴会。怎么样,幸福吧?”
“生日宴会?”我重复道。
“每年生日我爸妈都会为我安排生日宴会,并且叫我把最好的同学约上。”
“这么说我是你最好的同学喽。”我说。
“当然,否则我怎么会约你?下午你记得和你班主任请晚自习的假。我爸开车来接我,到时你跟我一同坐车去。走了。”熊研菲背着书包往教室外走。
“等等。”我的心跳加速。我感觉我抓着丝绸围巾的手心都出汗了。
“还有什么事吗?”熊妍菲忽闪着眼睛。
“啊,没,没了,我是说我还是坐公交车去比较好,免得有什么影响。”我忽然丧失了送礼物的信心。
“没事。我爸妈特别交代我要请你赴宴。”
“哦,那谢谢了,再见。”我松开放在裤袋里的手。
但是下午我还是找了个机会和熊研菲说清楚,我决定坐公交车去。当着很多人的面坐进熊妍菲父亲那显眼的警车,我没有这个信心。
熊研菲把她设宴的酒店名称告诉了我。
“华安大酒店就在政府路上。三楼,玫瑰厅。坐二十六路公交车可以直达。五点半开始,不要迟到哦。”熊妍菲再三嘱咐。
晚边放学我和揭飞翔打了声招呼便去公交车站。出校门口往右拐,我吹着口哨往前走。
毕竟是春天了,街道两旁的绿化树茂盛的树叶和着晚风拍着轻快的节拍。从建在路边的房屋的院子里往围墙外伸出一簇簇我叫不出名字的花儿。
在路边没有房子的地方我看见田野里一片生机,到处都是绿油油的。铁路过去的小山开满了各种颜色的花朵,有红色的,有白色的,还有黄色的。
我正“春风得意马蹄疾”,俞锦荣带着两个我不熟悉的小年轻忽然从一堵围墙里闪出来。他们拦在我前面。
“哇靠,这么匆忙,是准备到哪里去呀?”俞锦荣皮笑肉不笑。
“我去公交车站坐车回家。”我往一旁走。
“撒谎。没想到这么优秀的人也撒谎。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你是去参加熊研菲的生日宴会,对不对?”俞锦荣拉下脸来。另两个人重又堵住我的路。
“我不知道什么生日宴会。你们给我让开,我要回家。”我说。
“你不要装了。你的脸色已经说明了一切。说!熊研菲放在什么地方举办生日宴会。”
“我连生日宴会这件事都不知道,哪里清楚她在哪举办生日宴会?”我明白俞锦荣找我的用意了,“你和熊研菲那么亲密,干嘛不去问她?”
“你这么讽刺我有什么意义?我告诉你郑启航,你如果不老实,我照样可以揍你。他妈的,如果不是顾及我和熊研菲的感情,我早就把你废掉了。”俞锦荣威胁道。
“芋头,你和他还啰嗦什么,把他揍趴下算了。”一个长头发的小年轻说。
芋头?俞锦荣还有这个外号?不过,贴切。
“咱们先礼后兵,”俞锦荣说,“你听见没有,你要再磨蹭可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我真不知道这回事,你叫我说什么?”我坚持我的说法。
“我看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俞锦荣把嘴巴一咧。我看见他的舌头在嘴巴里转动。
好熟悉的动作。我忘了哪个混混也有这个习惯了。其实,这种动作都是从当时电影电视里学来的。在混混们看来,这个动作——酷。
俞锦荣把手一钩,那两个小年轻同时对我动手。我转身往后跑,可是,我的动向被俞锦荣揣摩透了,他抢先一步拦在我前面。后面追来的两个的拳脚都实实在在落在我的背上和臀部上。
我倒在地上。
俞锦荣把手一挥,两个小年轻停止了对我的殴打。
“快点跟我说,只要你说出宴会的地点你就没事了。”俞锦荣呵斥道。
“俞锦荣,你这么殴打我,学校会处分你的。”我说。
“学校?学校会处分我?你知道校长和我爸什么关系吗?我告诉你,我今天把你废掉,校长也会说是你活该。”俞锦荣下嘴唇翘起,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
“我就不信你可以只手遮天。”
“我只手没法遮天,但可以遮住小小的校园,哈哈哈哈。”
“你给我老老实实说出来。”短头发的小青年踢了我一脚。
“哎呦,”我叫起来,“我是真的不知道啊。”
俞锦荣弯下身子,他一只手抓住我的衣领把我从地上往上提。衣领勒住我的脖子,让我呼吸困难,我只好顺着他从地上站起来。
“熊研菲有一个习惯,每年她生日的时候都会邀请她最要好的同学参加她的生日宴会,今年她没有邀请我,自然是你取代了我。”俞锦荣说。
“我哪有资格取代你?”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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