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我是为自己

闻声穆言霆直接推门进去，就看到穆耀清站在落地窗前，低垂着的手指中夹着一根香烟，沉重的窗帘都被拉在了两边，此时正是夕阳西下的时候，血红的夕阳染红了半边天，也染红了穆耀清的脸和身体，让他笔挺地立于光与影之间。

“爸。”穆言霆走过去，面无表情地说道。

穆耀清抬手将香烟放进嘴里吸了一口，吐出烟雾，随后在缭绕的烟雾中，头也不回用沉闷的声音说：“现在知道我是你爸了？你把陌生女人带进家门的时候可没有想到这一点吧？”

“若若是个很好的人，她很努力也很单纯，我喜欢她这一点。”穆言霆站在穆耀清身后，那冷淡的表情中看不出来他在想什么。

穆耀清冷哼一声，直接将香烟摁熄在书桌的烟台上，转身有些恨铁不成钢道：“可是她才被退过婚，现在你又要和她结婚，你让我这张脸往哪里放？我可不想我的儿子被人说是件别人不要东西的！”

“爸，人不是东西，也不是能够随意扔来扔去的皮球。”穆言霆看向穆耀清，深邃的眸中全是阴郁，不过他表面上依然很冷静，只是说道，“而且退婚是她主动的，终究过错也不在她的身上。”

“你是不这样想，可是这不代表其他人就不这样想……”

“其他人是其他人，我是我，我到底应该为自己而活，还是应该为了其他人而活？”穆言霆倏然拔高了音量，那横眉竖眼的模样把穆耀清都吓了一跳，霎时怔怔望着穆言霆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很快穆言霆就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和穆耀清对视几秒之后，他偏过头：“对不起，是我太激动了。”

穆耀清良久没有说话，此时此刻他突然有一种浓烈的无力感，他本来就是一个控制欲非常强的人，一直希望两个儿子根据自己的指示走完人生的道路，并且穆耀清也是一个很看重面子的人，千万接受不了的就是两个儿子娶了一个丑闻闹得全城皆知的人。

这下倒好，穆言霆直接踩中了穆耀清的雷区。

“儿大不由爹，我现在总算是体会到了，你想按照你所想的道路走，不过我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饭还要多，我知道以后的你需要什么。”穆耀清沉声道。

“不，你不知道。”穆言霆淡道。

闻言穆耀清有那么一瞬间的怔愣，随即和穆言霆有几分相似的表情中浮现出一抹不可思议的表情，他睁圆了眼睛盯着穆言霆看了良久，最后几不可闻地叹气。

“我希望你以后不要后悔。”穆耀清一巴掌重重拍在书桌上，背对着穆言霆说道。

“我想要什么我自己是再清楚不过的了，即使日后我对文若晴没有感情了，我们也可以和平分手。”穆言霆淡淡看着穆耀清的背影，语气却是格外坚定，“我从来不要求结果是什么，只要过程中收获了，那就不枉我走过这一趟。”

穆耀清转头看向穆言霆，这一刻他竟然觉得眼前这个小儿子有些陌生。

文若晴和秦燕茹寒暄了很久，才看到穆言霆从二楼下来，虽然他脸上没有表现出来什么，可是文若晴还是感觉到了穆言霆身上那似有似无的寒气，似乎刚才经历了什么事情让穆言霆很不开心。

文若晴不是傻子，这么久了穆言霆的父亲都没有出现，有很大可能是对她存有偏见。

“夫人，晚餐已经准备好了。”一个佣人走过来说。

“好的。”秦燕茹说完转头看向文若晴和穆言霆，微眯着眼睛笑容温柔地说道，“我们先去吃饭吧，也不知道言峰和薇安是否要回来吃饭。”

“如果他们回来了的话，再添副碗筷就是了。”穆言霆也跟着站起身说道。

文若晴知道秦燕茹和穆言霆指的是穆言峰，传说中那个很难对付并且得理不饶人的大儿子，说实话文若晴还是有些害怕那样的人，虽然她平时的性格比较泼辣，可是没有心机也不懂得算计人，一旦遇到真正的城府很深的人就立刻怂下来了。

尽量不要和穆言霆的父亲和大哥接触吧，文若晴这样对自己说。

“张嫂，你去把耀清和爸爸叫下来吃饭吧。”秦燕茹一边领着文若晴往饭厅走，一边对旁边的佣人说道。

听到“爸爸”二字，文若晴顿时就意识到不对了，她都没有听说过穆家还有一个老爷子，之前还以为穆言霆的父亲就是穆家年纪最大的人了，也不知道这个老爷子是否好相处。

来的路上，穆言霆是有和文若晴说过他的家庭情况，只是当时的文若晴处于忐忑中，都没有认真去听穆言霆的话，直到最后穆言霆说起他的父母后，文若晴才稍微听了一些，只知道穆言霆的母亲秦燕茹是个脾气很好的女人，一辈子都以丈夫和儿子为中心，也不是个喜欢刁难别人的人。

