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亏你还是个姑娘家,既然言辞如此不堪!哼!看你这衣着打扮,这言行举止,男不男女不女,都这么大了,应该还没嫁出去吧,哦不对,是嫁不出去,没人要!”
卫玄祺被辛久夜如此露骨的言语刺激得又羞又恼,原本虚弱无力的手臂,却因怒气的驱动,奇迹般地被抬起,指着辛久夜半天,卫玄祺却找不到合适的语言反击她,于是冲动地一改君子风度,用粗俗的言语对她进行人身攻击。
立在一旁的彼方,感觉此时比他自己受辱还要气愤,其看向卫玄祺的双眸霎时迸发寒意,随即上前走近卫玄祺,却被辛久夜用手臂挡住了去路。而他们的这番举动,引来了一直在看戏的孟德林的侧目,其神色变得晦暗不明。
卫玄祺无意对上彼方的目光的刹那,胆怯顿生,一阵哆嗦,下意识地拉住孟德林的手臂,改变坐姿,用孟德林的身躯遮挡对面冷酷男子的冰冷视线。片刻后,卫玄祺发现对方没有如他猜想般上前,于是大胆探头一视,原来那个冷酷男子被辛久夜阻止了,而辛久夜的脸上并没有出现他所预料的恼怒,顿时心生不忿。
“呵,原来你还将男人带在身边,伤风败俗,不知羞耻,你爹娘没教你礼义廉耻吗?”
卫玄祺见辛久夜与男子“纠缠”在一起,终于抓住了她的小辫子,一时激动,口不择言地诋毁道。可话一脱出口,卫玄祺都觉得自己说得过火了,骂人居然将对方的父母带上了,但出口去泼水,收也不回了,于是他闭嘴后悄悄地继续躲回孟德林的身后,掩饰难堪。
一开始辛久夜觉得卫玄祺说得话无关痛痒,但是,当他将彼方和她的父母连带着泼脏水时,怒火心中起。辛久夜冷着脸,凭空抽出一把短剑,上前推开孟德林,右脚踩在床沿上,左手将短剑抵在卫玄祺身侧的床沿上,倾身上前,逼得卫玄祺无处可躲。
“我比你还小四岁的时候就自立根生了,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就用这把剑上阵杀敌,它染过的血,绝对比你喝过的酒要多,跟我谈礼义廉耻!年轻人,作为过来人奉劝你一句,祸从口出。”辛久夜捕获卫玄祺全部的视线,双目微眯,面容冷淡,霸气外露,尽显威严。
卫玄祺被辛久夜这一突如其来的架势,惊得浑身僵硬,被迫与她对视以后,却不慎陷入她那深邃的眼眸之中,忘记自拔,虽然听进了她说了什么,可是这些话没过心,直到对方起身离开后,他都楞楞地保持僵硬的姿势一动不动。
得知自己儿子被救醒的卫夫人,急忙忙带着丫鬟赶了过来,他们与前来送吃食的卫和,同时见到卫玄祺如此呆愣的神态及姿势,还以为他又出事了,卫夫人连忙向孟德林求助。
“玄祺没事,刚刚说话还中气十足的,现在他在思考人生,等他想明白了就恢复正常了。”孟德林喝着丫鬟端过来的茶水,缓声说道。
片刻后,屋外一阵打雷声将还在愣神的卫玄祺给惊醒了,卫夫人与卫和一见他回过神来,立马将准备好的吃食放在案几上,递到他的身前。
“嗯?娘,您来了!是儿不孝,让您和爹担忧了……”卫玄祺清醒后发现自己的母亲正欣喜地看着他,突然意识到自己这几天一定让父母殚精竭虑,不免心生愧疚。
“玄祺,只要你平安,再多的担忧也是值得的。不过你爹,为了那些死去的女琴师,愁潘病沈,你弟弟正在榻前侍候。”卫夫人面露几分愁绪,缓声道。
“等会儿我去看望爹,那去世的女琴师……我会不会被……”卫玄祺忐忑不安,担心自己被迫去偿命。
“这事不用你操心,真正的凶手又不是你,孟公子会帮你作证。”卫夫人一见卫玄祺担惊受怕的模样,顿时心疼不己,连忙安慰道。
吃下定心丸后的卫玄祺,才发现卧室内只剩卫和与丫鬟,孟德林他们几人都不见了,于是疑惑道:“姓辛……德林去哪了?”
