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年,我为王姐奔前忙后,不计报酬,只为了报她对保育院的照顾之恩,那些微薄的薪水,根本就不值一提。
如今,她竟为了一件衣服来跟我较劲,我也懒得计较。
不一会儿,我拿着已经熨好的衣服,放到王之云的手里。
她松了一口气。
我的心,顿时如海连山的结冰,缓缓地说:“王姐,有件事,我想了很久,还是决定跟你说……”
王姐抬起头,手上抱着那件衣服,表情舒然,说:“什么事,你说吧!”
我想了想,微笑自然从容,淡定依然:“以前我跟您提过,您看,现在我准备大学毕业,是该找份长久的工作了。这么多年,我一直没离开过东城,见的世面少,现在开始实习,我想到外面去闯一闯,增长增长见识,‘唯一茉莉’的工作,我就不兼了,这两天就把辞呈交过来给你!”
王姐难以置信地瞪着我,怔了怔,又低头看了手中的外套一眼,脸庞僵住,声音微漾:“不……不,紫苑,为了件衣服,你不至于……”
我还是微笑如风,冷静自若:“王姐不要想多了,我说过,这衣服,我不要了,跟它没关系,我确实是想出去走走,您别介意!”
“那你在公司的股份怎么办?”王之云用试探的语气,温柔如故,“这么多年,你的分红一直没领,到现在, 应该不少了!”
我微笑得更自然,说:“我想跟您说的正是这件事,您看,这股份,本来就是您看在当初我跟着您一起创业的辛苦,特意分送给我,但我还年轻,用不了那么多。”
“不如这样,麻烦您帮我全数转到保育院的名下,这样,我出去以后,保育院多了一份保障,我也不用担心了 !”
王姐若有所思,点点头,眼里却有诸多不舍,又摇摇头,说:“紫苑,我本来已经想好,正想跟你说,我打算提高你的工资,和设计师的水平一样,只是工作时间还是按原来的,你每个月只要工作满十五天,工资照拿,提成另外!”
我笑得淡若云丝,毫不动摇:“不用了,我在东城呆腻了,到外面去看看,省得总像井底之蛙,眼里只有一寸青天!”
我带着玩笑一再坚持,王之云似乎觉得确实没事,也不知道说什么好,瞬间手足无措,眼神迷茫。
“没什么事了吧?那我走了!”我站起身,仍洒脱悠然,转身离去。
走出“唯一茉莉”,我再次仰望天空。
天空阴沉沉的,灰云忽来忽往,变幻莫测。
人生何尝不是这样。
前一秒,大家还是朋友 ,下一秒,人不知去了哪里。
这天下这么大,哪里才是我的归处?……
夜晚,城市的华灯流光溢彩,人来车往,川流不息。
和上次一样,沈洪提前到达,在这家咖啡厅里的靠窗位置坐下,点了一壶咖啡,细细地品尝。
没过多久,王之云的车出现了。
她下车时,沈洪从窗口望去,看到她手上抱着他那熟悉的衣物,嘴角微微上扬,面庞俊魅如幻,令路过的服务员脚步放缓,不禁看痴了。
王之云在沈洪对面坐下,不理会他递过来的咖啡杯,神情有些慌乱,把衣服抱在手里,没有递给他的意思,而是说:
“沈总,不如这样,今天我带支票来了,我把那十万退给你,你把衣服还给紫苑吧!”
沈洪一惊,一愣,放下咖啡杯的手猛然一抖,咖啡一晃荡,差点洒出来。
他抬起头,眉头微锁:“王总,我们不是已经说好,所有事情保密,我愿意付钱给你?!”
他盯着王之云的脸色,没能看出什么来:“之前我给了你三十万,协议都签了,是你主动又给我退回二十万,现在怎么又要全部退,把衣服收回去?!”
目光落在她手上的外套,他面色转冷,十分不满。
王之云脸色难看,面庞僵直,手摁住衣服,从皮包里找出事先准备好的现金支票,推到沈洪的面前,低声柔语:
“沈总,我也很少求人,这一次,算我求您,这衣服,退了吧?你母亲的事,协议照旧,保证没有人说出去!”
沈洪低头,看了眼前的支票一眼,脸色尴尬,带着一丝苦笑,说:“王总,不是我存心为难您,到底出了什么事,之前说得好好,为什么一再变卦?”
王之云拿起眼前的咖啡勺,一连勺了几口,喝下,才放下勺子,看着沈洪,眼色幽幽如夜,轻声说:
“昨天,你去跟紫苑追要衣服,她不愿意给你,我就应该想到了。虽然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珍视这件衣服,可对我来说,她于我,就像这件衣服于她一样重要!”
