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来,起来,”皇后示意她起身说话。随从跟着给她端来了竹靠椅,她也很随便地坐下,没有中国皇后那么大的规矩。
玉萍站起来,不知道说什么好。史卑三打量她一番,微微一笑,“果然是个绝代佳人,还把我们蒙话说得这样地道,怪不得他喜欢哩。”
他?啊,指的是大汗吧?作为一个皇后,她也太年轻了,如此和蔼可亲,平易近人,倒是自己以后的好靠山哩。玉萍一夜过来,恢复了精神,立即有话可说了:“皇后亲劳抚慰,使民女得以仰恳天恩,实在三生有幸啊!”
皇后轻轻摇头:“我不是皇后,皇后在家主持国政,我只是一个汗妃,大汗带来中原,才封我为出征皇后的。”
玉萍是何等机灵之人,不动声色,把话说得更加圆润:“天子巡狩,独让殿下相伴,可见大贤大德之最。出征皇后南征北战,沐风栉雨,不仅伴驾有功,比在家的皇后不知辛苦多少倍哩。”
皇后听得受用,也让她在床上坐下,颔首赞许:“你灵牙利齿,很会说话,如果留在我们身边,说不定,真能劝得大汗平干戈、罢远征,让我们早日退兵返乡哩!”
初次见面,就说出这等话,是试探?是防备?还是真心流露?还让我去接近大汗?玉萍杏眼溜溜一转,一脸的受宠若惊溢于言表:“不知祖上哪代积德,使奴婢身受皇后度垂青目,如蒙不弃,能为殿下牵马坠蹬,万死不辞,自然以皇后马首是瞻,说该说之话,作该作之事。”
皇后变了模样,眉颦春山,眼含秋水:“还是说说不该作之事吧,这举兵南下,不仅使将士抛妻别子,也让你们家破人亡,何苦来着?想我大蒙帝国早已金山银海了,哪里需四下掠取?!”
见她似乎真有忧国怀乡之愁,玉萍突生敬佩,起身一拜:“皇后佛口佛心,大仁大慈,此心可昭日月。仆虽不敏,也当力尽鄙诚,如能助殿下一臂之力,化干戈为玉帛,解皇后思乡之苦,救百姓于水火之中,民女甘脑涂地也在所不惜。”
皇后舒心地笑了,拉起她的手:“看来,大汗没有选错人,我从今以后也有个伴了。”
大汗?昨晚果然是大汗,他没有怪罪我,还让皇后来安慰我,同为女人,她一点没有嫉妒之心,以后日子也好过了。跟着,皇后问她想穿什么样衣服,想吃什么样饭菜,像个姐姐一样关怀备至。玉萍一阵狂喜,于是就告诉她,自己从家里带来了丫鬟、奴仆,他们能做很好吃的饭菜,正要问他们在哪里,就见一个宫女进来转告:“皇后,大汗令我来带这个女人到大殿去。”
史卑三侧头问:“让她去大殿干什么?”
“大汗说,将她还给她丈夫。”
宫女对玉萍一指,她半天缓不过气来:丈夫不是大汗?我的丈夫是谁?现在何处?不是已经与大汗同床共枕了吗?
皇后也纳闷了:“奇怪了。原来,大汗不愿意要汉家女子做妃子的,我就讨来给了他手下人。但是,昨日一见你的面,他看得不转眼,像是喜欢你的样子,我也不知道,你怎么被收入寝宫来的,还以为大汗改主意,要收你当汗妃的,难道只为享受第一夜晚?”
天啊,原来蒙古还有第一夜晚的落后习俗?但是,昨晚上,他并没有享受呀!
哥哥不是说让我当汗妃的吗?什么时候变的?我不要别的丈夫!谁能有大汗的雄毅、伟岸、风度?昨夜他疼爱有加,今日为何又要割爱?难道蒙主只享受第一夜权吗?但是他明明昨晚并没要我啊。
可惜,一夜亲近,却没有抓住机遇,转瞬间又化作落花流水,怎甘心失去已经登临的天堂?再有,我已不是女儿身,丈夫岂能饶得了我?想到这里,玉萍扑通跪倒,抱住皇后的腿失声大哭:“不知丈夫是谁,民女不要。只愿终身服侍皇后,既蒙厚爱,你们就是奴婢再生父母,若要逐出宫门,就是将我送入火坑啊!”
皇后被她哭得心酸,两眼噙泪,拉她起来:“我也不知怎么回事?走,一起去问大汗。”
一行人转朱阁,绕回廊,来到大殿外。玉萍并没到过皇宫,只是听说戒备森严,金碧辉煌,这里不是,想必他们在异国他乡,没那么多讲究。也可能,蒙古是游牧民族,没有那么些等级森严的门槛。因为这里只是一家稍微大点的院落,大殿也只是大些的大厅,虽然看不见里面,但设想也不会有金銮殿那样豪华的陈设。
史卑三做了个手势,她们只在外面等候,因为里面传出的话音,似乎在训斥什么人,不是为军务就是为政务吧。
与昨夜富有磁力的低语不同,此时声音粗犷,语言铿锵:“……还不知罪?!”
