斛律明恒一行带着巫师出发的当天,月氏的探子就把这个消息报给了月氏大王,次日天未亮,月氏的一小队人马赶去了漠北。
凉州
黄客从大帐里出来,伸了个拦腰,伤好的差不多了,花铭也允许他自由走动,这些日子把他闷坏了,知道情势发生了变动,苏瑾瑶也失踪了,却问不出具体的细节,这种没头没脑的感觉,着实让他火大。
大雪掩盖了地上的枯草,黄客用脚踢开地上的雪团,借此发泄心中的火气,正踢的尽兴,前头就传来人在雪地上走路的“咯吱”声,他抬头去看,一个披着墨狐皮斗篷的人走了过来,黄客惊了一声,脚下一滑,摔倒在地上。
“黄太医,见到我,很惊讶?”宇文灏的脸近在咫尺,微笑着对他伸出了手,作势要拉他起来。
黄客咽了一口唾沫,紧张的后退了一下,“你,你不是,已经……”
宇文灏直起了腰身,手摸了摸脸上的人皮面具,扬声道:“面具做的不错,看黄客的反应就知道了,出来吧!”
黄客正疑惑间,就见宇文灏身后不远的地方走出来几个人,花铭走在最前头,上前把黄客从地上拉扯起来,带着他和一众人往帐子里走。
黄客坐在椅子上还惊魂未定,扫了一圈儿进来的人,终于发现了端倪,宇文灏一出来,宇文瑄就不见了,顿时明白了什么,不用说,灵柩中人的脸,此刻已经变成了宇文瑄的。
想通这其中的关窍,黄客的心一阵狂跳,这帮人也太大胆了些,他们以为他们欺骗的是谁,那可是所有的朝中重臣和天下人,一旦被戳穿,所有人都死无葬身之地,自然,也包括他。
这样一想,心里的火气更大,看这群人的架势,分明是要他跟着一起做帮凶,他们凭什么觉得他会答应?
果然,沉默了半晌,花铭觉得他想的差不多了,开口说道:“客儿,我们要做一件生死攸关的事,这其中需要你的帮助。当然,你有选择,师傅不会为难你,你若不想参与,师傅会为你安排好一条最好的出路。”
黄客垂首思索片刻,问道:“无双可知道?”
花铭摇了摇头,“还不知道,知道的人都在这里。”
黄客闷声点了点头,一时间心思百转千回,如果他不答应,花铭已经卷了进去,他这个做徒弟的怎能让师傅一人冒险,还有无双,他一向任性妄为,一旦察觉不对,闹气性子闯了祸怎么办?
又一想,他闯祸就闯吧!也该让他长长记性,可是,可是,哎!苏无双,那个磨人的妖精,就是放不下他。
“要我做什么?”
黄客这句话一出,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宇文泓上前拍了拍他,笑着道:“你不必紧张,要你做的事只是发挥你的专长,陪在皇兄身边,做他的贴身太医。”
黄客蹙起眉头看向他,“如此简单?”
宇文泓的笑声有些干,“当然,没那么简单,毕竟,皇兄是身负重伤回的宫,没有太医贴身照顾不行,若是别的太医,只要一把脉就会露出马脚,所以,非你不可。你的脉案不可能据实禀报,还要承受来自四方的压力,比如那些私下打听消息的太医和大臣,你都要防备。”
“呵!我就知道!”黄客苦笑一声,叹声道:“既然皇上身负重伤,自今日起,我便贴身照顾他,战场上受的伤,无非就是刀剑和弓箭,我今夜就会把脉案补上,不会出差错的。”
花铭点了点头,昂声道:“至此,此事便万无一失,大军明日启程,最多两日到达汴京城内,此后步步为营,一定要多加小心。”众人点头称是,各自散去。
十一月初,大队人马抵达汴京,军队由各自的将士带领回营,宇文瑄一行直接进了宫,前帝名义的灵柩依诏迎入佑天殿,停放七七四十九日,每日由皇亲和文武群臣进香跪拜,近亲照礼节守灵。
因为有大丧,大周与南越之战也并未取得最后的胜利,宫中所有恭贺之事一律免去,全宫挂白,为前帝守丧。
回宫当晚,皇后求见宇文灏,被驳回后,她便带着太子闯进了承光殿。
彼时宇文瑄才假装包扎好伤口,黄客依旧守在他身边,皇后带着太子跪倒在大殿,苦苦哀求。
“皇上,臣妾知道自己犯了死罪,不敢奢求皇上的原谅,恳请皇上看在斐儿是您唯一的儿子,不要废黜他。”
宇文瑄学着宇文灏的样子捏了捏眉心,淡淡说道:“此事朕自有定夺,也不是你能干涉的,带着你的儿子,回你的长乐宫,不要再来扰朕。”
皇后愣了一下,直起身子打量宇文灏,的确是他,可是感觉怪怪的,他说话的语气、声音都没有变,但她就是觉得不对,具体哪里不对,她又说不上来。又扫了身边的黄客一眼,更觉怪异,从前宇文灏从无让太医贴身伺候的习惯,更何况是这样一个秀逸英俊的太医。
她想起宫中的传闻,这个黄太医不喜女色,一直跟苏无双暧昧不清,眼下又近身伺候宇文灏,难道?
