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有心思躺倒?”青苗抽出一只扯他:“王立那小子是见风使舵的人,他正巴结你父亲巴结不上,听说元帅要给他做媒,他不屁颠屁颠顺着杆子往上爬?”
安节扬起脸来问:“你脖子安了门轴啊?转得真快,昨天晚上,你还一肚子不高兴,不让我管这事儿,今儿怎么这么赶趟似的?催着我去下聘?”
“我说你是个猪头脑子!赶快给我起来!”青苗把鞋子踢到床前,催他起来,“王立要悔了这门亲事,不是把老管家与你都甩到水里去了吗?翠翠还没过门就被男方退婚,将才怎么好嫁人?”
安节一想:老婆说的有道理。翠翠那楚楚动人的模样总在眼前晃,她那么想嫁给王立,真要退了亲,说不定不活了吧!别害人了。于是不再啰嗦,赶紧穿鞋子换衣服,穿好了,拿出昨天王立送来的生辰八字,然后吩咐家人,把那些彩礼装箱子装盒子。
老家人知道,安节是个软耳朵,一定会听老婆的,他早就把那些花红金字准备好了,还把鼓乐班子也喊来了,把王立昨天送来的东西直接放进盒子里,花红金字挂上去,吩咐人抬着。
等安节出来,就让大家动身。安节却没忘记叫上老管家:“我是第一个媒人,你是第二个媒人,要去我们一起去,这面子够大的吧!”
还是安节懂事,老关笑笑,跟上他的步伐,领着一班吹鼓手走在前面,吹吹打打,招摇过市,就往赵裁缝家走去。
钓鱼城不小,否则怎么能住着十七万军民,城中心就那么一块。这两天没仗可打,晚上值班守夜的不多,大白天都在家里没事,听到吹打,都赶出来看。一看是安节,这可是个人物:这几天太出风头了,才从王立家娶回他表妹,儿子已经满月,现在又要去为王立娶亲下聘礼,这热闹就像嘉陵江水,一浪赶一浪啊。
安节正在兴头上,心想:父亲啊,您也太不给儿子面子了,我已经说了媒,两家联了姻,您不能长一双势利眼,只为了您的城池,只为了您的大宋江山,只为安抚老将军啊。他的孙女儿胖得像只小肥猪,蠢得也像头小肥猪,当初想说给我当媳妇,现在又说给我兄弟。您也不想一想,她配得上我们吗?捆绑不成夫妻,生了儿女也那么蠢怎么办?
一时犟劲儿上来,干脆绕到衙门那边。扭头望上去,高高的台阶还有一道高高的门槛,只看到半堵人墙,密密麻麻都是人,看来父亲又在审案。吹唢呐的领头人放下乐器,望望他,安节手一挥,要他继续,那人吹响,后面齐声合,他不管不顾,依然招摇着走过去。
王坚的确在审案子,像是一个猛然奔跑的人突然停住,原来只是感觉到累,只是感到很紧张,停下来后,觉得腰也酸了,腿也疼了,大毛病小毛病都出来了。原来都忙着应付敌人,没有张家常李家短的纠纷,现在吵嘴打架偷窃扒拿的坏事,都像是惊蛰后的动物纷纷出动了。
头两天没动静,敌人莫名其妙消失了,没有攻城的、侦查的、打炮的了,连四周的山也都静悄悄的。
王坚开始不放心,担心敌人有什么阴谋诡计,开始派小分队,后来派大部队四山巡逻,到处查看,城门之下、周围团转,一点没有敌人的动向,连帐篷都不见踪影了,如果没有留下星星点点的篝火灰烬,还有乱七八糟的牛羊骨头,几乎像是从来没外族侵略者来过一般。
最后,他派出细作深入到石子山,发现那里还有蒙古兵,但只是有几百个蒙古人,几百个叛兵叛将,龟缩在他们围起来的寨子里,其余人马消失得无影无踪,发生了什么变故?
他们的先锋元帅汪国臣战死,蒙军大批人马开过来,还气势汹汹地要为他报仇,现在怎么突然都撤掉了?难道还有比他更重要的头目死了吗?
从新东门看过去,脑斗坪上无声无息,安节带领士兵种下的玉米早被砍得净光,只有几根木头胡乱支撑着。王立请命,登到脑斗坪上查看,像是有许多人践踏过一样,山坡上被踩踏成一片平地,一些碗口粗的木桩倒在地下,横七竖八的,还有不少灰烬,像是以前那楼被烧毁后剩下来的,还有几具尸体,有的人像是被炮火击中,满面烟火;还有的人打倒在乱木堆里,已经开始发臭,当初怎么没人掩埋?都忙着掩护他们的首领逃跑了吗?
