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还是来了

一身华服的楚慕玉一大早就来了卫府，几日不见，他那张精致到极致的容颜，因为嘴角的那一抹笑颜似乎比平日绽开了一些，而格外地多了几分摄人魂魄的光亮。卫如蔓并没有在他身上停留过多的时间，只是眼角轻轻一带，便向旁边看去，何玉莲微笑着脸，静静地看着她骄傲的儿子卫景耀，和几个小姐笑语连珠地陪同四皇子说话。卫如蔓一眼就看到卫景耀锦缎衣袍的腰上，系着一个崭新靓丽，流光溢彩的荷包，荷包上的鸳鸯戏水栩栩如生。她努力隐藏住不自觉露出来的那一丝冷笑，目光艰难地移开。

卫婉兮则梳着云髻，穿玉色亮缎上衣，金碧刺绣牡丹纹十二幅长裙，显得婀娜多姿，只是端端正正的坐在那里，脸上荡漾起微微笑意，便硬生生的把屋子里所有小姐们的风头都压了下去。

老夫人则依然高高地坐在屋子中央最上端的床榻上，懒散的靠在一个红木凭几上。

卫如蔓微微一笑，走上前给老夫人行了礼：“老夫人万福。”

老夫人一看到她，脸上的笑意本能地多了几分：“四丫头，今儿你可来晚了些，佛经可抄好了没有？”

卫如蔓笑着从芷月手中接过佛经，道：“正是昨夜里抄好了，赶着今早送来给您，所以起晚了些。”这到底是起晚了，还是有人刻意来早了呢！

老夫人似乎看出了她今天脸上的异样，笑着把她拉到身边坐下：“佛经什么时候都可以抄，不要熬夜。”

卫婉兮一听，眼睛里隐隐露出一丝鄙夷，口里却说道：“是啊，婉兮姐姐，你现在抄的佛经可是越来越受老夫人喜爱了呢！哪像我们几个，平日里就装模作样的写写画画，念叨几句诗文还可以，要是老夫人要我们每天做这些繁重的功课，那我们还不闷坏了，看着婉兮姐姐精神焕发，婉兮姐姐可有了几分羡慕了。“

言下之意，卫如蔓的字写得不算工整，琴棋书画也不精通，吟诗作对那更是生疏得很，不能在众人面前露脸，也就只配给老夫人抄抄佛经了，而这老太太还就偏偏爱好这一口。

卫如蔓装着听不懂其中意思，依然保持着微笑，淡淡地看了一眼她，眼角处，却看到那双探究的眼睛在盯着自己，脸上有着不小的玩弄。

楚慕玉从上次见到这古怪的女孩后，总是不经意地会在脑子里突然出现她那双如枯井深邃的眼睛，还有她有别于其他人的对自己不仅刻意的冷漠，竟还带有莫名其妙的恨意，这些似乎无时无刻都在纠缠着他，现在听到卫府里真正的金枝玉叶，天下第一美女卫婉兮如此一说，才知道，原来也不过如此，心里似乎一下敞亮来开，不经意地对着卫婉兮投去感激的柔光，卫婉兮扑捉到这一目光时刻，脑海里回忆起大哥说的那些话，脸颊不由得多了丝丝红晕。

卫景耀则有意无意地看向站在卫如蔓旁边的芷月，芷月那只握着手绢的玉手，悄悄向背后挪去，拇指与中指看似无意识地触碰在一起，小指头上翘，给了个OK的手势，这动作快速得仿佛没有发生过，卫景耀的唇畔，扬起一丝笑容。

这时，只听到老夫人说：“女孩儿，多抄抄佛经，总是好的，虽说一时半会参透不了那经书里面的全部奥妙，但起码能起到净化一个人的心灵。“

老夫人的这句话，让卫婉兮刚刚泛起红晕的那张美丽十足的脸，有了一秒钟的煞白。幸好被四皇子的幽默笑语瞬间软化。

从卫如蔓一进来，屋子里就起了微妙的变化，似乎原有的欢快在无形之中被一阵莫名其妙的风刮跑了一些。老夫人与卫如蔓好像心有灵犀，两人不再参与到四皇子的海阔天空里去了，也自然把何玉莲等人晾在一旁。

