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准备吃饭的兵们一下子被定住了,没一个人能回答她的问话,也没一个人能继续吃饭。
怎么回答?你爸爸让我们击毙了?他是故意求死,我们是迫不得已?兵们说不出口,也没法说。
女孩儿白白的,略微带点婴儿肥的脸蛋上,眼睛哭得又红又肿。她就那么挨个兵的一路问过去,被问的战士们无不惊慌失措,纷纷转过脸躲避。就连一贯冷冰冰,无时无刻不摆出一副死人脸的左排副都难得的慌乱了起来,眼睛根本不敢看向女孩儿方向。
连着完成两场小规模的战斗,兵们也顶多紧张一下罢了,都没有退缩的时候。可如今,面对着哭得惨兮兮,悲切切的小女孩儿,兵们退缩了,心里有点顶不住了。不光兵们顶不住,包括参谋谢金广、连长高俊岭等一众军官也顶不住,纷纷不落痕迹地往远处躲避。
铁一般的特警团,无往不胜的夜老虎,就这样被一个哭哭啼啼的小女孩儿给击败了。
“小妹妹,来,来,到叔叔这儿来,你叫什么名字……”就在兵们发愁无处躲藏的时候,政委王坤站了出来,和声细气地说道。
王政委中等身材,戴一副黑边眼镜,皮肤略略有些病态的苍白,如果不是穿着这一身军装,一定以为他是个教授或者科研工作者之类的知识分子。
“叔叔,我爸爸呢?我想找我爸爸,那些叔叔不让我回家。”女孩儿哭泣着向政委告状。
“哦,你爸爸可能去医院了吧!刚才那边着火了。”王政委也没办法正面回答,只好信口扯谎。
“是么?”小姑娘有些难以置信,虽然他们明白到底出了什么事,但并不妨碍她清楚事态严重。
“小姑娘,来,来爷爷这儿……”一个温和而熟悉的声音响起,兵们知道那个公安厅李厅长出面了。
也许是觉得李厅长是这些人中官最大的,或者他的年龄更让人容易相信,小姑娘哭哭啼啼地走到李厅长身边。
不等女孩儿发问,李厅长就微笑着问道:“多大啦?今天怎么没去上学啊?你和谁一起来的?小姑娘你真漂亮……”之类。
李厅长这一连续发问,弄得小女孩儿根本没功夫问他话,只能按部就班的回答李厅长提出的问题。
“吃饭吃饭,看什么看,没你们什么事!”那边问着话,这边高连长看到兵们举着筷子发楞,赶忙催促:“三连可上去了,赶紧吃完了追上去,这最后的功劳可不能让三连抢了。”
特三连——襄城团的第二把利刃。自打襄城团成立以来,一连和三连就一直是团里的两张王牌,两个连互相看不起,互相较劲,谁都不服谁,这个历史跟团史一边长。
要知道,襄城团的前身不过是一支地方土匪武装。早在吉鸿昌将军搞同盟军打日本人时,这支部队还不过一个排的人马。后来同盟军星散,吉鸿昌将军被蒋介石杀害,这支部队就彻底沦落为了土匪武装,直到被我军收编。
自打那时起,这支部队中主要由土匪组成的一个班,就和由补充来的几名红军战士为主组成的另一个班就别上了苗头。大家谁也不服谁,始终对着干。你能打?我比你还能打!你能立功?我就立更大的功!这么多年,一直如此。
慢慢的,两个班变成了两个排,两个连,别苗头的习惯却保留了下来,几十年过去了依旧如此。只不过这么多年下来,土匪底子的一连在大多数时候都占据上风,红色底子的三连一般却只能排在第二位。
听到三连上去了,已经解决完前两场战斗的一连战士不干了,个个手下抓紧,嘴里紧嚼,一个个恨不得马上吃完饭,提上枪就往前冲。
“高俊岭!你那干什么呢?”听到高连长的这番煽动,已经把小女孩儿交给李厅长的政委王坤走了过来:“你高胖子还不简单呐?学会煽风点火了!”
