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坏了坏了,要出事!”
周明志正在吴洪军的办公室里征求他的意见,问他是不是可以把那部分欠款收上来,出纳杨晓月走过来报告说,来查税的那几个人闹了起来,因为讨不到水喝,他们照着账本本和桌椅出气,摔摔打打,有的时候,嘴里不干净,骂骂咧咧。
听了这些,周明志不但没恼,反而笑了,“在以上,我的心口里像是塞着一团棉花,很难受。哈,可找着出气的理由了!”
六天前,税务局的稽查组杀气腾腾地冲了过来,封了所有的账本。起初,周明志没感觉出什么来,以为,他们是在执行某项任务,是例行公事,没在意,连同审计局的人一起招待着,好茶好烟管着外,中午还送上一顿饭。
前天中午,孙有文急急跑过来,要周明志识时务,赶快把暗藏着的问题亮出来,省得吃官司。周明志这才恍然大悟,明白了过来。在这十几年里,没违反哪项规定,始终在依法纳税,已交了大量的税款。如今,竟然落了个怀疑对象,实在让人感觉着不平衡。他恼了,给了生活科一个命令,撤掉了对他们的一切供应,连凉水,也不许他们喝。
在平常,包围着他们的全是恭敬和巴结。对于这样的冷遇,还从来没体验过。在这种情况下,低下头来的应该是他周明志啊,天气这么热,是不能少了水的。不满情绪一天高过一天,头儿冯组长虽然是个已经五十多岁的人了,但头脑简单,不仅没去压制那些手下的“愤怒”,还鼓励他们闹了起来。
周明志叫杨晓月喊来三个保安,一起闯进闹哄哄的财务科,没好气地问:“新鲜,新鲜,听他们说,这里冒出来了几个耍猴的?”
他的问,让空气骤然紧张了起来。他们以为,他要动粗,有的人抓起了椅子,拉着架子要格斗。
税务机关依法查一个企业的账目是合法的,周明志不是个傻瓜,识这个数。他没有产生动武的意念,只是想羞辱羞辱他们,解解心里的恨。他指着冯组长的肚子,冷笑着问:“先生,是不是已经缺了货?怎么,忍不住啦?”
谁都能看得出,这是在故意找茬儿。冯组长不肯示弱,梗着脖子说:“我们是在为国家执行公务,你必须好好配合。你要是进行阻挡,我们将依法追究你的责任。”
“别张狂!我不是个三岁娃娃,你唬不住我。”周明志恨得咬了咬牙,提高了声音,“我不配合的话,你们能看到我的这些账本本?”
冯组长指着一个保安问:“既然如此,要他们过来做什么?”
“他们为什么不能来?”周明志理直气壮地说,“保安公司是个合法机构,我聘用保安是合法的,你要是在这里闹事儿,我就叫他们依法制止你。”
“我们没违法。”冯组长的语气低了许多,“请你收起这一套,别没事找事,别把我们视为敌人。”
周明志又抬了抬语气:“你们在这里闹哄什么?为什么要摔摔打打?这里的东西都是我的,如果不让你坐椅子,你也得给我老老实实地站着。”
从未受过这种气,不可迁就和退让,冯组长冷笑了一声,指着账本说:“不错,东西是你的,可你现在给我收起来看看。”
周明志正要反击,王连成举着一个被摔坏的订书机开了腔:“看看,大伙好好看看,这些执法的人已经干了些什么。”
冯组长傻了眼,他把头扭到一边,通过眼神给了几个下属一个鼓励,要他们帮帮腔。已经让人家抓住了把柄,只能守,不可攻,都没敢吭一声。
周明志气得拍了一下桌子,叫王连成抓紧把这个订书机的**找出来,“热闹了,已经敲响了开心的锣鼓,真的热闹了!”
王连成的记性挺不错,尽管已经过去了一年的时间,却没费多大的事,就找出来了一张**,亮着嗓子喊出了它的价格:“四块七!”
周明志冷笑着走到冯组长的面前,紧紧盯着他的眼睛,没好气地问:“先生,组长先生,你觉得,应该怎么处理?”
不用分析,就能知道,他这么做的意图,是故意折腾人,冯组长笑了几声,把十块钱扔在桌子上,大声喊:“嘿,嘿嘿,不就是这么几块钱嘛,没什么大不了,快把余下的给我找回来。”
“俺天爷!”出纳杨晓月是个细心的姑娘,她怕惹出了麻烦,慌眉慌眼地望着王连成,偷着小声问,“这么做,有点不好啊,真的要拉下脸来动真格的?”
“别啰嗦!”王连成嫌她没看出什么,瞪了她一眼,“照章办事,快按规定收了他的钱。”
冯组长又毫不在乎地笑了笑,把找回来的钱装起来,跳了一下,指着周明志的鼻子问:“姓周的,事情已经过去了,应该结束了吧?”
