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欧阳医馆

柳并竹看了一下这里排着的队伍的行进速度，保守估计至少要排上半个时辰了，摇摇头看天色：“这么晚了，大夫还会每个人都看吗？那不是要看到半夜去了？”

“姑娘，何止半夜啊……”听她说话，旁边一个老者就露出了虔诚的表情，“欧阳大夫为人心善，从来给我们看病都是尽心尽力，这不，他和他的弟子们代代都是名医，而且每次看病都是到鸡鸣时分才会休息呢……”

“这么久？”柳并竹一惊，大概是排着队无事吧，其他的患者也都围过来赞叹。

一个白发苍苍的大娘说道：“可不是嘛，欧阳大夫上一次给我看病都是在子时呢，我看他眼睛里都是血丝，可是没办法啊……很多人的病都奇奇怪怪的，只有他能治得好，我们的命……可都是指着他呢。”

另一个挎着菜篮子的大婶也摇头：“唉，不知道他们的身体受不受得了，我们现在最怕的，就是欧阳大夫哪天不看病了，那我们可真就是没活路了……”

铁行听着没有什么表情，但柳并竹却觉得太奇怪了，这里又没有过什么天灾人祸，怎么会有这么多人得怪病，又怎么会让大夫忙成这样？

可是再想一想，看病都是自发的，这里排队的人看起来也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人家，按说是挣不到什么钱的，大概……真的是医术太高明了，以至于远近的病人都慕名过来吧？但这个疑问在她心里还是徘徊不去，便继续问道：“大爷大娘，你们都得的是什么病呢？”

不问还好，一问出来，各人的表情就都变了沉重，有人唉声，有人叹气。先前的大婶就抹起了眼泪：“唉……其实不是我有病，是我的宝贝儿子啊……我让闺女看着他呢，等排到了再让她抱过来。”

“啊？您不是给自己排的？”其实柳并竹看着这大婶才像是病人，听她这一说倒吓了一跳。

“不是，我们这些邻里相亲的大部分都认识，都是给孩子看病的……唉，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孩子才七八岁大，个个都恹恹的没精神，严重点的吃什么吐什么，还有的身上都是红斑……也不知道我们是犯了什么罪过，引来这样的报应啊……”

“是啊，我家孙女才五岁呢，突然就全身都是斑，太可怕了……”

原来那位大娘是替她的孙女在守着，但是……怎样都不太对。柳并竹越发想要弄清楚了，不过这里的人虽然多，要了解大范围的情况还是不能靠她一个人。正好有一位爷爷似乎是站得太久了，有些支持不住，马上有身边的人去扶，没有什么人注意她，她就悄悄对铁行说道：“你先在这里和大家聊，我去这里附近了解一下。”

铁行一怔，要说保护和暗杀，他是一等一的好手，但是……聊？这种事情他可从来都没有做过，顿时迟疑了：“姑娘……”

“没事没事，你什么都擅长，这种事没问题的，就把他们当成你家公子就好了。”柳并竹当然知道铁行在迟疑什么，不过暗士也不能一辈子生活在黑暗里嘛，让他接触接触正常人多好，尤其这些大爷大娘也是命苦的人，多感受一些，对铁行未尝没有好处，于是手一挥，就把他扔在这里了。

“姑娘……”铁行无力地看着柳并竹走远，居然都忘了自己还有着保护她的职责。待到想起来的时候惊出一身冷汗，却见柳并竹只是进了医馆对面的酒楼，还自动自觉地坐在窗子处望着他，让她自己处在他的视线之内。

不得不说，这位未来的女主人在处事上极为纯熟，一点都不像是从未下过山的人，大概，这就是琉璃仙主的过人之处吧……铁行这么想着，既然已经把她当做了主人，自然也就尽心办事。

只是……怎么和别人搭话呢？铁行转头望着周围一个个灰扑扑无精打采的人，想了又想才下定决心，声如洪钟地唤了一声：“大嫂！”

“哎呀妈呀你干什么，吓死老娘了！”

被铁行一嗓子惊到的大娘差点就捂着耳朵坐到地上，已经喝上清茶的柳并竹在对街的楼上都听得清楚，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又等了一会儿，看铁行与其他的人还是渐渐努力地说上了话，柳并竹也算是放心了，招手就叫小二：“小二，不忙的时候过来一下？”

