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一章参宿陨落

　　天净居内，感觉在迷茫黑暗中混沌的辛久夜猛然惊醒，一睁眼，既然看到倒在血泊里的参苒，而自己右手正握住血迹斑斑的碎风剑，这是怎么回事？

　　“参苒！”

　　是君琰的声音！辛久夜一转头，见君琰直奔而来，将鲜血横流的参苒抱在怀中，施法抢救，可是参苒毫无苏醒的迹象，这一幕似曾相识，辛久夜在梦里见过！

　　“辛久夜！”君琰抬头瞪向辛久夜，满目寒光毖涌，仿佛再多一分的怒意就能毁天灭地。

　　“不是我，我不知道怎么回事，我一醒来就在这里，看到参苒……”辛久夜极力解释着，扔下碎风剑，疾步上前，想施法帮助君琰救参苒，可是走近一看，参苒身上了无生气，连魂魄似乎都不见了。

　　君琰突然站起，双指挥向辛久夜的眉心，顿时辛久夜的脑海中涌现出自己挥剑斩杀参苒的一幕幕，霎时怛然失色，真是自己？怎么她毫无印象？

　　君琰收起法术，冷声道：“你还有什么话可说的？”

　　“我不知道，我不记得自己……这有问题，我根本就拿不起碎风剑……”辛久夜听着自己的解释，都觉得苍白无力。

　　“辛久夜，你以为杀了参苒，商越就会恢复修为？”君琰的声音如折胶堕指的冰寒，垂眸看着身前的辛久夜，仿佛在看一个正在演戏的小丑。

　　“你认为我杀参苒是为了商越！”辛久夜不明白君琰为什么会这么怀疑自己。

　　“在我还没重生前，你就爱上商越了吧……”

　　“你想起什么了……”辛久夜对上君琰幽深的双眸，确定他想起了时谏的记忆，那他一定也知道她曾为商越伤心流泪！

　　“若没想起什么，我怎么知道你早就心属商越了呢？怪不得对我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绝，原来你是想为商越守身如玉啊！”君琰阴冷的声音像是变了质的弦音，非常刺耳，他见辛久夜无力反驳的模样，继续冷声冷语：“是商越给你化解辞灵诅咒的吧，你以为为商越生孩子，他就会娶你吗？他若是真将你放在心上，又怎么会让你藏身北璃府，让你的孩子做别人的私生子！”

　　“我是喜欢过商越，但是后来我放下了，至于孩子，这是个意外……”辛久夜一想到微穆，五脏六腑便是刀割般的疼。

　　“你不必和我这个外人解释这个！我不想听你们之间的龌龊之事！”君琰疾言厉色打断辛久夜的仓促解释，胸口因愤怒而一起一伏：“是不是商越让你潜伏在我身边，让你曲意逢迎，博取我信任，让你顺着我这条线索找到参苒！”

　　“不是，商越从来没有表示自己想杀参苒，也从来没有……”

　　“听你这语气，你们频繁交谈过参苒啊！都到了这个地步，你还为商越说话！他为参苒损了五百多年的修为，这次除去参苒的机会，怎么可能会放过！”

　　“你们认识了千年，他是什么样的品性你应该很清楚，他若是想杀一个人，会直接动手，不会大费周章地设计阴谋！”辛久夜觉得君琰就是被参苒的死冲昏了大脑，显而易见的事情居然想象的这么错综复杂。

　　“那这么说，是你主动为商越做的这些，你知道伊清岚身怀有孕，为了挽回商越的心意，所以……”君琰一伸手，辛久夜身后的碎风剑飞入手掌，剑指辛久夜，沉声道：“自作主张替商越杀死参苒，了结参商劫！”

　　辛久夜望了眼下颚的剑锋，缓缓抬眼：“是不是我如论怎么解释，你都认为是我杀死了参苒？你给我点时间，我一定会查清楚怎么回事……”

　　“事实就摆在眼前，我被你这副玉润冰清的面目骗了许久，早就幡然醒悟了！”君琰一动手，剑刃近了辛久夜脖颈几分。

　　“这个世上，任何人都可以利用我、欺骗我、怀疑我……唯独你不可以！”辛久夜悲愤交加，一挥手，用灵力弹开了碎风剑。

　　“你有什么资格说这种话！我之所以看上你，只是因为将你错认成了参宿的转世……”君琰收紧被震麻的右手掌，剑锋迅速归位，却无意刺入辛久夜的左胸口。

　　参苒的话在辛久夜耳边忽而回响，连君琰自己亲口承认了，内心的最后一道由期盼构建的提防瞬间崩塌，洪水泛滥，淹没了所以希冀……辛久夜低头看了眼胸前的剑刃，鲜血很快印染了白衣，如一朵妖娆绽放的彼岸花，但辛久夜却感觉不到一点疼痛，可能是已经习惯了元神失去的锥痛，这点刺伤无关痛痒罢了……可是为什么自己的心很痛，痛得近乎无法呼吸……

