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汪少鹏、张霞几个人退出病房以后,罗砚成拉了一个凳子坐在陈曦的床边,静静地看着她。
“你现在极度虚弱,不必说太多,”他轻声说道,“你只要告诉我,你要说的事,跟骆兴有关是吗?”
陈曦吃惊地瞪大了眼睛,“董事长,你……”
“他跟你说,要把公司变成个空壳是吗?”罗砚成平静地说道。
“董事长,你……怎么会知道呢?!”陈曦这一次惊讶得半天嘴都没有合上。
“没什么,我偶尔知道的,”罗砚成笑了笑,“你简要说一下就好,然后就休息吧。”
“董事长,对不起……”陈曦羞愧万分的避开罗砚成的目光。
“不必说这个了,”罗砚成打断了她,淡淡地说道,“过程也可以省了,只说结果吧。”
“他……他在悄悄转移公司的资产,财务那边的吕宁是他的人。那天财务报给你的账目有假,你要彻查。另外……”陈曦有气无力地低声地说道,“他有另一家公司,长兴公司,董事长,你要尽快申请冻结那家公司的资产。”
“好,这个事我马上会处理。”罗砚成轻轻笑了一下,站了起来,“谢谢你告诉我,好好休息吧。我去叫张霞进来,今天让她在这陪你。”
“董事长!”陈曦的眼睛里盈满了泪水,“你怎么不问问我,为什么……背叛你?”
“这些,如果你想说的话,以后还有的是时间,”罗砚成平静地笑道,“另外,你之所以选择去走绝路,我想……是因为,你不想对不起骆兴,又不想对不起我,你觉得自己骑虎难下,又走投无路对吧?所以你就有了这么一个愚蠢的念头!”
陈曦的眼泪顺着眼角淌了下来,双肩颤动着,啜泣起来。
“我很感谢你,真的,宁可选择去死,也终究不愿意背叛我。但是,你要记着我今天的话,别这么自私!你的命,不光是你的,还是你的家人的!”罗砚成的声音不高,却掷地有声,“记着,没有任何的事情,值得你去走这样的绝路!你有勇气去死,却没有勇气去面对问题,只能说明你极端的自私和愚蠢!还喝酒壮胆儿了是吧?亏你想得出来!”
“另外,骆兴一定许了你什么,是吗?”停了停,罗砚成看了一眼陈曦,又接着说道,“我跟骆兴在一起十几年了,白手起家,同甘共苦,像兄弟一样亲密。一个连这样的情分也能背叛的人,他许给你的东西,你能信吗?”
“他……他去年离婚以后……说过要跟我结婚的,”陈曦泪流满面,“还说,等弄到足够的钱,就带我移民到加拿大去。他……真的一直对我特别好,我才……”
“对你特别好?陈曦,既然话说到这儿了,我就再跟你说一说,怎么去看一个男人吧,”罗砚成打断她的话,重新拉了凳子坐下,“作为一个女孩儿,不能只看那个男人对你好不好。单单对你一个人的好,根本不足以证明他的为人。”
停顿了一下,他又接着说道,“你得看他对他的家人,对他的朋友,对他周围的人,是什么样的行事做派,看他平常对他们好不好,这才更重要。他对你的好,可以是装出来的,或者说是他看上你的时候,积极地表现出来的,但他对他自己周围这所有人的好,是装不出来的,那才是他最自然而然的本性。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陈曦抽泣着,用没有受伤的那只手,捂住了眼睛。
“移民?”罗砚成又轻轻冷笑了一声,“你敢跟这样一个人走吗?他今天可以背叛我,明天就可以背叛你。”
“是,我已经感觉到了,”陈曦啜泣着说道,“昨天他跟我说,如果我再这么犹豫不决,或是坏了他的事,他就把全部的责任推到我身上,让我负法律责任,让我……坐牢……”
“真可笑!”罗砚成又生气又无奈地看着捂着眼睛哭泣的陈曦,低声说道,“你也是个成年人了,你长点儿脑子行不行?他说责任是你的,就是你的了?他说让你坐牢你就坐牢了?法律是他定的?法院是他家开的?你白长这么大,你有没有一丁点儿的法律的概念?”
“算了,别哭了,好好先休息吧,”罗砚成站了起来,看着陈曦说道,“我今天跟你说的话,自己好好想想吧。关于骆兴的具体情况,以后再说。还有,管好你的嘴!跟其它任何人都不要再多说什么,尤其是跟你自己有关的事情。不然传得沸沸扬扬的,对你很不利。”
陈曦没有说话,用力地点了点头,依然用手捂着眼睛,眼泪依然顺着脸颊哗哗地淌着。
从病房出来,罗砚成安排张霞留下,然后只带着汪少鹏回到了公司,让汪少鹏通知所有公司高层连夜开会。
就在罗砚成处理公司这些事情的时候,周琦正扶着一副醉态的凌越从一家饭馆里,踉踉跄跄地走了出来。
“我今天没喝多少,怎么这么晕啊?我不该醉的呀!”凌越在路边站定,瞪着通红的眼睛看着周琦。
“你这是情绪不好,喝一点儿就醉啦。”周琦心疼地看着他说道,“你只说她不愿意跟你在一起了,她喜欢别人了,可你又说不出为什么,那连原因都找不着,光折腾自己有什么用呢?”