王之云深深地吐纳了一口气:“今天我叫她过来,让她把衣服交出来,她二话没说,就把衣服拿给我,然后却说,要离开‘唯一茉莉’,以后连兼职都不来了,这两天就要把辞呈交上来……”
王之云态度恳切:“尤其是,还说让我把‘唯一茉莉’属于她名下的股份,和这几年的红利,全数转到保育院的名下,离开东城!”
王之云不禁激动,眼神闪烁,望向窗外:“我想,这次,我是真的伤害了她,我明知道她这么在乎这件衣服,还把它卖给你……”
沈洪怔怔地看着她,无言以对。
王之云把目光从窗外收回来,笑容苦涩,面对沈洪仍然期待的目光,言语艰难:
“我知道,你不能理解,我这人……”叹了一口气,“有时候是小气点,紫苑从我当初创业起,就一直鞍前马后,没少费心思。”
“以前,我总觉得她就好像一个小喽啰,可以随意呼唤,给的工资也低。加上她是兼职,时不时我还要贴点钱去给保育院那些孩子看病,所以她的工资很低。
“可这些年,每每公司有事,就叫她回来;出现什么状况,也是她出面处理;我都已经习惯了,”王之云微微失神,“我现在才跟她提出加工资,被她拒绝了!”
沈洪突然想到,王之云其实最担心的不是方紫苑的离去,而是离去之后对“唯一茉莉”造成的威胁——
方紫苑的创意能力,确实超乎所有人的想象力,一旦加入别的公司,说得更准确一点,加入‘唯一茉莉’类似的公司,那么,王之云的优势将不复存在,市场份额会被抢掉,那么,比起现在的损失,那将是无可估量的。
王之云看着沈洪,神色柔和,郑重地说:“希望沈总理解,我真的不想失去紫苑这样的员工,我想让她留下来!”
“你把衣服给我吧,”沈洪自信满满,把支票推回王之云面前,“你上次不是说方紫苑念旧情,我有办法让她打消辞职的念头,我们的协议照旧!”
沈洪气度慑人,王之云犹豫了一下,终于把衣服递过去。
沈洪小心翼翼,把外套接过来,慢慢地打开包装盒,看着熨烫平整的布面、已经完整的精工刺绣,心里顿时有种难言的甜蜜滋味,一抹微笑涌出。
“你有什么办法?”王之云对方紫苑的性格非常了解,有些不自信,“紫苑的脾气非常犟,她认定的事情,几乎不可能回头!”
“我自有办法,你不用担心了!”
沈洪依然故我,满意地收起衣服,捧在手中,唯恐再次失去似的,紧紧地抓住一角:“明天上午,你再把她叫回来,我来跟她谈!”
如果不是已有所爱,王之云也要被沈洪这种自信从容的魅力所迷惑,可她仍不禁看呆了。
沈洪气势恢然,起身,拿上自己的钱夹,微笑着说:“王总要是没有别的事,那我先回去了!”
说完,大步流星,前往收银台结账。
王之云还怔在那里……
上午,晴空万里,天气凉爽。
公园小亭子里。
一反常态,姜靖坤练习的第三首新歌,在公园里反响并不大,人们反而认为不如之前两首歌好听,听了一会儿后,渐渐散去了,徒留下姜靖坤和乐队继续练习。
我坐在一旁,静静地听着,周围都已经没有听众。
姜靖坤似乎丝毫不介意,看着我,眼里满是欢欣的笑意。
他们一遍又一遍地练习。
我却在一旁,绞尽脑汁,依然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不知道有什么办法,可以让姜靖坤的这首歌在决赛上脱颖而出,赢得评委和观众的青睐。
我正冥思苦想,头脑里一片混沌时,手机铃响起来,我一看,又是王之云的电话,心里更冷了——
不接,任由手机唱着歌,跟姜靖坤的歌混在一起。
我越是不接,这电话铃声越是唱得热闹,令人心烦意乱。
我一气之下,直接把手机丢在亭子的栏杆上,走出去——
听着嘈杂混乱的音乐,突然,一个念头从我脑海中闪过,顿时,我心生一计,心想,这会儿姜靖坤有救了,转身回去。
“什么?空场唱?!”
姜靖坤等人难以置信地盯着我。
季小荣大惑不解:“许多歌迷本来就是慕名来听我们唱歌演奏,评委老师也要看坤哥表演,空场唱,怎么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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