“你觉得,是个应该吗?”嘲笑,挂在了周明志的脸上。
“当然了!总不能,把所有的损失都放在我的身上,让我还给你。”
“你虽然做了,却没做好,确实需要你,再掏出一部分来。”
“怎么,你要抢?”见他还不饶人,冯组长气炸了头。他与年龄很不相称地蹦了一个高,拉着架子要拼上,“娘的,已是五十多岁的人了,就是死了,也无所谓。”
他的那几个下属已经憋坏了,都站在一边暗暗地较着劲儿,要帮着他战上几个回合。
“不要恼。”周明志勉强地笑了一下,把订书机拿起来,在冯组长的面前晃了晃,严肃地看了他一眼,问,“你真的管理过财务?怎么连点起码的知识都不懂?我已对你的能力产生了怀疑,这个玩意儿没有腿,自己来不了,是不是得需要加上一部分费用啊?”
他说得很在理,在采购物品的时候,确实得需要投上一定的费用,冯组长没再多说,又掏出来了十块钱。
虽然已让对方的脑袋低了下来,可周明志感觉着,窝在肚子里的火还未消。他看了看那张票子,清了清嗓子说:“卖这个玩意的商店,在市区里。这里到那里的单程,是十三公里,来回二十六,就是用孬点的出租车,一公里的价,也得一块五,光这一项,就得需要四十块。”说到这里,他故意停顿了一下,“加上人工费,再加上……慢慢算起来的话,就是要你再交上一张百元大钞,也过不去。这样吧,我大人大量,情愿吃点亏,你再交上七十四,就算了。”
四块七的东西,七十四的费用,不管让谁晓得了这个数字,都会笑掉了牙,可找不到依据攻破了它,冯组长又老老实实地摸了一次口袋,“哼,八十块钱,能买台大机器。”
眼看着这位当组长的已经彻底地败了下来,杨晓月不再怕,在往回找钱的时候,讥笑他:“老冯,得给你开一张**。请问,你有税号吗?要是有,快报上来。”
这么一闹,把明胶厂的这几个人搞笑了,把冯组长惹恼了,他恨不得,把周明志投进嘴里生吃了。
周明志被他们的行为气火了,尽管已经发展到了这种程度,他觉得还不够,他拍了一下桌子,大声挖苦他们:“在这十几年里,我已经向国家交上了几千万的税金,你们交上了几个钢镚儿?你们有这个本事吗?哼,想喝水,没有……”
个个被周明志的“狂”气鼓了肚子,可找不到进攻的理由,只可翻翻白眼,发泄发泄。
眼看着他们表现出来的全是无奈和沮丧,让人觉得挺好笑。杨晓月没憋住,捂着嘴跑了出来。她的出现,让被高庆东派过来探情况的朱萍看到了,很显然,已出现了一个很好的机会,她忙走过去问她。杨晓月如实地和她说,厂里的领导和来查税的人闹了矛盾,干了一仗。
肯定是因为已经查出了问题,才闹了矛盾,高庆东激动地喊了万岁:“啊,胜利了,胜利了!这一次,砸准了锤,已触在了周明志的脓疤上,他已经抗不住了!”
“哈,哈哈哈,温暖的阳光,终于照在了身上。”胜利,已显现在了眼前,让人激动、兴奋,高庆东按捺不住喜悦,抓起电话,要说给杨彬。
杨彬没在家,接电话的,是蒋竹香:“来,来来来。我喜洁,常洗澡,在三分钟以前,才被凉水冲了冲。现在,我的身上凉丝丝的、光滑滑的。”
高庆东被她说动了心,放下电话,开着车子跑了过去,“哈,今天的运气挺不错,悲伤的心情刚刚有了个好转,一个美女就为我洗干净了身子。”
蒋竹香哈哈笑着,一头扎进他的怀里,“并不是你的运里有了好起色,是咱们两个有缘哪!”
“既然有缘,就尽情地好好发挥发挥。”高庆东把她抱起来,放在了床上,“你不是想要个孩子嘛,我已经给你带过来啦,你要抖起精神,好好配合配合。”
“行行行!”蒋竹香激动了,她一边躺在床上咯咯笑,一边在他的脸上左亲一口、右亲一口地撩拨,“馋猫、馋猫、馋猫。”
由于都处在高度的兴奋中,他们两个的兴致都很高,杨彬在外面喊门了,他们还紧紧地抱了两分钟。
为了庆祝一下取得的这个成功,杨彬走出去买来了许多好吃的,“高哥,等你掌了权,我就离开派出所,在你的跟前,为你扛大旗。”
“行,可以过去给我当保卫科的科长。”
“现在的政府,最重视的,是稳定,是税收。我估计,要不了多久,周明志就失去了自由。你要做好准备,早早拿出一个治厂的策略来。”
“你说得对!”高庆东赞赏地点了点头,“第一步,先把审计局的那十多个人赶出去。娘的,一看着他们,我的心里就难受。”
“他们,威胁不着你。关键的关键,得想出几个可行的办法,铲除了那些绊脚石。”
“不难,只要解决了吴洪军,就没了问题。”
“你姐呢?她肯接受吗?”
“在这么一个十分重要的问题上,没有仁慈,没有宽容。她要是不接受了我,她要是敢反抗,我就狠下心来,毫不留情地给她几个难看,逼着她,远远地离开临沂城。”
见他肯豁上,杨彬激动地拍了拍巴掌:“好!无毒不丈夫,到了时候,若是需要我的帮助,我可以豁上,就是掉了脑袋,也不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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