面对团政委的诘责,高连长露出一副人畜无害的神情,呵呵的傻笑着。
“今天不行,大家都累坏了,也饿坏了,自古皇帝还不差饿兵呢。”说着话,政委看了看表道:“二十分钟,慢点吃。呆会路上也别催,让大家好好眯一会儿。我看这个尾巴不好收拾,大家要做好打持久战的准备。”
很多时候,政委在团里的威信比团长都要高。谁让政委的资格比团长都要老一些呢?别说是这些军官,就是团长有时候发起疯来不管不顾的时候,政委一句话往往就能把事情翻过来,还让团长无话可说。
与团长治军的生硬作风不同,政委带兵往往是和风细雨的,让任何一个人都感觉舒服和信服。多年以来,大家对政委的敬远远大于对团长的畏,政委处理事情的效果和效率也显而易见。
“行,听您的。”政委讲的道理让高连长无话可说,执行起来也没有任何障碍。
另一边,那名小女孩儿已经是一个女警在哄了。虽然女孩儿依旧抽抽咽咽的,但情绪已经有些控制住了。而李厅长此时面对着的,是一名五十多岁的中年妇女,不用问正是女孩儿的外婆,那个见利忘义鼓捣自己女儿出轨的,王婆子一样的人物。
看李厅长那严厉的表情,已经不复方才应对小女孩儿时的温和。不时挑动的眉毛表明了他心中的怒气,也让他面前的女人感觉到了一个老警官的愤怒和杀伐果断。
偶尔,李厅长会停下话死死盯着面前的女人,颇有种怒气勃发的样子。而那老女人的腿却一直在发软,几乎有种跪地不起的趋势。
终于,抽抽噎噎的小女孩儿被家人带走了,走向她那不知未来方向的人生。
兵们的饭已经吃完,他们准备面临一天之内的第三次出征。这次出征的难度,比前两次可是大多了。
军用卡车沿着山间的土路一路摇摆着向南开去。
车上,累了大半天的战士们谁都不愿说话,都抱着枪眯眼假寐。现在的案情越发的明了,上车前公安部的李厅长已经向大家交待了眼下掌握的基本情况——目前漏网的两个匪徒,是这起案件中最狡猾也最危险的两个家伙。
首先,这两个家伙把那辆最乍眼的桑塔纳轿车交给了同伙,定下了扒车南下的路线,还煞有介事的定下了会合的地点,甚至连抢来的脏款也交给同伙带走了大部分。
让他们的同伙不知道的是,那辆桑塔纳跑了不多久就莫明其妙地漏光了油,逼得他们不得不从一户山间的农家偷了辆自行车驮载脏款和枪支,并且由此暴露了逃跑方向,吸引了警方和军方的注意力。而另外两名劫匪却趁机走了一条不起眼的小路,然后顺着一条山间的小溪流,成功跳出了军警双方布下的天罗地网。
其次,就连那几名被擒的匪徒都不知道的是,逃走的两名匪徒之所以“义气”、“大方”地将大量不便携带的现金交给他们,那是因为他们逼迫财务科长打开了掌握在他手里的一个小金库。那里面的金砖等便于携带的财物,都是黄氏家族在罗山矿任上贪污挪用公款而来的。谁料想,到最后都为他人做了嫁衣裳。那两名匪徒支开其余同伙,将这些财物尽皆掠走,最终还灭了财务科长的口。
对于这笔财物被劫,之前警方一直不掌握。还是在随后省厅相关人员介入,进一步进行调查时,这才有黄家人顶不压力说漏了嘴,这才把这些情况给交待出来。
另外,据警方对几名被擒匪徒的突击审讯,他们曾提到之前团伙曾因分脏不均产生内讧,甚至差点动枪。是那两名匪徒表示这次作案劫得财物要公平分配,才使得他们安定了下来。
等几名劫匪被擒,有些醒悟过来的家伙一股脑把这些情况揭了出来。经过警方对已经寻获的那辆桑塔纳现场勘查,结果真的在输油管上发现了一个不起眼的钻孔,证实了另两名匪徒确实是处心机虑地把自己的同伙给卖了。
消息传来,众匪徒心中恨意满满,把他们所知道的情况全撂了,恨不得借警方之力迅速把这两个家伙抓到,大家一起上刑场才好。可惜的是,最后两名匪徒着实精明的紧,警方除了了解到他们以往犯下的一些案子外,能对追凶起到作用的信息廖廖无几。
真正暴露出两名匪徒逃跑方向的,还是已死的邱国栋的那句话:他们带了打气筒!
九十年代初还没有高压打气筒,除了给自行车打气外,这个东西也就给足球篮球打打气了。跑路的时候带上这个能用在哪?警方很快就判断出他们有可能走了水路。
通过研究罗山镇附近的地理情况,警方发现只有镇外十余里的山间,有一条直接南下不起眼的小溪流可供匪徒逃窜。
但由于这条小溪很不起眼,许多当地人都不清楚通向哪里。加之这里道路难行,逃犯很难快速脱离罗山镇。因此有了思维定势的警方,起初并没把这里做为重要卡口去控制。结果百密疏,让这两名匪徒从这里逃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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