“我当然知道原因,当然知道!”凌越喷出一口酒气,醉意深沉,“我只是,不能说,不能说。周琦,我好难受啊。我知道,我什么都知道,我……就是……就是什么都不能说啊。”
“行啦,不能说就不说呗,”周琦扶着凌越催促道,“赶紧回去吧,回去睡一觉就好了。”
“我很爱她,真的,周琦,”凌越突然醉醺醺地笑起来,“可是,你知道吗?她变成另一个人了,她不爱我了,她去爱别人了,她变了。”
“凌越,这一句你今天晚上说过N遍了,”周琦拍拍他,无奈地笑道,“可你说不出来人家为什么变了。算了,你想开点儿吧,别说谈恋爱的时候人会变,就算结了婚的,不还是有变的吗?也是常有的事,你也别太难受了。”
“可是她变了,你知道吗?”凌越扳着周琦的双肩,直直地看着她的眼睛,“她变成别人了,她只有22岁,可是她变成一个40岁的人了,她去爱一个40多岁的人了。我本来是拉着她不让她变的,我使劲拉着她的,可是……可是她……还是变了……变了……”
“凌越!别说醉话了,”周琦把凌越扳着她肩膀的两只胳膊拉了下来,提高了声音说道,“她又不是孙悟空,还一会20岁一会儿40岁的,真要能这么变,我就变到16岁去,花样年华,多好!”
“是啊,她不是,她不是孙悟空……”凌越松了手,有气无力地耷拉着脑袋喃喃自语。
“走吧,回宿舍,回去睡觉吧。”周琦一边接着凌越往学校方向走,一边接着说道,“有些东西是强求不了的,你说你这是何必呢。”
“你说的……说的轻巧,”凌越用略带醉意的口齿反驳道,“如果是你,你很爱一个人,而他变了心去爱别人了,你不痛苦吗?”
“那当然……不痛苦,”周琦故意拉长了声音说道,“我倒是真的爱着一个人的,可是他本来就不爱我啊,我没什么可痛苦的。如果……我爱的人也爱我,如果这个也爱我的人,有一天变心了,去爱别了人,那……”
“那怎么样呢?”凌越乜斜着眼睛看着她问道。
“那就,让他……当个皮球,有多远滚多远好了。”周琦笑嘻嘻地说道。
“吹牛吧你就!”凌越也笑起来,“不过,听你吹牛真好,跟你说说话,真好。”
“不错,还知道表扬我,” 周琦笑着,拉着凌越继续往前走,“行啦,快走,看你这东倒西歪的样子,跟打醉拳似的。”
西安初秋的晚上,风已经有些凉了。凌越今天本来也就没喝多少酒,不过是因为情绪太低,才更容易醉罢了。走了一段之后,头让凉风一吹,一下子就灵醒了许多。
进了学校大门的时候,凌越已经基本上恢复了正常的意识了。直到这时候,他才发现周琦是一直拉着自己的。他急忙不好意思地把自己的胳膊从周琦的手里抽了出来。
“怎么了?”周琦先是一愣,然后就笑道,“你这个人,咋这么忘恩负义的呢?走不稳当的时候,就由着我扶着,能走稳了,立时三刻的就得把我甩开。真是过河拆桥!”
凌越听她这么说,也不好意思的笑了。
“哦,抱歉……”他轻轻摇了摇头,自嘲地笑道,“我今天晚上有点儿丢人了。”
“没事儿没事儿,不丢人,”周琦笑道,“谁都有喝醉的时候嘛,你看你现在舌头还没有完全捋直呢。”
“唉,一直头晕脑涨的,我……今天晚上……都胡说什么了?”凌越长叹了声说道。
“你今天嘛,”周琦笑道,“说出来太多秘密了,你可记着以后少喝酒,喝了酒管不住嘴。”
“真的?!”凌越吃惊地叫了一声,基本上吓得醉意全消了,“我……我都说什么了?”
“怎么?”周琦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你这么紧张干什么?就你那点儿秘密,谁稀罕听!”
“我……我真的都说什么了?”凌越还是不放心地追问着。
“好啦,你放心吧,你没说什么,”周琦笑道,“无非就是人家变了,从20岁变40岁去了,人家喜欢40岁的人去了。就这些。如果这也算秘密的话。”
“哦,当然算秘密,这就是秘密。”凌越自言自语地说道。
“行行行,快走快走,揣着你的秘密回去睡觉去。”周琦笑了一下,催着他快走。
两个人一路说着走着,很快就到了男教工宿舍的楼门口。
“好了,上去吧,”周琦看着凌越,神情复杂地一笑,“我看你这会儿已经挺有自理能力了,我就不送你上去了。自己回去喝点儿热水。要是有蜂蜜更好,蜂蜜水解酒。”
“好。”凌越笑了笑答道。
“那我走了。”周琦挥了挥手,准备转身离开。
“周琦!”凌越在她刚刚转过身的时候叫住了她。
“怎么?”周琦转回身来,看着他,歪了下脑袋,等着他说话。
“谢谢。”凌越低声说道。
周琦张了张嘴,什么也没说。随即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挥了挥手就转身走了。
与此同时,在城市的另一端,正窝在家里漫不经心地看着新闻的魏岭生,一下子从沙发上跳了起来,惊慌地盯着电话画面。他此时紧紧盯着的,不是新闻里正报道的那家爆炸的小吃店,而是旁边一家玻璃门已被震碎的店铺门口歪斜的门牌,那上面写的正是“悠然花店”!
他放大了音量,紧张地听着。尽管新闻里报导只有小吃店里的两人重伤,但是魏岭生还是紧张得直发抖。他拿起手机,匆匆地拨打许悠然的电话。
然后,许悠然的电话已经关机了。
魏岭生在屋里团团地转着。或许她是睡了吧,他这么安慰着自己,明天一早再打,明天一早要去花店看看究竟。
此时的魏岭生哪里知道,悠然花店的门口,早已经有一张无形的网,在等着他掉进去。那织网的蜘蛛,耐心地等着自己的猎物,已经等了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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