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公子客气了,是我耽误你的时间。”似乎受到孟德林温和气质的感染,辛久夜的声音下意识地柔和了几分。
“今日天色已晚,辛姑娘若不介意,可否愿意留宿别院?”
“好。”辛久夜当然不介意,安踏孟德林考虑的真周到。
“请跟我来。”孟德林对辛久夜向着厅外做了个“请”的手势。
辛久夜被孟德林倏然变得彬彬有礼的举止弄得很不适应,拽了下他的衣袖,低声问道:“你怎么了,怎么突然对我这么客气?”
“辛姑娘说笑了。”孟德林双眼无辜地对着辛久夜眨了两下,随即微笑着回道。
辛久夜看着对方纯真的反应,脑海闪过一个猜测,却又装作毫无发觉的模样,跟着他走了。
约一刻钟后,经过曲折萦迂的走廊,孟德林将辛久夜送到一处名为“萧然院”的地方,辛久夜一踏入此院,随即而来的是“庭院深深深几许”的视觉感受,院内布局精致优雅,小桥流水、怪石歪松,乐得辛久夜合不拢嘴。
“孟公子,没想到你这么够义气,我决定了,马上答谢,跟我来。”辛久夜侧身抬手,对孟德林做了请的手势。
孟德林一脸茫然,满腹疑虑地与辛久夜走一起进到室内。辛久夜点亮烛光,从乾坤袋里拿出吉他,坐在面露惊异的孟德林的对面,边弹边唱,唱的是《天若灵犀》,曲风清柔,触发深情,歌颂知音。
唱完以后,辛久夜看着孟德林一脸陶醉的神色,眼角含笑地问道:“我唱得好听吗?”
“好听,宛如天籁。”孟德林由衷赞叹道。
“那你还记得我们之间的约定吗?”辛久夜见孟德林如此反应,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测。
“什么承诺?”孟德林正端详吉他的构造,却被辛久夜突然的一句问得一愣。
“帮我向国师引荐,留在天启院。”辛久夜收起了吉他,悠悠说道。
“哦,这个好说,明日等在下的消息。对了,这是药膏,对你的伤有利?”孟德林边说边从袖口里拿出一个白色陶瓷药瓶,放在附近的桌子上。
“孟公子真是言而有信,说到做到,谢谢。”辛久夜声音低缓,将目光由药瓶缓缓转向孟德林,眼底闪烁意味不明之色。
“辛姑娘不必言谢,时候不早了,早点休息,在下告辞了!”孟德林没看懂辛久夜的眼神,面色平静,对她礼貌一笑,转身离去。
看着孟德林离去的身影,辛久夜开始静坐聆听附近,但是周围的声音与法力均被这里布下的阵法与种种结界给阻断了,她毫无所获,怪不得那个“孟德林”说这里隔音效果好,有阵法能不好吗?
辛久夜不死心,开始元神出窍,但元神飞离天启院,还没来得及俯视夜空下的洛阳城时,她明显感到自己的意识在消散,于是迅速回到自己的肉身,暗怪自己修为不足,心情低沉地洗洗睡了。
孟德林离开萧然院后,来到另一处别院,与萧然院相隔一个花园而已。他一进室内,绕过山高水远的屏风,对着一身着广袖白衣,半束发髻的男子的背影,拱手道:“辛姑娘已送到萧然院。”
“院子她喜欢吗?”白衣男子没有转身,声音如同深秋里的晨露,清灵却冷然。
“甚是喜欢,还高兴地唱曲给我听。”孟德林直起后背,笑着说道。
“你说什么?”白衣男子转过身,目光射向孟德林,沉声问道。
“辛姑娘,她高兴地边弹琴边唱曲给我听,她弹得琴我从未见过……”孟德林以为白衣男子难以置信辛姑娘会唱歌,故重复且了一遍,还增添了些细节描述,却看到了对方平静如深潭的脸色。
“好听吗?”白衣男子嘴角勾起淡淡的弧度,让人看不出他是喜是怒。
“好听。”孟德林感受到来自对面的冷意,不明所以,简单回道。
“有多好听?”白衣男子微眯着双眼看着孟德林,问得漫不经心。
“是我听过最好听的曲子。”孟德林微低着头,实话实说道。
白衣男子突然想到什么了,走近孟德林问道:“她是不是问你好不好听?”
“问了。”
“你是怎么回答的?”白衣男子目光一沉,语速较快。
“好听,宛如天籁。”
白衣男子一听,顿时感到最后的希望破灭了,没想到因为自己的心烦意乱,而让孟德林送走辛久夜,就这么短的功夫,好不容易争取到听她唱曲的机会,就这么泡汤了!白衣男子对着孟德林无奈道:“到是便宜了你。”
孟德林一脸懵懂,神色茫然地看着白衣男子,突然想到辛久夜的所言,立即向白衣男子说道:“辛姑娘说您答应了要见她,还让她留在天启院!”
