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只见二人腾挪越移，飞上窜下，身晃影动，剑来剑往，招招用尽了全力，二人打到上百招仍未分出胜负。即使外行也能看出，二人的比武，已到敌我境界，超越了比武范畴，是真刀真枪在性命相搏了。

　　大厅里空气顿时紧张起来，奕荣盟坐在首席，他没发话，谁也不便首先出面劝解。

　　晓嘉坐在奕荣盟主旁边，看得心惊胆战，对奕荣盟主轻声说道：“快叫他们住手，再打下去真要出人命了。”

　　奕荣盟主扭头对晓嘉笑了笑，拍了拍她的肩，轻声说道：“你尽可放心，雪飘飘对我说过，她不会要蔚蓝的命。”

　　“什么？”晓嘉瞪大了双眼：“这是事先安排的，你怎么没对我说？”

　　奕荣盟主自己说漏了嘴，尴尬地对晓嘉笑了一下，说道：“真不知从何说起，先看他们打，等会再说吧。”

　　天山神鹰见二人打得难解难分，又见奕荣盟主和晓嘉在说悄悄话，感觉聚贤厅除了双剑碰击的叮当声外，实再太紧张沉闷了，忍不住大声说道：“打吧打吧，尽情地打，放开手脚打，本人的药囊在此，只要不将脑袋砍下，什么都好办。”

　　天歌从二人比武开始，眼睛就没离开过，见二人的剑法在逐渐演变，只要一方使出新招，另一方立即会有对应的招数，他是一个剑术大行家，对这些招数有些似曾见过，有些又很陌生，但他从变化无穷的剑招中，仿佛看出一些事来，但一时又想不明白，对旁边的呼儿说道：“我感觉他们激烈的打斗之后，无论谁胜谁负，定会有江湖恩怨要发生。”

　　“江湖恩怨？”呼儿高兴地说道：“好久没听小西毒说江湖恩怨了，当年在黑山谷，小西毒的江湖恩怨说得太好了，但愿这次比那次还要好听。”

　　最沉不住气的是雪寒梅，见姐姐和自己的心上人由比武发展到性命相搏，心里极其难过，不管伤了谁，对她来说都是一种悲痛，她实再不愿再看下去了，但又忍不住，看着看着便“呜呜”地哭了起来。

　　悠悠见雪寒梅哭了，连忙走过去拉着她说道：“三师姐你哭什么？不用担心，我了解毒姐，她是刀子嘴豆腐心，她说要将蔚蓝的左臂砍下来，那是不可能的，蔚蓝是奕荣盟主的左护卫，你相恋已久的心上人，若真被她砍下了左臂，师傅墓前如何交代？奕荣盟主面前她又如何交代？今天上午你没来，毒姐与阿飞打斗，说要将阿飞的头砍下来，不一会就将阿飞的左臂膀卸掉，不一会又将阿飞的头砍掉，一脚踢到金兵群中，吓得那些金兵哇哇大叫，这才是一个爽。”

　　蔚蓝正全副精力与雪飘飘打斗，已战至二百回合，仍然不分胜败。阿飞被雪飘飘砍头，他上山后已经听说，但突然听悠悠说雪飘飘还将阿飞的左臂膀卸掉，不由一惊，剑招略显迟疑。

　　高手打斗，岂容半点分神，悠悠话还没说完，雪飘飘抓住机会，趁蔚蓝迟疑之机，长剑一伸一收，横着一剑扫去，只听“哧”的一声，蔚蓝胸前的衣服被拉开一条大口子，一本书从大口子中掉了出来，落在地上。

　　蔚蓝急忙弯腰欲拾，岂料雪飘飘动作更快，长剑伸出，一下将那书挑起来，反手一扬，那书对直向着奕荣盟主飞去，再回过长剑，趁蔚蓝弯腰站起立足未稳，一剑封死了蔚蓝的穴道，使他动弹不得。