这样一来，没过多久，楚慕玉的兴致也在无意识地减少了几分，卫欣兰痴痴的看在眼里，急在心上，别过脸对卫景耀说：“大哥，你回来后，还没带我们去你的院子玩玩呢，听说你院子里的梅花开得正艳，刚好四皇子也在，我们一起去赏花，可好？”说着一双匍匐着水汽的双眸，含情脉脉的看了一眼四皇子，一瞬间，娇羞着的小脸更加绯红了一下。

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出了芙蓉院，开始并没有直接走进翠岭园，而是悠闲地穿过石桥，走进花园，后来围绕着卫府里的各个院子游览了一番。

而这时候的卫如蔓，也从老夫人那里走了出来，却没有要追他们的意思，径自走在回去的方向，芷月望着前面的人群，神色在不知不觉里暴露出了她的心事，脚步越发慢了半拍。

走在前面的卫如蔓，回过头来，眼底里的寒意似乎要把整座卫府都冻结，脸上却微微一笑：“今儿院里的活儿少，你也去和大家转转，熟悉熟悉府里的环境也是好的。”

“真的可以吗？小姐？”芷月喜出望外，一颗心扑通扑通地乱跳着，哪里能察觉到主子眼底的世界。

“嗯，去吧。”卫如蔓淡淡地说着，就要转身而去，芷月却似乎很着急的模样：“小姐，你也去吧，听说四皇子今天是特意来拜访老爷的，但老爷出外没在府里，所以老夫人才交代，要府里的太太大夫人以及小姐们好好陪着四皇子……四皇子明儿就要动身去江南一带了……”

“不了，我得回去练字，你代我去伺候吧。”卫如蔓看着她边说边扬起脑袋看那些人的情况，淡淡地打断了 她，转身回了院子。

傍晚，突然一阵狂风袭来，紧接着，外面一片乌云密布，风雨雷电像是赶赴五百年前就定好的一次约会，在一刹那间，以最高姿态前呼后拥地登场亮相。噼里啪啦，叮叮铛铛，可忙坏了屋子里的丫头们，关窗点烛中，一道闪电划破了漆黑的世界，通亮的一瞬间，可见卫如蔓坐在椅子上，那张沉静的脸蛋下来，手里拿着一本书，书页：“…… 溪云初起日沉阁，山雨欲来风满楼。”

“小姐，你看这烛火光线够么？就不要看书了，伤眼睛的。”素雨拿着两根红烛放在了书桌上，看着小姐，暗暗吃惊，外面都变天了，小姐竟还能安然如是的念书，这一份淡定，怎么会是一个十三岁少女所能拥有的。

“不是夏天才会突变的么？今年的冬天不安宁啊！”卫如蔓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问素雨。

“都说，六月的天娃娃的脸，既然是娃娃的脸，他还能管冬天夏天的么？”碧青刚从外面回来，在门口收拾好了那一身水淋淋的衣裳，刚走进来就看到卫如蔓一脸的肃穆，又听见小姐说那句话，不由得故意说起笑来。

卫如蔓却没有笑，她站起身来，走到关闭得紧紧的窗户前，看着外面那一道道锋利无比的闪电，生生地把黑幕划成一条条弯弯曲曲的波浪，又瞬间被黑幕淹没，哗啦啦的雨水直泻而下，把院里的那朵独自怒放的玫瑰花摧残得极为悲壮。

“素雨，拿斗笠来。“卫如蔓突然转头说道。既然外面的时间不让花儿活下去，那么她必然是会保护的——不管是用什么样的手段，她都要做到。

“小姐……“素雨拿来斗笠，还没来得及问完一句话，就看到卫如蔓快速地接过斗笠戴在头上冲进了院子。

屋里的丫头妈妈们，见到此景，也都顾不上穿戴雨衣，冲了出来，芷月撑着一把雨伞站在卫如蔓身边，紧紧跟着移动脚步，脸上的眉头微微皱着。

等大家七手八脚地把那盆玫瑰花搬进屋子，外面的风雨雷电的约会场面也接近尾声了，在丫头妈妈们收拾着自己那一身身如同落汤鸡的狼狈时，卫如蔓由着头上上的水滴漫流在脸上，蹲了下去，温柔地抚摸着水淋淋的玫瑰花径上的那一颗颗尖刺。

突然，院子外面传来了嘈杂声，不一会，卫景耀和卫婉兮，卫欣兰以及卫欣如带着几个妈妈们走进了院子。

如同前世一样，果然还是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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