“喂，你外公也住在这里吗？”趁着秦燕茹和佣人说话的功夫，文若晴连忙拉过穆言霆，挤眉弄眼地低声对他说。

“来的路上我已经全部告诉你了，我爷爷也住在穆家，这里本来就是他一手创造的。”穆言霆淡道，随即拉开最近的一张椅子，抬眉看向站在原地没有动弹的文若晴。

文若晴立刻意识到了穆言霆的意思，就顺着穆言霆的动作，坐在了那张椅子上，穆言霆直接坐到文若晴的旁边，没有再说话了。

文若晴端端正正坐在椅子上，两只手放在膝盖上，那端端正正的样子倒像是接受老师教育的小学生，一本正经的模样都被旁边的穆言霆收到眼底，不由得嘴角扬起一抹淡淡笑容。

就连穆言霆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这一点，这个时候他只觉得文若晴挺可爱的，比她以前张扬跋扈的样子要可爱太多了。

“我还是有些紧张。”文若晴偏过头，额头上已经冒出了冷汗，不知为何，此时此刻文若晴居然感觉自己回到了去公司面试的时候，这种紧张又忐忑的心情她是再也不想经历了。

因为文延宏和文母的保护，文若晴从小到大吃过的苦几乎没有，也甚少经历看人脸色的日子，所以面对现在这种情况，文若晴唯一剩下的就是不知所措了。

正当文若晴紧张时，突然感觉放在膝盖上的右手被一只冰凉的大手握住，猝不及防的文若晴还被吓了一跳，本能性地想要抽开手，却在下一秒被那只手给握得严严实实。

文若晴顺着那只手往上看，紧接着就闯入一双深邃的眼眸中，那琥珀色的眸子宛若晶莹剔透的琉璃珠，即使在灯光下也流淌着美丽的光泽，文若晴感觉自己的心脏狠狠跳动起来，即使她努力压制住自己的情绪，最终还是不受控地感到激动。

“你在做什么？”文若晴故意皱眉，装出不喜欢的样子。

“如果不喜欢这种环境，别说话就是了，我会尽快结束这场饭局的。”穆言霆不动声色放开了文若晴的手，平静得没有丝毫起伏的声音却让文若晴感到安心。

文若晴静默半晌，低声说：“谢谢。”

“不用道谢，我只是说出事实罢了，以后我们总会分道扬镳的，即使现在你在我家人心中留下了好印象，到最后也是无事于补，所以不如做好你自己。”穆言霆如此说道，冷漠的声音里面不带任何情绪，他垂眸看向文若晴白白净净的侧脸，像小扇子一样浓密的睫毛扑闪着，在白皙的脸颊上投下淡淡剪影。

这个时候，穆言霆突然觉得“分道扬镳”这个词语有些刺耳，可是仔细一想又觉得没什么不对，很快穆言霆就把心中这抹小小的情绪隐藏了下去。

很快，文若晴就听到一阵略显沉重的脚步声，与刚才秦燕茹来时那轻柔的脚步声截然不同，文若晴几乎不用抬头就能猜出是穆言霆的父亲来了，她下意识里是不想面对穆言霆的父亲，可是已经坐到了人家的餐桌上，又不得不戴着一张假笑的面具去打招呼。

抬头，便看到一张阴郁的国字脸，穆言霆和他父亲的长相有几分相似，只是穆言霆的父亲更显沉稳，高大的身形给文若晴带来无穷大的压力。后面还走着一个满头白发的老爷子，眯着眼睛看起来十分和蔼，应该就是穆言霆口中的穆家爷爷了。

“叔叔，爷爷，你们好，我是文若晴，今天冒昧打扰你们了。”文若晴连忙从位置上站起身，双手交叠放在腹部前面，微微颔首打招呼说道，脸上还挂着甜美的笑容。

穆耀清那清冷的眼神从文若晴脸上扫过，文若晴明显看到对方的目光移动到她的身上时，那几不可见皱了一下的眉头，随后穆耀清又快速移开了目光，在客厅扫视了一圈，落座道：“言峰和薇安呢？他们不回来吃饭吗？”

“可能是有事吧，我给他们打个电话好了。”秦燕茹立即说道。

“不用了，这两个孩子就是事情多，而且年轻人也需要自己的空间，由他们去吧。”穆耀清说，随后对站在一旁的秦燕茹招了招手，“过来坐吧。”

相比较穆耀清的冷淡，穆老爷子倒是非常和蔼，看向文若晴也是笑眯眯的没有一点架子，这让文若晴忐忑不安的心情好歹是平静了一些，至少这个穆家中只有穆言霆的父亲比较难相处，其他人都还不错。

“若若啊，我可是经常听言霆提起你。”穆老爷子忽然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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