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棺材刚放入坑中,还没落地又被抬了上来。
轻轻将棺材放在地上,抬棺的众人喘着粗气,坐在地上歇息。春花的额头汗津津的,唇色都有些苍白,浑身散发着寒意,看样子,她的实力远不如村长,害怕的紧。
坑底被村长他们用木棍捣的很瓷实,村长点来火把,往坑口一照,大家伙同时向坑底看去,春花满脸愁容,干脆闭上了眼睛。
火光照耀下,坑底看的特别清晰,光秃秃的地面,散落着一颗孤零零的石子。
我没好气的说:“都说掉下去了一颗石子,你偏不相信。”
村长有些尴尬,说小兄弟你莫见怪,事关全村几百条人命,必须得谨慎。
春花长出了口恶气,哼了声,说村长呀,你总这么不相信我,咱俩真的没法合作的。
村长老脸一红,急忙道歉,说一切都是为了乡亲们,还请你海涵,不要和我这老头子计较。
春花白了村长一眼,背对着他,气鼓鼓的,没说话。
村长这番话说的冠冕堂皇的,若不是之前情急之下他暴露了本性,我怕是会信以为真,可是……
我心头浮现一抹冷笑,之前放下狠话,说这些村民都该死的,不正是这位正义凌然的村长吗?
“好了好了,大家辛苦些,把这棺材埋下去,村子就太平了。”村长讨了个没趣,转身,话锋一转,指挥大家继续埋棺材。
春花别有深意的看了我一眼,走到我身边,小声说:“可以的,小伙子,真是小看你了。”
我摇了摇头,叹了口气,什么都没说,心想,是你们套路太深,逼的我不得不防着点儿。
随后,我紧盯着缓缓下落的棺材,心提到了嗓子眼儿。
经过刚才那么一翻折腾后,村长已经放松了警惕,正是抛鸟蛋的好时机。
一二,一二,一二。
大家伙喊着口号,缓慢的往坑里放棺材,村长面色凝重,耐心的嘱咐,慢,慢,千万要慢,这棺材太旧了,稍有不慎就会散架。
村长站在我的对面,就在棺材下落到我裤兜位置时,恰好挡住了村长的视线。说时急,那时快,我摸出一颗鸟蛋就准备往土坑里抛。
却在此时发生了变故。
忽然,一股劲风自地面席卷而起,刮的人眼迷离,贴在棺椁上的符咒被掀飞,霎时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砰!
一声巨响传来,伴随咔嚓咔嚓的木头断裂声,一阵阵恶臭扑鼻而来,算了,不了许多了,情急之下,我先把鸟蛋丢到了土坑中,悬着的心才算是落下一些。
与此同时,以之前断裂的那条裂痕为核心,转眼间,整口棺材便布满了龟甲似得裂痕,并剧烈的晃动着,给我一种随时都会爆炸开来,木屑横飞的感觉。
棺材里的气味已经通过裂痕渗透了出来,令人作呕。我不禁捏住了鼻子。
村长面色铁青,呼吸急促,已经汗如雨下,他神情激动,给抬棺的小伙儿们鼓气:“稳住,稳住,一定要稳住,慢慢的。慢慢的往下放,对,就这个样子,保持住。”
情急之下,春花解下包裹,抓出糯米,卯足了力气往棺材上甩。
唰唰的,糯米落在棺板上,就如同落在铁锅上一般,伴随着此起彼伏的嗤嗤声,一缕缕恶臭的黑气蒸腾而起。
棺材里传出了惊天动地的嘶吼声,那声音饱含悲痛,似有无尽的冤屈需要宣泄。
“快,顶不住了,小兄弟帮我撒糯米。”春花一边奋力撒着糯米,一般喊我帮忙。
我悚然一惊,晃过神来,抓起糯米就学着春花的样子往土坑里甩。
春花抬头看了眼月亮,呢喃了声不好,捡起把符咒,也往坑底抛。
这时,大家废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将棺材稳稳当当的放在了土坑之中,几个小伙子把木棍抽出来,无力的瘫软在地。
村长却是已经拿来铁锹,挖土埋坑,并急得破口大骂:“熊崽子们,不要命了?赶紧埋!”