越想越觉得荒唐,宇文灏回来,习惯变了,苏瑾瑶也没有随着回来,她着人打探了一下,并未打探出有用的消息,眼前的事实又如此怪异,她想不多想都难。
宇文瑄看她沉默不语,只用怪怪的眼神打量他,生怕被她看出破绽,轻咳一声,沉声道:“皇后,朕说过了,此时容后再议,你跪安吧!”
皇后回过神来,应声道:“是,臣妾告退,只是,太子许久未见父皇,容他给您叩个头吧!”说着,摁着太子跪拜下去,又把太子拉起来,推到宇文灏身边。
皇后也不知哪里来的胆子,换做以前,她绝对不敢这么做,绝对不敢试探宇文灏,可如今,事关她儿子的前程,她豁出去了。
宇文瑄自然知道这是试探,暗暗猜测宇文灏对待太子的态度,宇文灏做事向来分明,更不屑虚与委蛇的那一套,这位太子的生母不被他喜欢,太子也该如是。
正想着,太子就走到榻前,叩了个头,起身就向他靠过来,还撒娇道:“父皇,儿臣十分想念父皇,也有好好读书,请父皇不要冷落儿臣。”
事实与猜测截然相反,宇文瑄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手生硬的抚上太子的肩头,爱怜的语气道:“斐儿,父皇也十分惦念你们,你的功课,等父皇抽空再查问,今日先跟你母后回去,好么?”
宇文瑄的反应也算是快的,却还是被皇后捕捉到了一丝异样,那种感觉,就好像他不认识眼前的孩子,经过一番思索,突然想起了眼前的人是谁,这不是一个父亲的反应,至少不该是宇文灏的反应,他虽然冷落她,对太子却是真心疼爱过的,绝不会因为征战几个月,就疏远成这个样子。
太子到底是小孩子,不知道皇后的用心,也丝毫不会怀疑眼前的“父皇”,乖巧的应道:“多谢父皇,儿臣这便跟母后回去。”
转身之际,又想起什么,回头笑着问道:“父皇,上次的《礼记》,您还记得问到哪一篇么?”
宇文瑄蹙了蹙眉,随便说一个肯定是敷衍不过去,就转移话题,故作轻松的道:“《礼记》你也学的差不多了,以后多跟太傅学一学《论语》,下次父皇便要查问,你可别答不上来哦!”
太子明显愣了一下,蹙了蹙眉,以为自己的父皇离开太久,不记得了,却也没多说什么,跟着皇后行了礼,出了承光殿。
皇后和太子走了以后,宇文瑄长吁了口气,叹声道:“看来我们还是小看了这件事的艰难,大事或许能瞒过,反而在这种小事上,更容易露出马脚,皇后今日一定起了疑心,看来废后、废太子,要尽快了。”
黄客也出了一头的冷汗,这方面,他也帮不上任何忙,就提议道:“皇上,不如明日一早让王爷进宫,先问一问他这些琐碎的事,就算他知道的不全,也比一无所知的好。”
宇文瑄点了点头,“不错,明日一早你找个由头,让十弟早早的来,免得节外生枝。”
入寝前,张德清想要近身伺候宇文瑄入寝,也被他找了个由头赶了出去,说只让黄太医贴身伺候,张德清以为自己不招皇上待见了,闷闷不乐的退了出去。
张德清一走,宇文瑄和黄客又陷入了为难,张德清是伺候宇文灏多年的老人儿,向来勤勉,没有大的过错,是不可能将他换掉的,可若不换掉,宇文瑄身上的假伤瞒不住,这该如何是好?
思来想去,黄客提出了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一脸认真的道:“你索性做一个昏君吧!反正你要废后,又要废太子,干脆再多一个男宠,这样,就不需要别人近身伺候了,去哪里跟着你,别人也没有异议了,如何?”
黄客也是被烦恼的没了办法,别的没有多想,宇文瑄愣了半晌,咽了咽口水,眨巴着眼睛说道:“你说的是真的么?那个男宠,就是你?”
黄客点点头,带着慷慨赴死般的决心,“嗯,我不怕,反正明白的人知道我们在做戏,不明白的也无所谓,等师妹的孩子一登上皇位,皇帝也就驾崩了,世人最多偷偷议论,不会有太大的影响。”
宇文瑄倒是不在乎名声与否,反正男宠这种事情在皇族中也不少见,也不是什么隐世的秘密,更何况,他是以宇文灏的名义养男宠,最多也就是坏了他的名声,这样一想,也算是报了被夺江山和所爱之仇,心里还有些得意。
脑子一时抽搐,想也没想就答应了,“好,那就这么办,的确能省去不少麻烦,只不过,要委屈你了。”
两人就此达成了秘密的约定,不知道宇文家的先祖和宇文灏本人知道了,会不会哭死在九泉之下,或者跑出来掐死宇文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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