　　君琰双眼仿佛被眼前的一抹鲜红灼伤了双眼，立即抽回碎风剑，转身别开视线，声音低沉如室外瑟瑟寒风：“你走吧，今生今世都别让我再看到你！”

　　“一开始我以为我只是在错误的时间遇到了你，现在我才明白，其实遇到你……本身就是个错误……不止今生今世，永生永世，我们都别再遇见……”

　　君琰听着沙哑而又凄沧的声音，心仿佛瞬间被什么拉入了深渊，想要伸手抓住什么阻止继续坠落，可是却感觉有什么看不清的东西正在指尖流走……君琰急忙转身，辛久夜已经不见了踪影。

　　北璃府中，辛久夜一出现就跪地吐血，包扎完伤口后，换上了若月希曾留给自己的红底白衣，带上围巾，梳理好头发，静坐在窗前，望着被积雪压低的枝头，取出手机，联系洛生……是时候结束这趟旅途了……

　　次日，圆月当空，罗子煜处理完凤飞山下的事物后，一回到北璃府，发觉这里的结界被严重破坏，顿时心生不安，立即找到了辛久夜，见她正坐在延外走廊上赏月，于是松了一口气。

　　“这里风大，你的膝盖受不住。”罗子煜走到辛久夜身侧，伸手欲将她扶起。

　　“罗叔，我有件事情拜托你。”辛久夜收回仰望的视线，缓缓转头看向罗子煜。

　　罗子煜见辛久夜的脸色居然比月色还要煞白几分，立即半跪在地，温声询问：“你哪里不适？我立即请大夫！”

　　“等一下！”辛久夜一手拉住罗子煜，阻止他离开，低声道：“我接下来说的事情很重要，你等我说完再做决定。”

　　罗子煜感觉自己手臂上的手劲如同辛久夜固执的性子，满腹疑惑地跪坐在她身侧，默认了她的要求。

　　辛久夜收回了手，逼出自己体内的辞灵，动若运槁枝递给了罗子煜：“这就是辞灵，下个月十一辰时，苍老大树边，释放辞灵，你就可以去我那个世界，到时，洛生会在那边接应你，当你想回来时，洛生会利用辞灵送你回来……”

　　“你不回去了？”罗子煜目光紧锁辛久夜的神情，越看越感觉不对劲：“发生了何事？”

　　“我回不去了……我时间不多了……”辛久夜说完，露出无奈一笑。

　　罗子煜立即伸手一探，发现辛久夜体内多了个元神，再探元神时，这元神顿时消失不见，而辛久夜的三魂七魄开始四分五裂，有游离体外的迹象。同时，辛久夜突地想起自己曾被伊清宇抓去了，还被伊清岚施下了奇怪的法术，原来这是借刀杀人啦。

　　“到底发生了什么？”罗子煜双手抱住辛久夜摇摇欲坠的肩膀，施法护住她的魂魄时，无意发现她围巾下的脖子有奇怪的蓝色纹路，立即取走围巾，透过衣领，发现这纹路是从她隐约印出血迹的左胸口延伸而出。

　　“你见过商越了，他为何伤你？”罗子煜一看识别出这是何种妖力留下的痕迹，惊诧之余便是疑惑不解。

　　辛久夜气若游丝的将近两日发生的简单回忆了下，言语平淡，心境古井无波，未提谁伤了自己，但一提到微穆的死，顿时变得痛心疾首，却欲哭无泪。

　　“我去帮你跟他们解释！”罗子煜抱起辛久夜，准备施法离开，却被辛久夜拦住。

　　“这已经无关紧要了，他们爱怎么怀疑，爱怎么认为，我都不在乎了……你愿意帮我送还辞灵吗？”辛久夜此时的心已是烈火燃烧后的灰烬，目若游尘，似乎仅剩的精神意识随时可能随风而逝。

