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美人不以为意,步步生莲地走向辛久夜,双手接过她手中的琴弦,然后小心翼翼地将每根琴弦安在竖箜篌上,举止轻柔,宛如绣花,恍惚间,辛久夜从她的身上看到自己母亲若月希的影子。卫玄祺与孟德林上前围观,前者双目含情地盯着容美人,后者面色平静地看着琴弦。
等琴弦装好以后,容美人抬眼看着辛久夜,问道:“弹什么曲子?”
“弹首你觉得最美的曲子即可。”辛久夜语气平静地回道。
抛开容美人的品性不说,辛久夜觉得她相当让人赏心悦目,她举止投足间尽显窈窕淑女的气质,一颦一笑都摄人心魄,十个高敏珊都比不上她,不知道彼方喜不喜欢这一款……呃,扯远了。
容美人沉思片刻,抬起双手,开始弹奏。辛久夜几年前听过箜篌的现场演奏,现代的大部分箜篌融合了西洋竖琴的构造,为了舞台的震撼效果,用的是钢丝外包尼龙制成的琴弦,声音虽大,却缺少古韵。而辛久夜这次执意冒险让容美人弹奏箜篌,是含有私心,她想听听古代箜篌的琴声,是否如诗词中描述那般“十二门前融冷光,二十三丝动紫皇。”
柔美清澈的琴声响起,辛久夜静心欣赏,曲调清脆悠扬,却意境不明,如同美人的心思,难以让人琢磨。这琴声比竖琴的音色更清亮厚重,比古琴的音色更清越空灵。突然一道红光自竖箜篌迸射而出,将辛久夜他们三人击退至数十丈远的阁楼栏杆处。辛久夜早有准备,在卫玄祺惊慌失措时,一手抓住他的手臂,与孟德林假装被红光震慑得飞出栏杆,落身楼下,直接退到走廊处。
“怎么回事?为什么我们……容姑娘会不会出事了?”卫玄祺忧心忡忡,欲拔腿往阁楼跑去,结果被孟德林猛然拽住。
“谁都有可能出事,她绝对最安全。”孟德林眼含轻笑,悠悠地说道。
“那是当然。”
容美人不知何时出现并移步至他们的对面,只见她笑靥如花,声如莺啼继续道:“你们对我的琴声满意否?”
辛久夜装得身负重伤,背靠着身后的走廊立柱,声音虚弱道:“曲调可以,就是缺少真情实意。”
“呵呵,辛姑娘,你既然毁了我的琴弦,坏了我的好事,那就奉上你的魂魄作为赔礼吧。”容美人突然脸色凌厉道。
“这么说来,是你指使自己的琴弦利用卫玄祺的身体,滥杀无辜,捕获灵魂,修炼人形!”辛久夜蔑视对方,沉声道。
“什么灵魂,什么人形?你们在说什么?姓辛的,你是女的?容姑娘,虽然姓辛的失礼于你,但……刚才是怎么回事?”卫玄祺在一旁听的云里雾里地,发现身前对话的两个人脸色怪异,于是发出一堆疑问。
“玄祺,十几日前,容姑娘就刚刚弹奏的那架箜篌,其琴弦化为妖,附身于你的肉体,而你的灵魂被困于此处。琴弦利用你的肉身虏获了九名女琴师,将她们杀害,夺取她们的灵魂,供给这位容姑娘进行修炼之用。”孟德林阻止卫玄祺继续靠近容美人的脚步,沉声于他解说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德林,你……是不是搞错了,容姑娘怎么会……一定其那个妖怪的阴谋,它不是夺走了容姑娘的琴弦吗?你们千万别上妖怪的当!”卫玄祺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孟德林,极力为容美人辩解。
“容美人,你真幸运,有这么个脑袋缺根筋的拥护者,不知道有没有安抚你那只能依靠人类灵魂才能维持人形的自卑不堪的心灵?”辛久夜面露浅笑,讽刺道。
容美人一听辛久夜这话,仿佛自己被她掀开了内心最丑陋的伤疤,霎时双目赤红,妖气乍现,杂乱无章的琴声骤然四起,刺痛了每个人的耳膜。
“怎么会这样?辛久夜,你没有没有灭掉琴弦上的妖怪?你设计害我!我既然变成了妖怪!啊…啊!”容美人感到自身血脉的异常,对辛久夜厉声喝道,随后陷入刺心切骨的悲愤之中。
容美人不再是美人,面目变得狰狞,五官畸形,典型的妖怪形象,惊骇得一直对她深情款款的卫玄祺,躲到了孟德林的身后。
“哦,不好意思,忘记告诉你,你的琴弦妖怪我只是将它打回了原形,用点小手法将它封印了,所以我给你的琴弦还是你的妖怪搭档。”辛久夜说得幸灾乐祸,挺直腰杆,离开立柱,走近孟德林,对容姑娘继续道:“所以,你刚刚弹奏的琴声已经解除了对卫玄祺的咒法,我们就先行一步了。”
