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仲熙望着怀里哭泣的女人,一下子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去安慰,他犹豫着紧紧的搂着李颜茹,一声不吭,望着她委屈的蜷缩在自己的怀里,高仲熙忽然觉得所有的言语都变得苍白无力,他下意识的亲吻着她的额头,仿佛想用行动证明,自己是她的依靠。
寝殿内很安静,静的恍若能听到两人的呼吸声,李颜茹疲倦的躺在爱郎的怀里,红肿的双眼迟钝的眨着,她环搂着高仲熙的腰,犹豫的问道:“青雀,你会帮父皇和太子老哥报仇,对吗?”
“颜儿,出兵亦非小事,得要父皇首肯才行。”高仲熙见李颜茹突然坐起身,注视着自己,叹息道:“颜儿,魏、陈二王叛乱说到底南平国的内政,我大周虽有你父皇求救的诏书,可不明事实真相的国家会怎么想,贸然出兵,对大周而言百害而无一利。”他看到了李颜茹眼底藏着的一丝失望,温柔的抚摸着她的脸颊:“不过,父皇已经答应借兵平乱。”
李颜茹听得大周皇帝肯出兵便欣喜不已,可一想借兵,她就犯迷糊了,不解的问道:“借兵?可又由何人统帅?”
“你!”
李颜茹难以置信的望着高仲熙,可见他冲自己点头,确信自己没听错,她低下头,沉默了。
高仲熙牵过她的手,只觉得一丝凉意从她的指尖传进了自己的心里,他勉强一笑,故意打趣道:“怎么,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颜公主也会害怕?”
“我没有。”李颜茹说的斩钉截铁,可一份坚定转瞬即逝,她脸上的神情被犹豫所替代,小声的说道:“我,我只是担心大周的将士不愿意听从调令!”
“若是大周储君陪你一起出征?”高仲熙见她惊讶的说不出话来,微笑着刮了下她的鼻子,柔声道:“颜儿,若是魏王斑,陈王吝被擒获,你想好怎么处置他们了吗?毕竟,他们也是你的兄长。”
“不是。”李颜茹双手紧握成拳,眼含杀意,牙齿紧咬嘴唇,恶狠狠的脱口而出:“李斑、李吝狼心狗肺,弑父杀兄,他们不配。”
高仲熙紧握住她的手,嘴角微微抽动,低头不语。
“青雀,我能见见严大人吗?”李颜茹依偎进高仲熙的怀里,似乎在找寻一丝心安。
“恩,好!孤明日就做安排,不过,在此之前,你得先写几封书信,分别发往魏国、柔然国、宋国、凉国、蜀国等国。”
李颜茹疑惑的问道:“信函?我该写些什么?”
高仲熙依靠着凭几,思虑片刻,突然起身走到了书案旁,模仿李颜茹的口吻书写着,内容无非是说明魏王叛乱,南平皇帝被杀的事实,接着就是轻描淡写的说了几句借兵的事,一篇行文一气呵成,写罢,他吹拂着未干的墨迹,笑着递给了李颜茹。
李颜茹并未做细看,直接抄写,烛火下,一人抄写一人折叠装信封,不知不觉间,天已亮,柔和的阳光透过窗纱,照进了屋里,在地砖上留下了一格格影子,斑驳间充满着别样的韵味,瑾儿轻叩木门,得到允许后,她推门而入,行礼问道:“殿下,侧妃,早膳已备好,请二位主子移步偏厅。”
高仲熙将几封书函收起,闷声道:“你去将江涛叫来。”
“啊?诺,奴婢这就去。”
高仲熙又打量着李颜茹,眼珠子一转,脑海里浮现出了许多画面,笑问道:“颜儿,你还记得初次见面时的场景吗?”他见李颜茹害羞的点着头,继而道:“如今你是太子侧妃,若是穿着女装出宫未免会招来非议,过会,你换身男装,我带你去见严果同。”
李颜茹乖巧点了下头。
一辆宝蓝色的马车停在了仙膳阁后院,两个年轻人一前一后跳下马车,跨步而走,现在处于早市,仙膳阁并没有客人,但为了谨慎起见,他们避开了前厅从后头绕到了楼上的雅阁外,恰好遇到倩儿端着药碗出来,她慌忙俯身问道:“九爷。”
高仲熙站外头就闻到了浓郁的药味,他透过屏风瞧见窗前有个人影在闪动,问道:“倩儿,客人今日的情况如何?”