他留下一些士兵清理现场,掩埋尸体,然后回来汇报。王坚让他继续派人侦察,要弄清楚,对方死了谁?另外要告诉他一件事。
王立乖巧,赶紧先说:“母亲早就说了,要重重地谢谢大人,可是家境贫寒,没有拿得出的东西,只有尽心尽力为大人效力。搬家以后,房屋宽敞了,母亲催着赶紧娶个媳妇,到时候来请元帅喝喜酒。”
王坚打量着眼前站着的这个年轻人,皮肤白皙,模样俊俏,还有他母亲月娥年轻时的的美颜,微微心动,正色道:“正要跟你说这事——关于你的亲事。史炤将军有个孙女儿,本想许配给安节的,他,他的事已经了结。我看你们年貌相当,决定为你保媒。”
“史小姐,我们年貌相当?”王立吓了一跳,反问。
“怎么?你嫌她配不上你。”
“哦,不是不是。”王立脑袋不停地摇晃,“史小姐丰肌玉骨,大有唐朝公主风范,我,我家贫寒,配不上她……”
“不能这么说,史将军既然愿意把孙女儿下嫁,也就不嫌弃你家贫穷,当年他是我的提携之人,也为保卫钓鱼城立了大功的,你们能成就姻缘,你就是我的干儿子了,也不委屈她的……”
天啊,好不容易当个提辖,有了大房子,跟元帅攀上亲戚,但是他有自知之明,前者的提辖地位,还不如安节有实力。而后面所谓的亲戚,大家全都知道是假的,他心里不踏实。
如果真娶了史小姐,自己就是堂堂正正元帅干儿子,是全川赫赫有名的史炤将军的孙女婿,他们衰老退位,名正言顺接替职务不在话下。老婆是什么?那只是一件衣服,买来了不好看,以后换一件,最多放在那里不穿就是。史家也就出一个将军,他儿子还战死了,等老将军过世,想怎么处置那小丫头都行……
王立脑子飞快转动,本来要说自己已经定亲的,马上咽了下去。不是还没结婚么?结婚还可以离婚呢!订婚不能退婚吗?赶紧回家向母亲禀报,她可是一门心思想结这门亲事的。于是连连称谢点头,出了衙门就往家里跑,哪里知道,安节已经给他下聘礼了。
王坚对王立说了媒,放下一桩心事,觉得自己对得起月娥了,也报答她收留自己孙子的事了,就开堂审案子。
两个犯人是山上的百姓,都是合州城里的百姓。自从杨大渊血洗合州后,钓鱼城的将士有亲友的回去掩埋了尸体,收拾了家当,运上山来。
没有亲人的,王坚派了一些士兵掩埋尸体,再封锁了大门,没有死亡的人也迁移上山来了,那以后,合州就变成一座空城,再也没人去过。这几天没有敌人了,有人就潜入城中,撬开门窗,偷了些东西出来,带到山上,被人发觉,上报到衙门里。
王坚既是元帅,也是县令,管一方治安,听说此事,把两个想发国难财的抓来,正在审讯,忽然听到外面敲锣打鼓、唢呐声声,有什么喜事?
手下出去打听,回来笑道:“安节将军才当新人,又当媒人,去给王立下聘礼呢!”
王坚双眉皱起来,才给王立保媒的,还没说媒,儿子怎么就要给他下聘了?说的绝对不是史家!看起来,安节以前给王立说过媒,为什么不告诉我?
既然说了亲事,按理说也不是多大的坏事,但是自己居然不知道,还给他向史将军家提亲,闹出多大的笑话!我这当元帅的怎么把婚姻大事当儿戏,史将军还以为我是戏弄他哩。我还靠他领兵打仗,如何树立威信?果然,跟着又有人进来报,说他们是到赵裁缝家去下聘礼的,说是以前已经说过媒了。
“胆大的——”王坚气得胡子翘,惊堂木一拍,没办法说下去了。不知道该说“胆大的王立”,还是该说“胆大的王安节”,这两人都不是东西,既然已经说过媒,王立为什么没有告诉自己?也就一个时辰前,他难道不知道吗?儿子现在住在家里,早不见晚上见,为何一个字不提及?
这两个小子,合起来欺骗本帅呀,恨不得每人各打一百军棍,可又是说不出的理由,不能张扬的理由,否则,史炤将军的面子往哪儿搁?只有回家去教训儿子。
赵裁缝本来嫌弃王家孤儿寡母的,王立油嘴滑舌的靠不住,王母又刻薄,将来会虐待儿媳妇,所以对这门亲事不太情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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