辛久夜说完,立即用右手甩出白灵鞭,拍打在刚来到这里时的落脚位置,顿时这位置的上方有一点金光闪出,如同触水的波纹,化出一个圆圈,圆圈迅速扩大成人高的椭圆,孟德林带着卫玄祺快速穿过该椭圆。趁着容姑娘正被自己变成妖怪的残酷现实打击得万念俱灰时,辛久夜用白灵鞭圈住容姑娘,将她一同带进椭圆内。
瞬间回到高府的卫玄祺一脸懵逼,看到自己的卧室里多了一个陌生的高个冷酷男子,对方正冷眼看着自己,对自己突然的出现毫不惊讶,正当卫玄祺想问对方是谁时,辛久夜带着容姑娘出现了。
辛久夜一现身就快速施法封印住容姑娘,将她打回原型,变回一架竖箜篌,然后抱给彼方,让他瞧瞧,并用两三句向他概括了救出卫玄祺的始末。
辛久夜见彼方对这竖箜篌不是很感兴趣,于是将它收入自己的降魔袋中,顺便暗自估算了下它值多少钱。突然感受到孟德林犀利的眼神,辛久夜表现得若无其事,她走近黄色椭圆的光圈,轻点光圈,让其变回黄色记忆长线,随后手持该长线的一端,轻轻放手,记忆长线迅速缩回至卫玄祺身体的神庭穴中。
卫玄祺见到卫和站着他的床边观看什么,疑惑地走近,发现自己的身体正躺在自己的床上,而卫和似乎看不到他一般,于是终于完全相信辛久夜孟德林的话,他现在是魂魄离体,突然有种想回到自己身体内的冲动,此念头一出,卫玄祺瞬间感觉自己被吸进自己的肉体。
感觉到一阵天旋地转,卫玄祺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屋顶的天花板,瞬间明白了他已经回到了自己的肉身,于是侧头看了看正双目紧盯着自己的卫和。卫玄祺想张口说话,结果声音嘶哑的连一个字都吐不清楚,于是抬手指着远处的桌子上的茶壶,并用眼神提示卫和。
“公子,您终于醒了,小的都快伤心死了,以为,以为……呸呸呸,小的说错话了,公子,你说什么?小的听不清……哦哦,水,水!”
卫和一见卫玄祺睁眼,一时没反应过来,直到卫玄祺转头看向他,他才回过神,他的公子醒了!于是卫和激动地说了一堆心里话,以表忠心,最后听着自家公子声音不对劲,看着他的手势与眼神,顿悟后立即倒水喂他喝下。
喝了几小杯水后的卫玄祺,终于吐字清晰了,突然想见见容姑娘,想知道她可安否,可身上一点力气都使不上,孟德林见状,走近他的床边,为他把脉。
“你只是身体虚脱,卫和,给你家公子熬着粥食,菜要清淡,接下来的两天天皆是如此,忌食油荤。”孟德林吩咐完卫和,就扶起卫玄祺起身做在床上。
卫和听完孟德林的嘱咐,立即离开房屋去准备吃食。
“容姑娘呢,她怎么样了?”卫玄祺面露担忧,声音微弱地问向孟德林。
“她很聪明,为尽快修炼成人形,但又不愿堕落成妖物,于是让自己的琴弦离体,将自己的琴弦变成妖怪,让其利用妖法,吸食人类魂魄,炼化成灵,助她形成及保持人形。辛公子……辛姑娘识破了容姑娘的阴谋,让容姑娘以为寄生在琴弦上的妖怪已除,让她放心地将琴弦安回到自己的真身上,由于琴弦妖怪迫害的魂魄过多,戾气及怨气过重,容姑娘这副由人魂炼化出的人形与怨气共鸣,感染戾气,现在已变成了货真价实的妖怪。”孟德林面色平静,耐心地对卫玄祺讲解容姑娘的所作所为。
“那她还能变回原来的样子吗?就是变回琴灵!”卫玄祺微皱眉头,神色哀伤地望着容姑娘被辛久夜整得消失的方向,貌似等着容姑娘在那里能突然的出现。
“不能,她作孽深重,有违天道,不做妖怪,就老老实实地做一架箜篌。”孟德林斩金截铁地回道。
“孟公子说得没错,你既然这么喜欢她,改天我不忙了,就将她身上的怨气、戾气及妖气等等通通清除掉,让她做回自己,做回一架绝世无双的箜篌,让你天天抱着它吃喝玩乐,同床就寝,形影不离,以解你爱而不得,痛而不舍之苦。”辛久夜神态悠哉地走近卫玄祺,语毕时还对他抿嘴一笑,如同在表达“我的想法戳中了你的心尖尖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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