　　打斗嘎然而止，沉闷的大厅终于响起了掌声，群雄为他们的精彩比武而喝彩，雪寒梅也停止了哭泣。

　　奕荣盟主伸手从空中接住雪飘飘扔过来的书，拿在手中一看，书的封面上，赫然写着“凝空”二字，正是欧阳锋下葬前一天，被人从书房偷走的《凝空秘籍》。

　　《凝空秘籍》是欧阳锋当年漂流海外，受小昔义父刘真抓水成冰的启发，苦苦研究出来的，是一种将空气热凝固的旷世绝学，单传给了雪飘飘。雪飘飘曾用此功在黑山谷将洪七公打昏，也曾在临闾关外震断过金国大将飞蒙的大刀，欧阳锋用此功在剑南山庄烧过开水，也凭此功在临闾关打败了金兀术。

　　洪七公对着众人高叫道：“第一局蔚蓝败，小西毒险胜，稍事休息，再进行第二局。”

　　雪飘飘插剑入鞘，顺手抓了把椅子丢在蔚蓝的屁服后面，在他肩上一按，蔚蓝乖乖地坐在了椅子上，然后对洪七公说道：“洪前辈，谢谢你老的裁决，胜败无所谓，本姑娘今天不比了。”说完走到奕荣盟主身边坐下，说道：“《凝空秘籍》在你手中，如何裁决，敬请奕荣盟主作主。”端起桌上的一碗酒，一饮而尽。

　　奕荣盟主举起《凝空秘籍》问道：“左护卫，此秘籍乃欧阳前辈心血，如何会在你身上？”

　　蔚蓝被雪飘飘点了穴，身子虽不能动，说话却可灵活自如。自秘籍落入奕荣盟主之手后，他便知道奕荣盟主必有此问，早想好对策，不慌不忙地答道：“回奕荣盟主，欧阳前辈武功高强，天下尽知，谁不想从他那里学得一招半式？在欧阳前辈下葬前一天，属下在山庄溜达，无意中走进了欧阳前辈的书房，见书桌上有此秘籍，一时心动拿走了。奕荣盟主，属下是欧阳前辈准徒女婿，亦属他的武学继承人之一，从他书房拿本武学秘籍，不该有多大过失吧？只是未告知两位姐姐，还望两位姐姐谅解。”

　　蔚蓝说得振振有词，在坐众人也认为这是白驼山的家务事，常言说家丑不可外扬，雪飘飘没必要在此大动干戈地又打又杀，不少人将责怪的眼光投向了雪飘飘。

　　雪飘飘不慌不忙，抱起酒坛将自己面前的酒碗斟满，又大大地喝了一口，然后对晓嘉说道：“烦请晓嘉姐姐去将两位金国将军风潇潇和哥舒请来，还有从金国救回的十个孩子也一道叫来，小妹有话要说。”

　　众人突然听说哥舒与风潇潇住在秦岭山寨，不少人都大吃一惊！当年两个金国将军失踪，欧阳锋曾为此大发脾气，为何却在秦岭出现？众人相互之间打听，但谁也没说出个所以然，只好又瞪起双眼看着雪飘飘。

　　不一会，晓嘉请来哥舒与风潇潇及十个孩子，雪飘飘安排他们坐下后，见人全部到齐，又喝了一碗酒，从奕荣盟主手中拿过《凝空秘籍》，离开座位，在聚贤厅里一边走一边说道：“众位认为这是白驼山的家务事，没必要在大战之前抖出来。但本姑娘要说的是：我师傅的徒女婿，学几招白驼山武功，一点也不奇怪，叼哥哥与良弓都身负有白驼山武功，大海姐夫现正在学习，可蔚蓝他撒了一个弥天大谎！

　　“我师傅的书房，前面有一小院，院内有八个家丁轮番看守，家丁们从不进书房，师傅书房的整理，一直由我们三姐妹负责。奕荣盟主与剑南豪庄主为我师傅送去两坛前唐时期的剑南春酒，曾进书房小坐，除此之外，书房无他人去过。蔚蓝别说进书房，即使要进小院，八个家丁也绝不会同意，如强行冒进，八个家丁会及时向我三姐妹禀告。”

　　“他是如何进去的？”群雄中不知谁问了一句。

　　“书房后面有一大片竹林，师傅去世，山庄一片混乱，这个准徒女婿借助混乱之机，穿过竹林来到书房后面，用剑尖拨开后窗窗拴，溜了进去，窃得《凝空秘籍》后，从原路返回，由于作贼心虚走得匆忙，没有将后窗关好。”