　　“好……我答应你。”罗子煜接过辛久夜手中的辞灵，继续施法。

　　“谢谢……认识你，我很高兴……”辛久夜虚弱无骨地倒在罗子煜的怀里，缓缓合上了双眼。

　　“辛久夜！”罗子煜固执地施法护住辛久夜是三魂七魄，突然屋外乌云遮月，电闪雷鸣划破黑寂的夜空，下起了星雨。

　　“这是……参星陨落！”罗子煜猛然转头望向辛久夜，只见她全身灵光独耀，随即分离出的星点灵光正飞出体外，与这霎时繁华惊艳的星雨融为一体，震惊道：“你才是参宿转世！”

　　突然罗子煜怀中一空，一个蓝色身影抱走了辛久夜，抬头一看，是商越，随即又一个身影现身，是紧随而来的商宫朔。

　　“她为何会魂飞魄散？”商越怔怔地望着辛久夜，视线迅速被她脖子上刺目的蓝纹吸引，痛声道：“是我杀了她……不可能！我只是打了一掌而已！”

　　“她的元神早就没了，所以经不住你的那一掌。”罗子煜缓缓站起，望着飘散的游离魂魄灵光，怅然道。

　　“没了元神！从何时开始？”商宫朔惊讶出口。

　　“去年冬月底。”

　　“怪不得父亲从那时开始身体好转，原来是因为……”

　　晃过神来的商越瞬间设下结界，施法收拢住辛久夜游离的魂魄灵光，沉声道：“她为何没了元神？她身上这伤是谁刺的？”

　　“她没说。”但是罗子煜能猜到，既然辛久夜不说，也一定不想让别人知道。

　　“罗子煜！你为何要带她来北国？”商越瞬间脸色大变，爆发愤怒。

　　罗子煜欲言又止，商越直接一记寒光宛如泰山压顶，压迫得罗子煜承不住，直接半跪于地，无奈道：“她想救君琰，所以我带她去找覆离……”

　　商越一伸手，猛然拉进罗子煜，厉声质问：“她失去元神是不是与君琰有关！”

　　“我答应辛姑娘保密。”罗子煜扶住膝盖，挺值后背，却微微低下了头。

　　商越目光一沉，一阵风雪骤然而来，直接将罗子煜压倒在地，即将被冰封时，商宫朔出手施法阻止。

　　“父亲，逝者已矣。”商宫朔拦在罗子煜身前，直面商越的金刚怒目。

　　“辛久夜不是过世，是永远的消失了……”商越紧紧抱住辛久夜，跪坐在地，不胜悲怆，泣不可仰。

　　商宫朔目怔口呆，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见商越流泪，佝偻后背，仿佛刹那间已老态龙钟。

　　“居然你对辛姑娘余情未了，那为何之前对她绝情绝义！”罗子煜紧握双拳，退散寒气，跪坐而起，直视商越。

　　“我当时只是想……我若与她走得近，别人就会怀疑她是参宿转世，我当时不是故意伤她的……”商越想起自己保护伊清岚而打伤辛久夜的一幕，懊悔不已。

　　“可是辛姑娘不知，她以为你冷血到对微穆的生死都不管不顾……”

　　“微穆是谁？”商越抬起迷茫的双眼，望向罗子煜，而一侧的商宫朔顿时神色一凝。

　　“微穆是你和辛姑娘的孩子，我不是灵符传信给你了吗？”罗子煜蹙眉疑惑。

　　“孩子？”商越猛然想起辛久夜对伊清岚愤然的一幕，声音颤抖道：“你是说，辛久夜没有落胎，给我生了孩子？”

　　罗子煜一脸迷惑，随即将自己与辛久夜相处保胎之事捡重点地叙述，看着商越变幻莫测的脸色，猜测自己与商越的灵符被他人动了手脚，而这动手脚的人……

　　“商宫朔，你真是我的好儿子！”商越斜眸一寒，商宫朔瞬间被打压跪地。

　　“父亲，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我未将这事告诉母亲，已是最大的容忍。”商宫朔面不改色，昂首对视，毫无悔意。

　　“你……”商越气急败坏，一跃而起，抬腿就给商宫朔来一脚，但被罗子煜闪身拦下。

　　“现在不是追责责任的时候，让辛姑娘安息吧。”罗子煜扶起商宫朔，将其护在身后。

　　“安息？都魂飞魄散了，还需要安息什么！”商越晃悠着身躯，双眼无神地望着室外的星雨，潸然泪下：“我连孩子一面都未曾见过……我当时为何不相信久夜……是我的错……”

　　商宫朔斜眸看向商越怀里的辛久夜，眼底有忧愁哀伤一闪而过，喃喃而语：“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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