一言惊醒梦中人,在村长的咆哮声中,所有人都打了个趔趄,随后像是打了鸡血似得,爬起来,拿起铁锹就往下埋土。
春花还在一个劲儿的往坑底抛符咒,我就一直学着她往坑里撒糯米。
棺材中,那东西不甘的挣扎,嘶声力竭的咆哮,把泥土震荡的不停晃动,真能活生生把人吓死。
好在之后没出什么乱子,一顿忙活之后,地面已经鼓起一堆坟包,村长把木棍插在土中,将坟冢围起来,念叨了一些咒语,土坑中传出最后一声不甘的怒吼,地面停止晃动。彻底安静了下来。
天地间万籁俱寂,只可以依惜听到大家粗重的喘息声,和猎猎的风声。
村长目光狡黠,嘴角勾起一抹阴邪的冷笑,对大家说:“好了,一切都结束了,大家安全了。”
众人一听安全了,各个面露喜色,脸上洋溢出久违的轻松。
村长卷了支烟,惬意的抽着,坐在石头上,皱着眉头,观察着坟冢,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现在棺材埋了,鸟蛋我也偷偷的丢到土坑中了,四下瞅了瞅,我想我该离开了。
恰在此时,春花靠近我,轻轻捏了我一把,小声说:“迷雾还没有散,你现在还不走不出去,先回村子。”
我心里很不痛快,有些恼怒,我感觉我被耍了,说好的帮我逃出去,这个春花不会反悔了吧?
春花瞧我不高兴了,解释说:“你理解错了,姐说帮你逃出去,但不是现在。”说到这里,她的声音阴冷了几分:“你没得选择。”
靠,她说我走不出去我就走不出去了?顺手捡起一把铁锹,我转身就走,心想,谁要是敢阻拦老子,直接就给他一铁锹。
春花见我真恼了,急忙追上来,拽住了我。
我回头,同“你还想怎么样?”的眼神儿看着她,充满了敌意。
春花叹了口气,说:“你先听姐说一番话,是走是留你随便。”
我点头,心想看你还想耍什么花样。
春花抿了抿干裂的唇,问道:“你身后是什么?”
“万丈深渊。”我想都没想,脱口而出。
“那你的前方呢?”
“一团迷雾。”
“那你比在坐的这些小伙子如何?”
“都是普通人,我体力还不如他们。”
春花点头:“现在棺材刚埋下土,死门还没有回位,雾气也没散去,你懂的。”
话到此处,我愣住了。
刚才那些小伙子逃跑过一次,半路折返,各个吓的和丢了魂儿似得,春花是在提醒我,那些小伙子都逃不出去,更何况我呢?
心底的悲伤逆流成河,我像是被抽空了所有力气,如是霜打的茄子一样,蔫儿了。
春花扶着我的肩膀说:“相信姐,你真的没的选择,姐有求于你,不会害你的。”
事到如今,我又能如何?只好乖乖的点了点头,春花漏出一抹苦笑,她的眸子不经意间划过了悲伤,暗淡了岁月。
一顿忙活,可把大家累的够呛,歇了半个多小时,大家才将将恢复了些体力,村长低头看了眼满地的烟头,诡异一笑,招呼大家上车回家。
来的路上,吓的晕死过去,从车兜摔下去的那个小伙儿还躺在车兜上,我们上车的时候,他清醒了过来,揉着睡眼惺忪的双眼,问我们发生了什么。
而躺在车尾的瘸子李,月光下面如死灰,禁闭着双眼,没了一点动静,就和个死人似得。
我的心不由得一紧。
刚醒的小伙儿看上去特别狼狈,还透露着几丝滑稽,大家伙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指着他捧腹大笑,他一脸茫然,像是完全忘记了自己被吓晕的糗事儿,揉着脑袋直说头疼。
春花安慰他说:“没事儿,关键时候你睡着了,倒是省劲儿了。”
小伙儿有些尴尬,连忙道歉,其他人都玩味的看着他,不住的讪笑。
真是五十步笑百步,好像他们没逃跑似得,或许这就是人的劣根,不管自己如何,只要有人比自己差,就会触发笑点,从而讽笑别人。
可悲!
毕竟是死里逃生,回去的路上小伙儿们都挺高兴。我、村长、春花却心情沉重。各自想着心事。
突突突,拖拉机呼啸着前行,转眼间便冲出了迷雾。
这时,春花忽然捅了我一下。
我疑惑的看向春花,她给我使个眼神,示意我回头。
我皱着眉回头,旋即吓出一身冷汗。
此时雾气已经淡,透过薄雾我看到了坟冢,坟冢旁围着一群小伙儿,正谈笑风生。
他们,是那么的眼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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