　　蔚蓝见雪飘飘揭穿了他偷秘籍的事，大声说道：“你血口喷人！我知道你对我与寒梅的婚事不满意，有话就明说，何必编故事害人。那竹林里有上万条巨毒蛇，任何人进去都会被毒蛇咬死，别说偷偷摸摸进去，你就是给我穿上铠甲，绑上棉被，我也不敢进去，这故事编得不圆，请奕荣盟主为属下作主。”

　　雪飘飘围着蔚蓝转了一圈，冷笑道：“请左护卫放心，奕荣盟主会为你作主的。竹林内确有上万条巨毒蛇，但外人从不知晓，本姑娘只说你穿过竹林，并未说竹林里有毒蛇，请问左护卫：你是如何知道竹林里有毒蛇的？”

　　蔚蓝自知说漏了嘴，一时语塞，偷偷看了一眼雪寒梅，见雪寒梅正手按剑柄狠狠地盯着他，只好吞吞吐吐说道：“寒梅担心我误入竹林被蛇咬伤，是她告诉我的，这有什么错？”说完他又显得有些理直气壮，反问起雪飘飘来。

　　“你说得一点没错，是我家小妹告诉你的。从剑南山庄开始，在去依兰途中，从依兰到临闾关的路上，我家小妹被爱迷住了心窍，你利用她温柔善良的心理，在甜言密语中，不断地打听白驼山之事，从庄院布局到师傅书房及庄内大小事，无不打听。当你听说竹林有毒蛇后，向我家小妹讨要了不少解药，说人在江湖走，难免不踩蛇，以备不时之需。临闾关大战回白驼山后，小妹又去向师傅要解药，当师傅得知她将原有的解药全给了你，大发雷霆，当即昏厥过去，从此落下病根。你身上有了不时之需的解药，要穿过竹林进入师傅书房，易如反掌。”

　　呼儿靠在天歌身上，听得津津有味，对天歌轻声说道：“小西毒这次的江湖恩怨比上次在黑山谷讲得的好听，很有味道。”

　　天歌说道：“上次是因为你对江湖恩怨中的人物不熟，这次是因为人物熟悉，所以感觉比上次有味道。”

　　天歌话音刚落，只见雪寒梅怒目圆睁，一扫温柔善良，拔出长剑，大叫一声：“你这狼心狗肺的奸贼，我杀了你！”对准蔚蓝前胸，直线飞了过来！

　　雪飘飘见小妹要杀蔚蓝，立即一把拉住她，说道：“小妹且慢，二姐我还没说完，说完请奕荣盟主定夺，不要乱来。”

　　雪寒梅一下丢掉手中长剑，抱着雪飘飘嚎啕大哭，雪舞影连忙走过来，拾起地上长剑，将雪寒梅扶到一边。

　　雪飘飘拿着《凝空秘籍》继续说道：“当年师傅误练《九阴真经》走火如魔，今日蔚蓝偷得此秘籍后，借故与小妹游山玩水，实则是要脱离奕荣盟主视线。一则是有其它重要事情需办，二则是偷练此功，几个月来，一无所得，这是为何？原来这秘籍是假的。

　　“本姑娘师傅早料到凝空一旦现世，必会有人偷窥而伺机窃取。本姑娘在黑山谷用此功打伤洪前辈，在剑南山庄聚会时被传了出来，大海姐夫对聚会在剑南山庄举办不满，师傅用凝空烧开水为众位斟茶赔礼，将铜壶悬于空中而不下坠，张扬太过，果然引来窃贼，而窃贼不是别人，正是奕荣盟主的左护卫，白驼山的准徒女婿蔚蓝。”

　　雪飘飘当着众人的面，将《凝空秘籍》一页一页地撕下，又用烛火点燃焚烧，一边烧一边自言自语地说道：“世上从今无秘籍，此功全在脑海里，若要获得真凝空，除非将头砍了去。”

　　雪飘飘烧完《凝空秘籍》，看了奕荣盟主一眼，奕荣盟主点了点头，雪飘飘会意，大大地喝了一碗酒，擦了擦嘴继续说道：“众位，秘籍算是白驼山的家事，随着本姑娘刚才的一把火，这家事便灰飞烟灭，不再提起。本姑娘受奕荣盟主之托，现在要说一些江湖上的事。”