“九爷放心,他一切安好,刚喝完药,徐太医正在请脉。”倩儿打量着高仲熙身侧的少年郎,眼尖的竟发现她是女儿身。
高仲熙牵起李颜茹的手走进了屋子,他见徐似友正在整理药箱,相互客套寒暄了几句后,徐似友就识趣找了个借口离开了。
严果同见到李颜茹时,一眼就认出了,本想起身行礼,怎奈有外人在场不敢任意妄为,他见徐似友离开,按着伤口艰难起身,跪倒在地,激动道:“臣拜见公主殿下。”
“严叔叔。”李颜茹一个箭步走上前,搀扶着,四目相对,李艳茹的眼泪如决堤的洪水不听使唤的夺眶而出。
高仲熙见严果同欲言又止,知晓自己在场,严果同有很多话不便说,他微微一笑:“颜儿,你先陪严大人聊聊,孤去看看婉娘。”他未等李颜茹和严果同做出反应,转身而走,行至雅阁门口,他与倩儿不动声色的交换了个眼神。
“公主殿下,魏王、陈王叛乱,陛下危矣。”
李颜茹将严果同扶起,哽咽道:“父皇,据报李斑、李吝领兵攻破德昭宫,父皇和太子哥都被杀了。”
“这?”严果同紧拽着李颜茹的手臂,满脸疑惑:“公主,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不可能,陛下说过会等臣回去的,太子殿下?这,公主,您是从何处听到这个消息的?”
李颜茹搀扶严果同坐下,疑惑道:“昨夜,青雀亲口告诉我的,怎么,严叔叔,有什么问题吗?”
“昨夜?不可能,公主殿下。”严果同谨慎的压低嗓音,在李颜茹的耳边嘀咕了好几句。
倩儿和小丫鬟躲在夹层里,听着屋里的说话声越来越小,她附耳细听,这才听清了严果同说的话,不觉一惊。她让小丫鬟继续监听,自己则蹑手蹑脚的离开了。
他见对面云浩的雅阁门突然来开了一道缝,嘴角微扬,高仲熙直径过去拉门而入,开门见山问道:“先生,可愿随孤王一同出征?”
云浩坐在琴案旁,默不作声,揭下琴袋,十指轻抚琴弦。
高仲熙反手将门关起,缓步走上前,席地而坐,身靠凭几,他的视线一直停留在云浩的身上,此时此刻,他猜不透眼前之人心中所想,便索性闭目静听琴音,琴并未因只有五根弦而局限了它的声响,一曲琴音由原先的平缓悦耳变得铿锵有力。
高仲熙的手指敲打着凭几,胸中好似有一团火焰被点燃,脑海里铺开了一幅将军沙场秋点兵,士兵们紧握兵刃,高声呐喊,那响声震耳发聩,久久回荡在半空;随着乐章不断的推进,脑海的画面不停的转换着,战火蔓延,将士们伴随着号角声奋勇杀敌,高仲熙的手指突然停止了敲打,嘴角微扬,他似乎明白了云浩的心意,琴音止,高仲熙睁开双眼,淡然道:“先生弹奏此曲,荡气回肠,令人振奋不已,敢问曲名为何?”
“沙场点兵。”云浩收起古琴,布开茶盘,笑着斟了一盏茶,推到了高仲熙跟前:“君上,请用茶。”
高仲熙端起茶盏,闻着茶香,抿了一口:“先生以为南平一战,该如何处置?”
“兵法云:用兵之道,攻心为上,攻城为下;心战为上,兵战为下。”云浩往茶盏里续水,继续道:“君上,学生上回说到‘等’字,除了等魏王斑、陈王吝弑父杀兄外,还要等他们相互猜忌,自相残杀。”他见高仲熙点头示意,放下茶盏,言道:“魏王斑、陈王吝相互勾结,只因他们有共同的利益,可一旦利益达到了,面对至高至尊的皇权时,两人间的同盟关系也就到了土崩瓦解边缘,君上,大可等到他们两败俱伤之时,您大可坐收渔翁之利,趁机攻下南平。”
高仲熙抿了一口茶,并未接话,只是笑着问道:“攻下南平后,先生以为我大周该将它如何处置?”
“或设郡府,或……”云浩的视线转向高仲熙,语顿,他未将‘效仿蜀国之法而治之’几个字说出口,反问道:“君上以为该如何?”
“如今李照驾崩,李斌又!”高仲熙愣神停顿片刻,又道:“魏王、陈王谋反,不知道李氏一脉还留下了何人?”
“君上是想为南平国另择明主?”
“南平始终是李家的天下,这回平乱,说好了是借兵,我大周怎可妄自尊大,随意夺了李氏的江山社稷。”高仲熙叹息了一声:“只能效仿蜀国之法治之。”
云浩挺直身子,面无表情的问道:“若是李氏一脉无人后继?”他见高仲熙低头默声,笑道:“君上,你想到利用颜公主的身份,真就没有想过将南平占为己有吗?”
高仲熙抿了一口茶,依旧不语。
敲门声打断了高仲熙的思绪,他将端了半天的茶盏放在桌上,闷声道:“进!”门打开了,他见来人是倩儿,言简意赅的问道:“何事?”
“九爷。”倩儿瞧了眼云浩,凑到高仲熙的耳边,小声的嘀咕了几句。
高仲熙露出了惊讶之容,他紧握茶盏,茶水因手的颤抖四溅而出,高仲熙深吸一口气,故作镇定,挥手道:“退下。”
“君上怎么了?”
高仲熙望着云浩,突然起身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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