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时谏家,已日渐黄昏,时谏偷偷进去卧室换回衣服,随后就去帮付三娘做饭,辛久夜假装刚刚归来,然后也前去灶台帮忙,可是她只会越帮越忙,最后只能安静地做一个吃客。
辛久夜吃的不多,付三娘以为自己做的菜不合她胃口,面上有点尴尬,于是辛久夜解释原因,是自己太挑食,只吃自己喜欢的菜,比如这盘韭菜炒蛋。
“那是时谏做的。”付三娘浅笑道。
“原来我们的时谏这么能干,以后哪个小姑娘嫁给你那真是三生有幸。”辛久夜说的是发自肺腑的真心话,但是忘记了这里是封建时期。
“君子远庖厨,时谏是怕我累着了。”付三娘虽面色平静,但语气冷淡。
“不好意思。”知道自己说错话了,辛久夜立即道歉,觉得与这里的人辩解男子该不该下厨是没有意义的事。
“娘,久夜不是大召人,言行与我们迥异,我们应该理解。”时谏本来被辛久夜调侃得脸红了,回过神来,周围的气氛变了,下意识地替辛久夜解释一下。
付三娘听后点头表示理解,面色缓和。饭后,辛久夜与时谏不约而同地来到草垛上看落日。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辛久夜眼神朦胧地望着夕阳,在黄色光辉的晕染下,化为一个落寞的诗人。
“我有个疑问。”时谏感觉此刻的辛久夜可能才是真正的她,而自己虽与她近在咫尺,但总觉得下一刻就会隔着整个天涯,于是找个话题抵消这种感觉。
“嗯?”
“为何昨天天上午面媣会离开高府,还与你对峙?”
“它是被人故意引出来的,正巧被我遇到。”辛久夜淡定地毁道。
“是谁?”时谏语气有点紧张,真是巧合吗?辛久夜初来乍到,没有得罪什么人,应该没人害她。
“应该是我的那位不见踪影的舅舅。”
“为什么?”
“他想找我啰。”辛久夜语气随意,表现得不以为意,似乎一切都在她的意料之中。
彼方利用面媣貌似是找她,其实更可能是试探她,辛久夜估计他早就知道她身在何处,来此一出,是想测测她的品性如何。
对于辛久夜的这位妖怪舅舅,时谏觉得他找人的方式太过奇异,说明他们之间要么很熟悉,要么很陌生。
太阳下山之后,辛久夜对付三娘说她已有了亲人的消息,明天一早就出发前去洛阳,她感谢这几天大家对她的照顾。付三娘听后,没有表现出多么惊讶,语气温和地说了几句路上注意安全之类的话,而时谏听后整个人都不好了,一声不吭,看也不看辛久夜一眼,直接回房休息去了。
对于时谏的这种少年心理,辛久夜很是理解,好不容易多了一个玩伴,还没玩几天就分别了,心中难免失落。敲了敲时谏的房门,对方没有回应,于是辛久夜直接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第一次走进时谏的房间,屋内最显眼的就是靠着墙摆放的陈旧书架,书不多,大部分是竹简,辛久夜一眼就看到时谏今天买的那三本书,他把它们放在最右边的角落,位置虽不起眼,却反应出它们主人对它们的珍爱。
“嗯吭,看来你很忙,那我就不打扰了。”辛久夜见时谏正用荻在地上的沙子上练字,模样甚是认真,于是说完就转身,假装离开。
“你找我何事?”时谏放下荻,眼神沉静地看着辛久夜。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何况我走了,以后又不是见不到面了。”转回身,看着时谏故作成熟的小脸,辛久夜突然伸出双手,手指轻轻地按在他的嘴里,划出弧度,语气平和地说着:“笑起来多好看啦,干嘛装大人玩深沉!”
时谏被辛久夜突然的袭击弄得措手不及,抓住她作恶的双手,极力反驳自己本来就是大人,辛久夜嘿嘿笑了出了声。
“你去洛阳,世事无常,何时还能再见?”
听着时谏那略带伤感的语气,辛久夜倏然产生难以名状的胸闷之感,思索片刻,就让时谏拿出他常用的蓝色头绳,再剪下他一小撮头发,然后她将两者编织成蓝黑相间的手带。
“无论你身处何方,哪怕天涯海角,有了这个手带我都能找到你,出现在你旁边。”辛久夜拿着刚刚编好的手带,微笑着对时谏说道。
“那我怎么找到你?”
