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五章越发扭曲

接生的嬷嬷一直在指引着皇后，深呼吸，用力。可是从那双腿之间流出来的全是殷红的鲜血。

“皇后娘娘，您用力啊，要是流不干净的话，以后恐怕都难怀上啊，娘娘，您用点儿劲儿吧！”

嬷嬷也是干着急，自己很用劲儿，奈何皇后已经筋疲力尽。

云妨也跟着有些心惊了，“娘娘，您用点儿力，就算这个孩子没了，还可以再努力呀，皇上就在外面，也很担心娘娘，只要您没事，以后的路依旧顺畅。”

也不知道皇后听进去了没有，只是她的面容越发扭曲，像是受尽了人世间最最无法痊愈的疼痛。

终于，一声咆哮天地的嘶吼声中，嬷嬷抽出沾满鲜血的双手，大叹一声：“嗳，好了好了，娘娘的污血都流尽了，快，快叫太医去开方子熬药，给娘娘补身子！”

宫人们立刻应下，转身就出了房去，皇后已然虚脱了，她双目空洞的看着帐顶，松开了紧咬的唇，却一副死气沉沉的样子。

像被人抽走了魂魄，一点意识也无。

但她仍紧紧抓着云妨的手，丝毫未有松开。

“云妨。”皇后虚弱的唤了她一声，气若游丝。

“娘娘您说，云妨在。”

“我的孩子，他，会怪我么。”这一刻，她似乎就只是个平凡的母亲，刚刚失去了心爱的孩子。

对这个人世再也没了希望。

“娘娘，这事儿不怨您，一切皆是命数。是老天爷的决定。娘娘好生休养，您还会再有孩子的。”云妨有些怜悯眼前这个女人。

她曾经高高在上，而现在，却显得那么卑微。

皇后双唇微启，张了张口，缺什么也没说了，突然她手一松，双眼一闭，接着嬷嬷就大叫了起来：“不好啦！娘娘血崩了！”

云妨一听，双眼登时睁大，扭头去看皇后双腿之下，汩汩乌黑的血正在慢慢渲染开来。

她知道这是个不详的征兆。

或许这个女人，再也醒不过来。

太医们赶紧冲了进来，把未回过神的木讷的云妨挤到了一边，而她依旧愣怔怔的看着，脑子里全是恐惧。

一时间，这个房间里又再一次的乱成一锅热粥。

太医说房中无须太多人，那些侍疾的妃子就溜得比谁都快了。

云妨看了一眼床上那奄奄一息的人，心中一阵揪痛，垂首也跟着走了出去。

妃子们见到皇上，都费尽心思想要献媚以博取那王者的注意。

可此刻，皇上一门心思只在皇后身上，又哪还有别的余力去管别人。

一见着云妨出来，萧容行至她近前，问：“里头如何了？怎么就血崩了呢？”他的声音很轻，因为瞧见云妨这模样，她应该被吓得不轻，不想再让她受尽了。

云妨缓缓抬眼看了看他，道：“娘娘，很痛苦。可是，谁也帮不上她什么。”

第一次见到，女人在这种时候，原来这般脆弱，只能生不如死的呼喊着，却谁也不能替她承受几分疼痛。

有时候，老天真的不公。

“太医进去了，应该没事的，你别担心。”萧容轻声安慰着，或许这个时候，也唯有他能给予安慰。

可安慰又怎样，若有一天，自己也如这般，不还是无人能救。

“到底怎么回事！皇后到底怎么样了！”皇上一挥手将桌前的茶杯一一摔落在地。

吓得一众妃子惊慌失色，却又不敢失礼。

云妨上前拂身一礼，道：“回皇上，娘娘血崩了，那情形瞧上去怕是不好，不过，太医们也都在里头努力了，还请皇上莫要心急，保重龙体啊。”

皇上一拍桌子：“怎么好端端的会小产，还血崩！一定是发生了什么！来人，今日伺候在旁的奴才都给朕过来一五一十的交代！皇后今日都吃了些什么！”

霎时，所有奴才都战战兢兢的围了过来，一五一十的汇报着皇后这一日，事无巨细，也没听出有什么破绽来。

皇上的脸一沉，“既然如此，照你们说的，都伺候得极妥当，那皇后小产，便是她自己的错了？”

奴才们又打呼不敢，打呼罪该万死。

可即便杀了这些人，皇后腹中的孩子也不会回来了。

两个太医满头大汗，一脸焦灼的出来，拱手作礼时，那双手都还满是血迹。

“启禀皇上，皇后娘娘的血止住了。”这一消息，也算是所有不幸中的万幸。

皇上的脸色微微有了些缓和之意，“那皇后醒了吗？”

两个太医相视一眼，支支吾吾道：“只是，娘娘这情形，以后，怕是很难再有孩子了。”

雪花落地的那一刹无声无息，寒意却如一双大手抚摸着世人。

无人知那是老天爷的刻意安排，还是，人世本就多了风雨。

殿中瞬间鸦雀无声，唯有两位太医跪伏着瑟瑟发抖的身子，大气也不敢再出。

云妨一时间没站稳，差点向后倒去，好在萧容搀得及时，她神色怔怔，不敢相信听到的一切。

若这一场小产，只是皇后为了引来皇上而做的苦肉计，那代价，真是太惨重了。

若不是，那下手之人，该是何等的狠心。

皇上不再发怒，只是这样的森然之气，往往比发泄出来的怒意更可怕，“你们都下去吧，朕要去看看皇后。”

男人往往也就只有在这个时候，才会领悟一个女人曾为他付出了多少。但也就只有那么一瞬。

他们的领悟，通常不会太久。

那些老奴还想再拦着，可看皇上这样子，怕是也拦不住了，若坚持的话，或许还会危及自己的小命，于是也都不敢再出声，任由皇上一步步走进那血气满满的房里。

皇后早就被收拾干净，被子也已将她娇弱的身躯包裹。

可那张曾艳绝天下的花容月貌，此刻早就被折腾得无比憔悴。

“皇后，朕来看看你了。”皇上站在床前，扭曲的龙颜亦不难看出他心里的所有纠结和不忍。

任谁看了，都会不忍。

皇后的眼皮动了动，终是无力睁开，她能听到皇上说话，只是自己已经累得无法开口回答他了。

“别怕，朕在这里。”或许，这是她听过最动情的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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