“臣不知。”回答的声音倔强粗鲁。
“你其罪有二:其一、朕曾亲自起诏拟旨宣令:诸王驰驿,也仅许乘三马,远行亦不过四。而你呢?为迎亲,除送亲车马外,你还自率三十六骑,岂不太过?!”
这是大汗的声音,是在训斥一个蒙将。迎亲?不就是迎我么?怎么要收训斥?玉萍心中忐忑,更想迫不及待要见大汗。
一个虎背熊腰的男人背对大门跪着,却胆大妄为地辩解:“大汗,臣去迎亲,按我蒙古风俗;他们送亲,是按汉人习惯,声势大了点,也为张扬蒙汉结亲的喜事,宣传大汗的德政啊!”
那阵势,是奢华了,听声音有点熟悉啊,想到那个粗鲁的汉子,玉萍突然打了个寒颤。
大汗并不理会对方的分辨,继续说:“其二,先锋元帅汪德臣是朕的肱股,浴血奋战,为国捐躯,不幸阵亡于钓鱼城下。天胡不澍,坏我栋梁,全军为之悲痛。朕亲率军民为他国葬,派使者招你速回,为何竟在路上砍杀了他?”
是色胆包天,还是有恃无恐?那人,还是固执地为自己申辩:“大汗,我睡我的老婆,凭什么要让别人来打扰?按我蒙古习俗,插在外面有两支套马杆,还结成麻花辫的,任何人靠近,都是可以打死无论的。”
路上**自己的是熊耳呀,我怎么成了他的老婆?哥哥说把自己送给大汗的,难道欺骗了我?啊,刚才,史卑三说,她要来给了手下人的,这手下莫非是熊耳?玉萍打了个激灵,冷气从脚下开始向上蔓延,头脑发懵、思维混乱,理不出头绪来。
“熊耳,不得狡辩!”大汗打断他的话,“我虽答应把这女人给你,就是念你战斗勇敢,屡立战功又无妻子,特许你去迎亲。但野合非礼,这些陋习早被太宗革除了。”
“但是,大汗的第一夜权没有革除——”
“什么?你说朕没革除初……权?莫非,那汉家女子是你送进朕寝宫的?”大汗的声音有些迷糊。
堂上纷纷议论:“熊耳,你糊涂了。”
“圣上早就革除了这一陋习。”
“熊耳,你那时候在巴格达打仗,不知道而已……”
“天啊,早知如此,昨晚我为什么要把她送到大汗寝宫去?”熊耳捶着胸膛大叫。
“熊耳,你志气骄逸、抗旨不遵,本当重惩不饶,念你新婚燕耳之时……”
大汗还要原谅他的骄横?玉萍一字不漏地听了个清楚明白。原来,自己的丈夫是熊耳,他昨天将妻子当做一件礼品送给了大汗,今日来是为了讨回的。熊耳?新婚燕尔?哥哥欺骗了我,这是为什么?像狗熊一样凶残野蛮的男人啊,难怪是他迎亲,难怪他在路上等不到新婚之夜,在半路的草丛里就干下了猪狗之事,他还是个人吗?想到他距离太开的豆子眼,腥膻恶臭的嘴,毛绒如熊掌的双手,玉萍毛骨耸然,不能想像要与他厮守终身,连见他一面都脏了眼睛,大汗要杀了他才好哩!
但是,熊耳似乎抓住了大汗的把柄,依然揪住不放:“大汗,不是为臣小气,昨晚,我的新娘可还是在您的床上……”
“难怪你有恃无恐,以为朕也与你一般——”
大汗怎么还与下属理论?蒙族君臣没有大汉族那么些规矩,即使杀头,也比跟随那畜牲强。宗玉萍一头撞了进去,扑倒在蒙哥脚下:“大汗高风亮节、坐怀不乱,令民女自惭形秽,愿为大汗终身做奴婢!”
忽然闯进个女子,满朝文武莫不惊诧,蒙哥见匍匐在面前的女子,也没看出她是谁,意外地问:“你是何人?”
事到如今,也说不得羞耻二字了,玉萍抬头仰面,媚态百生,娇滴滴地说道:“大汗昨夜搂入怀里,如天地宏慈,民女刻骨铭心,死也不愿与别人为妻。”
翠娟雏凤,梨花带雨,一堂人为之倾倒。大汗回忆起昨夜猫咪一样可爱的玉体,自己是怀抱她了,抚摸她了,见她破瓜之身,知道是熊耳所为,心生怜惜,此时说得他心动,顿时眉眼觞涩了:“你……起来,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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