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各有心机

　　翌日，柳并竹再次踏入酒楼的时候，惊讶得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掌柜带着一群小二分成两列候在门外，要不是现在自己还穿着古装带着铁行，柳并竹几乎要有自己是哪位领导被夹道欢迎着出行的感觉。

　　柳并竹停步，掌柜鞠躬。

　　柳并竹左行，所有人好像都是用尺子丈量好了一样，整整齐齐地向左移了两步。

　　柳并竹转身就想走，被铁行反倒挡住了。她恨恨地跺脚：“你干什么啊！快走，这酒楼明显是有问题嘛！”

　　“……不是。”虽然铁行也觉得这具阵仗有点惊人，但还是要帮城主把话说清楚，“昨天公子听说柳姑娘很喜欢这个酒楼，就让他准备着了。今天您一出客栈，就已经有人来通知这里，才会这样。”

　　柳并竹腿一软，差点就栽在了地上，这都是什么逻辑！还要人夹道欢迎，自己是来观光的吗？而且……而且这个地方明明是自己预备用来脱身的，现在……就算自己还戴着面纱，但是被这么大张旗鼓地围观过一圈，自己还怎么藏得住身啊！

　　“……这是……造孽……啊……”

　　沉默了许久，柳并竹只能喃喃吐出这一句话，就再也没有了言语。

　　酒楼之中早已清出了各色人等，只候着柳并竹的光临。看着空荡荡冷清清的大堂，柳并竹长叹一声，问那位看起来已是六旬老人的掌柜，对他这么大年纪了还要折腾实在是过意不去。

　　“掌柜……老人家，我那朋友……纯胡闹来着，您给我找个地方坐坐就好，酒楼总要做生意啊。”

　　孤山酒楼的掌柜姓沈，这酒楼是一辈子的心血，本来遇到这事吓得不知道以后会怎么样，听这位姑娘的话先稍微松了口气——看起来还是个知事明理的姑娘，也不知道……唉……

　　既然贵客有令，掌柜就带着人心不迭地迎进了里面的雅间。不等柳并竹吩咐，清茶已经奉上来，精致的小菜也摆了一桌子，所有人都大气不敢喘，沈掌柜颤颤巍巍地：“姑娘喜欢吃些什么？”

　　“嗯……你们最拿手的就行，回头和他要银子，千万别客气！”柳并竹一看就知道她这兴致一高给这酒楼添了多大的麻烦，心想回去再找穆一幇算账，指着铁行让掌柜找他要钱。只是对着这一桌子的美食，她的口水却有些忍不住了……

　　沈掌柜得了令就带着人退下，柳并竹给小二使了个眼色，对方马上机灵地也走出去，还掩上了门。

　　四下里再没有其他人，柳并竹冷着脸瞪铁行：“你都和他说了什么！”

　　铁行一脸无辜，柳并竹应该很喜欢这酒楼没错，现在可以常来了，怎么反倒不高兴了？要是说吓到，现在也应该缓过来了吧？

　　他当然不知道自己无意中打扰到了柳并竹的计划，柳并竹又是有苦说不出，只能恨恨地看着他：“你……你怎么平时不这么机灵，这时候倒好！”

　　她倒不知道是楚楚给了铁行那个眼色，才促成了这件事，只是想着昨天楚楚和自己一直都在一起，一点疑心都没往她身上靠。铁行还一脸莫名再加上悲壮的神色，让柳并竹又气又想笑，半天拍了拍桌子：“算了算了，你去把楚楚接来吧，正好这里清静，还有吃的，我有话和她说！”

　　铁行愣了一下，随即摇头：“不行，属下不能离开姑娘半步。”

　　“……还半步，你现在都快缩到墙角了，离我足足有两步好不好？”柳并竹真是被铁行的小心翼翼快折腾得不行了，“那我问你，我的命令你听不听？”

　　“听！”对这话铁行的回答没有半点犹豫，但是话一出口，他就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

　　果然，柳并竹一脸无奈地看着他，“那我让你接人你不接，该当何罪吧？”

　　“可是，可是……”铁行总觉得这里就是有什么地方不对，一时却又说不出来，半天柳并竹看着他窘迫的样子笑了。

　　“好啦好啦不为难你了，你让掌柜派个小二去客栈把楚楚接来就好了，我有事要和她商量。”

　　铁行这时候才恍然大悟，赶紧出去吩咐了一声。柳并竹看着他严肃沉默的背影，心里倒是觉得，心思这么单纯的人，在穆一封身边是放心，但……对他自己可不好啊……

　　等楚楚来的当儿，柳并竹就开始试起了桌上的小菜。说是小菜，但一道道都极为精致，大概也知道她是贵宾，使足了手段，随便哪一道都爱不释手。戴着面纱当然没法吃饭，她就随手丢在一边，铁行也没在意，但当小二敲门上菜的时候，她却忘了这一点，直接喊了进来。