“她是这么跟你说的?”白衣男子挑眉问道。
“是的,这不像您的作风啊,所以我才多嘴确认一下。”孟德林一听白衣男子的反问,猜测辛久夜刚才是在试探他。
“前半句是真的,后半句是她试探你的,你被人看穿了!”白衣男子走近窗前,仰望着皎皎明月,随即视线落在明月下的萧然院。
孟德林此时很无语,明明是对面这人模仿他失败,却把责任推到他的身上,暗自叹了一口气。
“辛姑娘现在已经发现我与卫府的孟德林不是同一个人了,她却没有揭穿。”孟德林想起辛姑娘拽了自己衣袖时的情形,断定从那个时候开始她就有了疑心,却故作相安无事。
“嗯。”白衣男子淡淡地应了一声,收回看向萧然院的目光。
“大人,那咱们还要演下去吗?”孟德林走近白衣男子,低声问道。
“只要她不提,这层窗户纸不必捅破,但是你,必须想办法,让她自愿再唱首曲子,我想见识你所谓的天籁之音。”白衣男子侧身看向孟德林,神情冷厉。
孟德林眨了眨眼,话题怎么又回到曲子上了,既然想听曲子,直接叫辛久夜过来唱不就得了吗,为何还要通过他绕这么个大圈子?难道这里有什么玄机?
“您这是为难我,我对女人除了笑还是笑,天生就不能说服她们,不过太常大人您就不一样了,您一出马,必让她们哭着喊着唱曲给您听!”孟德林满眼敬仰,激动地说道。
白衣男子听着这话,怎么感觉这么耳熟,似乎他自己也这么说过,不,他这么想过。果然与这厮相处久了,连言语习惯都被传染了!
“辛久夜不是普通女子,吃软不吃硬,你听的那曲子本是唱给我听的,既然被你听去了,你就得想办法让她再唱一首!给你三天时间,办不到,我就给你指婚!”白衣男子背对着孟德林,撂出狠话。
孟德林一听到“指婚”,顿时面色大变,他家大人又拿这个威胁他,无奈地拱手作揖,默认现实后就悄然离去。
次日辰时,辛久夜睡到自然醒,起床后坐在床上,透过挂珠帘幕,凝视对面傲雪梅芳的屏风及古色古香的室内,恍然有种黄粱一梦之感。辛久夜换了身青衣,走到室外,在欣赏院内美景时,隐隐约约听到远方传来的清脆鸟语。她立即飞跃到屋顶,放眼望去,发现萧然院的东边有个花园,目测面积约一公顷,有淡淡的烟云缭绕,看不真切景物,辛久夜随即落地向花园走去。
穿过台阶与石路小径,辛久夜一路未见人影,在一条长廊处止步,长廊的一侧就是传出鸟语的花园,这个花园的布局别具一格,涵盖了一年四季的美景。园子的正位有假山矗立,其上生有冬夏蔚然的青丛,地上多白砾,周围树木多为女贞石楠,草则兰芷,还有某些奇花异草蔓生,北边的墙角有一棵曲姿白胜雪的梅花,而南边的路径旁盛开了浮玉般的桂花,而东面是一片染火的枫林。
闻着鸟鸣嘤嘤,嗅着桂花芳香,望着红叶乱朝霞,一切都显得如梦如幻!辛久夜步入枫林,轻轻摘下一片红叶,用指腹抚捏,是真的,不是幻术!穿过枫林,映入眼帘的是碧水湖泊,湖水的对岸是一排婀娜多姿的垂柳,辛久夜飞身穿过湖泊,落足与柳树下,望着湖水中随风浮动的柳枝倒影,不禁轻吟出一首古诗:
“柳条百尺拂银塘,且莫深青只浅黄。
未必柳条能蘸水,水中柳影引他长。”
“这位姑娘文采斐然啦!”
一道男子的重低音钻入辛久夜的耳中,霎时颤了颤她的心间,她转过身,向声音的方向看去,一位身着广袖浅色长衫,半梳发髻的英俊男子立在眼前,其眸若大海,深不可测,不过最让辛久夜目不转睛的是他脸颊两侧的酒窝,哪怕他只是轻抿嘴角,那酒窝都清晰可见,仿佛盛满了馥郁的琼酿,柔和了他刚毅的轮廓曲线,令人感觉如沐春风,难以自拔。
白衣男子看到辛久夜貌似失神的神情,很是享受,准备向她走近时,她却出声了。
“这是他人作的诗,我只不过应景念了出来。”辛久夜收起欣赏美人的目光,面色平静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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