辛久夜拔下头上的白玉发簪,将它递给时谏,同事头发散开落至后背。
“只要你想见我,就将拇指按在发簪首端花纹的缝隙处,默念我的名字,我就会出现在你的面前。”
普通的陈述,在时谏听来如同誓言一般,望着对面的长发女子,烛光透过发丝间的缝隙洒落在她的脸上,美轮美奂,显得她神秘而又温雅。
命运的齿轮早已开始转动,辛久夜如何也料想不到,这支白玉发簪断裂之时就是他们决绝的开始。
次日凌晨,辛久夜留下一封信与一百两银子就悄悄离开了。时谏发现辛久夜消失时,内心一阵酸涩,连个道别的机会都不给他,而她留下的信上写的是:悄悄的我走了,正如我悄悄的来;我挥一挥衣袖,留下白银一百。珍重,勿念!
时谏看着精致的纸张,细笔的文字,奇怪的诗句,关键是有好几个文字没看懂,暂且将信收好,以后有机会再问问这位笔者这些文字是何意。付三娘对于辛久夜离别的方式与留言,都理解为异国人的习惯,将一百两白银封存起来,想着若有机会就还给她。
在阳成县东市西边的牌坊处,辛久夜看到了失踪几日的彼方。此时烟雨朦胧,彼方依然雪衣华发,清雅出尘,如同来自山中的精灵,误入这尘世之中。细雨陌路,两人四目相对,似乎心有灵犀,不约而同至此相遇。
“这几日,找到记忆了吗?”辛久夜开口打破两人之间的沉默。
“没有。”
彼方看着对面撑着黑伞的白衣女子,一根木簪将头发盘于首顶,整个人显得雌雄莫辨,在黑伞衬托下,散发出神秘莫测的气质。
“我要去洛阳,你有何打算?”如何找回过去,辛久夜真的好奇彼方的打算。
辛久夜推测,若是彼方找到记忆就不会费心思地利用面媣将自己引出并加以试探。她有种感觉,与他相识是冥冥之中的天意所为,前去洛阳路途漫长,找个人,不,找个妖,路上切磋法力也好啊。
“为何去洛阳?”
“洛阳是都城,政治文化中心,消息汇集之地,我听说这个国家有个天启院,里面有个藏书楼,收集了世世代代的书籍,连上古流传下来的古书都有,有关妖怪的记录肯定不少,或许在那里,能找到我母亲画上,那有双翅膀的人的信息。”辛久夜觉得那个长了翅膀的人是目前寻找线索的最佳方向。
“在坊间我也听说过这个天启院,那里聚集大召国的奇能异士,基本都是道家与佛家出身,想进去要经过层层考核。”
“走一步看一步,或者在那里,你能找到与你自己过去有关的蛛丝马迹,要不一起去洛阳?”只有到了洛阳,辛久夜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走。
彼方沉默了片刻,轻点头,默认他会与辛久夜一同去洛阳,辛久夜对他回以微笑,表示自己很高兴找了个“驴友”,而彼方依然神情淡漠,没有出声。
“你知道你多少岁了吗?”辛久夜每当感受彼方的妖气时,都能感到那是一种至纯至净之气,这不是一般妖怪能修炼出的境界。
“应该有一千年。”彼方说完就侧身看向前方,不知看的是雨,是人,还是被细雨朦胧了的远山。
听到彼方毫无声调波动的回答,辛久夜面色淡定依旧,内心却惊涛骇浪,暗自灭掉刚才想的“路上切磋法力”的念头。辛久夜没想到自己有生之年,还能遇到千年大妖,其气场清冷却无暴戾之气,关键是自己初见时对他“粗鲁”后还能愉快地活着,真是老天保佑,于是辛久夜心里默默地给老天爷点了三根香,以表谢意。
“活一千年是什么感觉?”辛久夜望着眼前被细雨模糊了的来往的伞影,貌似自言自语道。
“会不会很累?”辛久夜忽然转头看向彼方,静等他的回答。
“没什么感觉。”彼方看了辛久夜一看,淡淡回道。
辛久夜不由地凝视起彼方,一千年,什么概念?必然已历经世间沧海桑田,海枯石烂。推测他早已看破红尘,参悟大道,若不是因报恩而被卷入穿越之事中,他早就修行圆满,拜为仙神。不知不觉,辛久夜心目中的男神又多了一位,而且她决定了,这个朋友交定了,且要认真诚心经营好他们的友谊。
对上辛久夜富含崇拜、羡慕、敬佩等情绪复杂的眼神,彼方不明所以,只觉得眼前这个年轻人天赋异禀,再历练几年,前途不可限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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