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少重茫然地低头看去,才看到自己胸前不知何时又洇出了新的血迹。他无奈苦笑:“或许,你是希望看着我流血而死吧。”
“不。”她却突然说了这么一个字,语声坚定如铁。
姬少重困惑地抬起眼睛,月光下少女的容颜像是从水墨画中浮现出来的一般,如浓墨勾勒过的眉眼越发清晰。
那样美好的眉目间并没有仇视,也没有厌憎,甚至,还有着一丝关切。
姬少重一时间僵住,不知道她到底想做什么。察觉到他眼底的讶异,李长歌抬眉一笑:“难道你是想永远受制于南宫昀吗?”
听她提起南宫昀的名字,姬少重的眼神清醒了些,眉峰却不易察觉地蹙起了。
李长歌却莞尔一笑:“你和他合作的理由,我也可以给你,那么,你愿不愿意到我身边来呢?”
她花瓣一样柔嫩的唇微微开合,透露出邀请的气息,然而姬少重却犹豫了。
他没有忘记,刚才自己离开前,南宫昀那充满了怒意的眼神。这些年来,他所看过的例子也不少了,何止是背叛南宫昀的人,哪怕仅仅是拒绝他的合作邀请,甚至于是无意中得罪过他的人,最后的下场都会很凄惨。
因此,面对李长歌的邀约,他还是犹豫了。
并不是不想去她身边,事实上,他一直所做的努力,就是为了守护在她身边。就像多年前,他第一次见到那个仿佛从天而降的女孩时那样。
在遇见她之前,他的世界很简单,打家劫舍,苦练武艺。只不过,在所占据的那一方山头被称为少当家的他,一旦离开了寨子,在外面的广阔天地里,他根本什么都不是。
没有机智到足以应付任何复杂局面的头脑,没有一群忠心拥护他的手下,甚至连一个像样而响亮的名字都没有。在父亲被官府判处斩决时,他甚至还是只能用最简单的绑架人质的办法。
而看好的人质竟然在他们动手前就死了,突然发生了那样的事,他几乎是茫然失措。他曾以为那样是正常的,毕竟他也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年而已。
但是,在见到李长歌后,他终于明白这世上有一种人,生来就是吸引别人目光的存在。
并不是因为美丽的容貌,他第一次所见到的李长歌,只是一个乡村中的黄毛丫头,虽然五官生得标致,但并没有太多惊艳的感觉。
然而那双眼睛,却是他生平仅见的最具魅力的眼睛。
或者说的更确切些,是她的眼神。无论面前发生了什么,她的眼神永远明亮而坚定,带着一往无前的勇气。而那样的勇气,恰恰是年少的他所无法理解的。
明明只是一个柔弱的女孩子,手臂细瘦地甚至轻轻用力就能扭断,但那弱小躯体散发出来的气势,却足以让周围的人望而却步。
他实在是很难拒绝那双眼睛的主人提出的邀请,尤其是现在,她的眸子里多了月光的朦胧,越发美丽。
“姬少重,”她轻声叫出他的名字,“我需要你。”
仿佛她口中说出的是能制约他灵魂的符咒,姬少重神情茫然地向前跨了一步:“你……真的不再恨我了?”
“如果你愿意帮我,那么我们就是盟友了。”她提醒道,见他眼底已有松动之意,便换了公事公办的口气。
听她说出“盟友”这个词,他的眼神黯淡了一下,然而随即又亮起了火花。能够做她的盟友,已经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了,不是吗?他又何苦再去奢望其他的。
她既然换了语气,他也正色道:“好,我向你交个底,我的真实身份南宫昀知道的一清二楚,而且经过了这次的事,他恐怕不会放过我,而我手中有的底牌,只是燕国皇帝派来暗中保护我的一队侍卫。”
他的语气虽然轻描淡写,但李长歌却知道这所谓底牌的重要。
燕国向来是几国之中国力最强盛的,也是最有实力能和周朝抗衡的。而燕国皇帝身边,据说有由数百名高手组成的近卫军,而姬少重……或者说是原本的燕国皇子,更是这位皇帝的长子,十分受重视。
据闻燕国皇帝对逝去的先皇后情深意重,所以对她留下的唯一儿子,也是爱逾珍宝,既然能被派来唐国保护他的,肯定也不是泛泛之辈。
只是,既然有这样的人在身边,怎么还会容许他受这样的重伤?
长歌眼底闪烁了一丝疑惑,还没问出口,就看到他对自己眨了眨眼睛:“有时候适当示弱也很重要,不是吗?”在他嘴角神秘莫测的笑容消失前,他又补充了一句,“尤其是在面对一个强大的对手时。”
李长歌不由得也露出了一点笑意:“看来你已经有想法了。”
“没有,”姬少重坦白道,“只不过大约想到了他的下一步行动。”
“哦,”长歌扬起了眉毛,眼眸微眯,“难道你不打算和盟友分享一下吗?”说实在的,和姬少重合作,其实要比和秦宣合作安心许多,而且也顺利许多。
或许是因为从前合作过的缘故,似乎有点默契。
比如这一刻,他微笑着俯下身来,轻轻把她揽在怀中,丝毫不顾及旁边那人的目光。他温热的气息在耳垂旁边萦绕,不必开口,彼此的心意已经了然。
李长歌从他的怀抱中挣脱出来,对旁边那人愠怒道:“怎么,连这个也要看吗?”
那人愣了一下,才恭敬地点了一下头,退到了一边去。
而第二天,李长歌见到秦宣的时候,后者貌似不经意实际却是有备而来地问道:“你们决定好要怎么做了?”
显然,昨夜她和姬少重见面的事,已经一五一十地被汇报到他耳朵里去了。
长歌只笑了笑:“现在说这些似乎还太早了。”
对于这样的回答,秦宣倒有些讶异:“怎么说?”
长歌闲闲扫他一眼:“我还没有决定是否要信任他,又怎么会谈到其他的事上去?说要怎么做,确实太早了些。”
秦宣不置可否地看了她一眼,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
李长歌知道他的疑惑,于是只淡淡道:“有时候,用感情来约束男人,或许也是个好手段吧?这一点,我是向李明月学的。”
秦宣锐利的目光把她从头到脚审视了一遍,才淡淡笑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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