　　“柳姑娘！”铁行想要阻止，却晚了一步，上菜的小二恭恭敬敬地把菜端上了桌，一抬头手一抖，居然忘记了动作。

　　柳并竹一愣，看着他的表情就知道不好，但低头去拾面纱的时候才发现面纱已经掉在了地上，赶紧低头。

　　就在这时楚楚也已经到了，看到屋子里的形势就知道了怎么回事，走到柳并竹面前用身体挡住小二的视线：“没事了，你可以下去了。”

　　小二好像被惊了一跳，几乎是跑着退出去，反手一关门好大的动静。柳并竹吐了口气，眼睛里全是忧伤。

　　完了完了，这下自己的脸都被看到了，这酒楼的计划……彻底破产。

　　楚楚现在也完全知道是怎么回事，似乎非笑地看了铁行一眼——她带着面具，想笑也费劲——心想平时看着没什么心思，这次倒是挺灵活。现在柳并竹肯定是要和自己商量别的计划了，有铁行在，说不定不用自己出手。

　　想到这里，她轻轻对铁行说道：“我和姑娘……说几句话？”

　　铁行看柳并竹轻轻点了下头，就默默地退了出去守在外面。柳并竹等铁行走了，才哀哀叫了一声：“你看看我这运气……现在酒楼估计全都认识我了，这计划废了……”

　　“没事，”楚楚从怀中取出一本册子递到柳并竹手中，“当初姑娘交给我任务的时候，可没说只选一条路，还有其他的给姑娘备着呢。”

　　“楚楚我就知道你最好了！”柳并竹一下子好像又满血复活，对着楚楚的脸就亲了一口。

　　楚楚吓了一大跳，赶紧退后了一步，柳并竹也是一脸纠结。

　　“呃……面具感觉好怪……”

　　楚楚笑笑之后，也把册子翻开，是她这几天搜罗到的地形图。虽然说柳并竹要求的是在这里藏身，但是万一真的脱身成功了，她的罪过也就来了，因此她的计划——选的本来就是最容易失败的。

　　“这是孤山小镇河流的分布图，还有一些大船的航行路线，如果姑娘愿意，其实完全可以渡到附近的城镇躲藏起来。出关入关需要的东西我可以想办法，主要是这附近的镇子很多，如果走出去，被搜查的可能性就会很小了。姑娘随便到了哪里，租下房子平淡过一阵子，等到风头过去了，哪里都去得。”

　　这……柳并竹真是被自己当初出走时遇到的事吓着了，不过想一想，确实从渡船坐出去的话，落脚的地方都是小镇，自己也不至于像上次一样在荒无人烟的密林里求生，大概……也还算好？

　　想到这里，柳并竹又点了点头：“那你对这附近的镇子有了解吗？最好……最好不是耀城的。”

　　如果是在耀城，弄不好又分分钟被这个穆一封抓回去，还是到他够不到的地盘才能放心一点。

　　楚楚却摇了摇头：“如果要换城的话，出关文书的检查要繁琐得多，很容易露出破绽，还是小心一些吧。”

　　“这样啊……”柳并竹只恨自己天天被穆一封和铁行看得太紧，不能自己出去调查，现在也只能听着楚楚的，走一步算一步了。默默地看了一会儿路线，楚楚又依次讲解着各个小镇的情况，渐渐地她有了决断，指着一个和其他的小镇相邻，据说也比较繁华的名叫洛城的小镇。

　　“那，就是这里了！”

　　楚楚微微点着头，没有任何其他表示。柳并竹一门心思都在怎么逃脱上，也没有看到，楚楚的眼神，悄悄地落在了她的衣服上。

　　定下了目标，柳并竹顿时就觉得宜早不宜迟，准备先吃饱饭就回去收拾。正在这时铁行在门外咳嗽了一声，楚楚会意，拣起面具给柳并竹戴好，应了一声：“进来吧。”

　　小二鱼贯而入，手中捧的都是孤山酒楼里的名食，一个接一个地端上来，香气四溢，让柳并竹应接不暇。

　　“这……是当我有十个胃吗？”不知道掌柜是怎么想的，每一道菜都至少是两个人的份量，雅间里的桌子大，但撤下小菜之后，居然也把满满一桌子都铺得满了。

　　楚楚微微一笑：“怎么？姑娘好像有点不高兴的样子。”

　　“我是有点不高兴啊……”柳并竹仰天长叹，真心惋惜，“我真舍不得这些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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