其实这里的酒楼人不是很多，家里但凡有些钱的人，都是把医者请到这里去看病的，在这里排着队的都是穷苦人家，又要出钱买药，自然大部分也不会舍得在酒楼里等，所以小二不是很忙，利索地毛巾一甩就跑了过来：“姑娘有什么吩咐？”

柳并竹看那小二眼神稳重，不像是有什么歪心思的，沉吟了一会儿，掏出一锭碎银子：“我是外地人，初来乍到的也不知道这里是什么情况，方便的话，说来听听？”

“好咧！”看到银子，小二顿时就笑得见眉不见眼，转头看掌柜不在就收到了自己怀里，侃侃而谈，“姑娘你是不知道，大概是两年前开始吧，不止是这里，这附近很多人都得了怪病。姑娘知道吧，群山镇这里药材众多，所以这里的医者也是很多的，很多人就慕名来求医了！”

“嗯……”柳并竹默默记着时间，两年前……回去和穆一封要提一句，说不定他们能有什么线索，“我今天也看到好多医馆，可是大部分病人都还不算多，为什么这里排这么久的队？因为这位欧阳大夫有名吗？”

一说到这家医馆，小二更来劲了：“嘿姑娘，您真是眼力非凡！这欧阳大夫岂止是有名啊，方圆几千里，就没有不知道欧阳大夫大名的！”

柳并竹第一反应是方圆几千里有多少平方公里，又疼地想其实他们也未必知道多远，扶额把这念头赶出脑子：“这样……看来是医术很好了？那想必是他能医这怪病？”

其实她想问的还有很多，比如怪病到底是什么病……不过现在还是先问问医术吧，如果真的是精通的话，先请他给仙禾看看病也未尝不可。这里一没有各种医疗仪器二没有打针输液什么的，要想治病，不是靠大夫……就得靠天命了。

小二继续得意洋洋地介绍，好像说到欧阳大夫，他也有了荣光一样：“可不是！虽然说是怪病，可不是一样的病。这十里八村的，大部分人都是突然得了病，可是症状却完全不一样！谁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很多医者都束手无策，只有欧阳大夫开了药之后，大部分人都痊愈了！”

这样？柳并竹默默想着，那么说只有发病的时间一样，其他的症状之类却完全不同，或许可以排除食物中毒一类的特征……“那药方呢？是不是欧阳大夫手里有什么其他医馆没有的药？”

“当然不是，不然怎么说欧阳大夫医术高明呢！”小二继续显摆着自己的渊博学识，“很多病人开了方子抓完药就在我们这里吃饭，经常也会对方子，但都能看出来，每个人的方子几乎就没有过相同的药！”

柳并竹另一条猜想也断掉了，她有些泄气地叹气，突然又想起来一件事：“那……那这里的诊金贵吗？”

“唉，其实也不算贵，毕竟花钱买的是命呢！”说到这里小二却叹起气来，“不过大家都是讨生活的人，很多人确实是看完病再买了药，就已经掏空家底了。可是医馆也得生活，再说药也不是那么好来的，银子可以再挣，命没了，可就什么都没了啊。”

奇了怪了，柳并竹听到这里一下子警惕起来。按说那些大爷大娘们对欧阳大夫好生夸奖，她本以为是医德好，收费低廉，但现在听小二的说法，却完全不是这样子。如果在前世，有人花了巨额医药费，是极少会有人去夸医生的，这里却相反，虽然说从道理上这样才对，却有点……不符合人性。

是不是有什么背后的原因呢？柳并竹皱眉轻撩面纱又啜了口茶，不知道怎么又想起一个问题：“我看这医馆也不大，药材都存放在这里吗？”

“不不不，”小二的头摇得和波浪鼓一样，“姑娘你真是外地人，群山镇虽然药材众多，但病人也多，常见的药材医馆里还有，但一些少见的药，都是在各处药馆里的，姑娘这一看就是没看过病的，药馆那儿的人才叫多呢！”

柳并竹眼睛一亮，原来如此，随即哭笑不得。是自己思维定势了，没想到医药在这镇子里居然是分开的，但是……

嗯，这样的话，是要好好查探一下了，无论是医馆还要药馆，都有可能有穆一封要查的线索，她这一条也不能放过。她探头出去看，铁行离医馆门口还有好长一段距离，不由得有些无聊，又取了一块银子：“谢了。”

“多谢……”姑娘两个字还没说出口，小二的脸色却突然变了，“姑娘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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