“孟公子去看望你爹,估计这会儿正谈话。你爹听说你康复了,高兴得病都好得差不多了。”卫夫人将碗筷递到卫玄祺手上,和蔼可亲地看着他,柔声道。
卫玄祺接过碗筷,面色如常地吃着,卫夫人见自家爱子看起来一切正常后,感叹佛祖保佑,于是嘱咐卫和仔细照顾卫玄祺后,眉欢眼笑地前去佛祖那里还愿。
卫和见自家公子面无表情,以为他对吃食不满,于是开始将这几天发生的一切,事无巨细地告诉了他家公子,给他解闷。
“你说那个姓辛的和那个高个男子都被关进了大牢?关在男狱了?”卫玄祺边吃边听着卫和的滔滔不绝,突然听到辛久夜被关进监狱,下意识地询问细节。
“是的,是男狱。”卫和对卫玄祺发出的第二个疑问很费解,一想到自家公子平时还有更多费解的行为,就没有继续纠结,直接回道。
卫玄祺听后整个人都不好了,虽然辛久夜行为粗鲁,野调无腔,可无论怎么说她也是他的救命恩人,居然被冤枉地关进了牢狱,还是男狱!换做其他女子还不羞愤自杀啊!卫玄祺猛然回想到自己刚才对她的出言不逊,这不是恩将仇报吗?这不是小人行径吗?
卫玄祺越想越觉得自己对不住辛久夜,立马放下碗筷,让卫和搀扶着自己去找辛久夜赔礼道歉。
卫和见卫玄祺如此匆忙,立即让其他的下人送来两把雨伞,并打听辛公子在何处,随后卫和一手举着伞,一手扶着自家公子向辛公子所在的方向走去。
而辛久夜与彼方自离开卫玄祺的卧室后,就被下人带引到客房中,让他们先休息,随后有饭菜呈上,据说这都是卫老爷的吩咐。辛久夜看看时间,已是下午,正好她饿了,也累了,没有犹豫就坐在椅子上,喝了口不知名字的绿茶。
辛久夜让彼方也坐下休息,喝喝茶。她发现了自卫玄祺说了那些话之后,彼方的气质更冷峻了,她担心他将那些话放在心上,介意与她一起同行,于是对彼方劝解道:“卫玄祺就是温室里长大的无知青年,自以为是,我们心胸开阔,海纳百川,不需要跟他一般见识,更不能为他说的那番话费心神。”
“他说有些话有几分道理。”彼方低头凝视着自己手中的茶杯,语气平淡,说完后将茶水一口饮尽。
辛久夜听后心口一紧,注视着彼方问道:“他说的哪句话有道理?”
“我们不应该同行。”
最担心事还是发生了,辛久夜收回落在彼方身上的视线,悠悠地说道:“我都不介意,你担心什么?”
“同行多少会让他人误会,以后,我们毕竟终归殊途。”彼方面色平静,却下意识将手中的空茶杯捏出了裂痕。
他人误会!他人是谁?高敏珊!还是他未来的妻子?终归殊途!想的可真是长远,这是提前将他们的交情画上句号。辛久夜想了想,也对,他以后在这个世界成家,而她终归要回到自己的二十一世纪,以后他们真的会桥归桥,路归路,命运再无交集。可是为什么想明白之后,辛久夜觉得自己的心开始莫名的酸疼,感觉有什么甚是舍不得,放不下。
屋外突然一阵雷声打断了辛久夜正理不清的心绪,她恍惚间明白了那不舍及放不下的是什么,但她不敢深想,也不愿深想。辛久夜定了定神,看着屋外瓢泼的大雨,故作平静地说道:“你们很重视名节声誉,我理解,我也尊重你的决定,你说的对,终归殊途,无论是否同行,我都会一直把你当…朋友。”
终归殊途,明明是自己先说出这四个字,可是为什么同样的四个字,自辛久夜口中说出,彼方却听出了这是一种决绝,他此刻只觉得内心沉痛得似乎忘记了如何呼吸,不想让辛久夜看出自己的异样,立刻起身消失。
辛久夜一直没听到彼方的回应,转过头来,才发现他已不见踪影,他就这么悄无声息地走了,连句道别的话都不说。辛久夜突然有种感觉,彼方其实一直都在等着她说出这类话吧,他可能早就想离开了,只是他无心让她受了寒气而感到愧疚,所以照顾她至今,而趁着今天这个时机,他有意让她先开口说道别。
这时,卫府的下人端进一道道菜肴,辛久夜却什么也看不清,什么也听不见,此刻只想离开这个房间,于是立即起身,步履蹒跚地来到屋外。
“那是不是姓辛……辛姑……辛公子?怎么站在院子里淋雨?”卫玄祺在卫和的搀扶下走向辛久夜暂住的客房,没想到在通向客房的走廊里,看到院子里任凭风吹雨打的辛久夜的身影,。
“小的不知,不过看他神情,像是有了伤心事。”卫和瞧了眼辛久夜,猜测道。
伤心事?卫玄祺一听卫和的揣测,再望望辛久夜那被雨水打湿的落寂的侧颜,越发觉得她是在感伤。完了,他的那些话真将人家姑娘伤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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