　　“吉祥老师，悠悠师妹。”雪飘飘叫道。

　　悠悠听得雪飘飘叫她，立即站起来笑着问道：“毒姐，什么事？难道江湖上的事有我的份？”

　　“雪姑娘，什么事？”吉祥如意也站起身来。

　　雪飘飘问道：“当年中原义军欲攻打依兰，你二人到义军总部，接受奕荣盟主联络各寨去剑南山庄聚会的旨令，离开总部时，大约是几月几日？能否记起？”

　　悠悠立即抢先答道：“春天，具体时间想不起来了。”

　　吉祥如意摸了摸脑袋，一边想一边说道：“好象是三月，对！就是三月的清明节前后，在我们回来的路上，看见不少百姓带着香蜡纸烛在上坟，应该是清明节。”他说得十分肯定。

　　雪飘飘自言自语地说道：“二十四节气歌里说：正月立春雨水，二月惊蛰春分，三月清明谷雨，清明节应该是三月的上半月，吉祥老师请坐，不问了。”

　　“草鱼寨主，”雪飘飘又问草鱼：“当年我们一行人到阳澄湖时，蔚蓝已经在你水寨，能否说出他到你水寨的具体时间？”

　　“七月十五。”草鱼不假思索，一口答道。

　　“为何记得如此清楚？”

　　草鱼答道：“蔚蓝来水寨那天，点名要吃大闸蟹，本寨主告诉他，渔民们都回家去了，晚上要为死去的先人烧香送钱，没人下湖捞蟹，所以记得是七月十五，中原人又称鬼节。”

　　“好！谢谢草鱼寨主。”雪飘飘又转过身来问蔚蓝：“吉祥老师与悠悠离开总部时，是你与万里兄送出来的，你当时说几日后要去江南求雨天都先生资助款项，联络草鱼水寨人马。本姑娘问过奕荣盟主，在吉祥老师与悠悠走后第二天，你就从总部出发了。三月上旬出发，七月中旬到江南，其中有四个月时间，且你是骑着快马，足可围着中原边界跑三圈，请问蔚蓝左护卫，在这四个月时间里，你上哪里去了？”

　　蔚蓝看了一眼雪飘飘，没有回答。

　　“请问蔚蓝左护卫，在这四个月时间里，你上哪里去了？”雪飘飘加重语气又问了一遍，见蔚蓝仍不回答，说道：“左护卫平时能说会道，今天怎么变成了哑巴？是在心里编故事吧？本姑娘告诉你：千万不要编故事撒谎，偷秘籍你编故事可以原谅，这件事你要编故事本姑娘决不放过！”

　　蔚蓝头一歪：“奕荣盟主尚且不规定我在外时间长短，你能管得着？我看时间尚早，骑着马在中原逗风，游山玩水行不行？”

　　“哼哼！”雪飘飘冷笑一声：“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你不说本姑娘替你说。悠悠师妹，在西湖雨前辈家中，你曾问雨前辈：‘我与吉祥老师去总部，是蔚蓝接待我们的，他送我们出总部时，说要立即来江南，我们去了秦岭山寨、满月谷、青青山寨，还上了天山，一路游山玩水，已经好几个月了，他为何现在才到？’现在二师姐回答你，众位，就是这个蔚蓝，奕荣盟主的左护卫，白驼山的准徒女婿，三月初从总部出发后，骑快马直接去了陕西宝鸡金兵大营颇骆那里，将义军准备攻打依兰之事告诉了颇骆，本想叫颇骆回金国告诉呼儿他爹海陵皇帝，但当时由于岳元帅被秦桧陷害，宋军中不少正义抗金将领如吴玠、刘犄、邵兴、耿京、魏胜等人自发率军围堵金兀术，中原战事一度吃紧。颇骆调兵繁忙，离不开宝鸡大营，派别人送信又担心不保密，于是这位左护卫，亲自骑快马去了金国，将义军欲攻打依兰救二帝之事告诉了被本姑娘砍头的阿飞。”

　　“你瞎说！血口喷人！”蔚蓝大声叫道。

　　“叫你说你不说，本姑娘替你说，你又说是瞎说，算了，你说也是编故事，等于白说，明日本姑娘还要与金兀术决战，别浪费大家时间，本姑娘一个人说。”雪飘飘冷冷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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