搏命对决,生死不过一瞬。
苏青黛的反击被封墨恭阻拦一滞,相当于给了对手可趁之机。那中年刀客显然身经百战颇有经验,马上抓住这转瞬即逝的机会迎面直上,挟着风雷之势的森寒利刃眼看就要触及苏青黛头顶。
当——
千钧一发之时,另一抹锋芒从侧面迅疾冲出,稳稳截住杀意磅礴的薄刃。不过电光火石间,被阻挡的中年刀客已然料到结局,双瞳一缩,流露出无限惋惜遗憾之色。
收刀后撤,动作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中年刀客并不像其他死士那样不屑一切代价拼杀,眼看苏青黛有常白在侧保护,自知同时对付两大高手胜算渺茫,毫不犹豫退回楼船之上,扬手猛落,来历不明的楼船缓缓向后退去。
船行于水的速度,自然比不过轻功高手。常白看向封墨恭,封墨恭却摇摇头没有让他过去:“穷寇莫追。你一个人跑到敌人船上,怎能确定那里没有更多人埋伏?既然都没有受伤,就由他们去吧,这里终归不是我们能够任性而为的地盘。”
常白似有不甘,皱眉看看苏青黛泛着苍白的面色,也只能无奈作罢。
“能行么?”封墨恭小心翼翼扶住她手肘轻道。
刚才若是她遇那中年刀客过招,说不定会引发心疾。封墨恭看似阻拦的举动,其实是在避免她催动病情。
“没事。”苏青黛不着痕迹避开,转身踢了踢横七竖八的敌人尸体,“从常溯城追到东陵郡,看来这些人是非要我的命不可。”
“你在江湖上是否招惹过什么人我不清楚,但这些人绝对与此地官宦脱不了关系。楼船本就不是普通富贵之家建造得起的,通往碎雨岛又只有这么一处渡口,要在郡府守兵重重看管下悄悄开船驶入,那是绝不可能发生的。”
封墨恭心里有了推断,再看向重重迷雾中若隐若现的碎雨岛,眼神多了些许复杂。
她从远方归来,继承死去父亲该有的荣誉和爵位,却被发落到远离权势中心的封地。这样一个被剥去实权只剩空名的孤女,是谁五次三番总想置她于死地?
暗中的那双眼属于谁?
她究竟是谁?
“越是靠近苏姑娘,就越觉得苏姑娘是团迷雾,一重又一重。”没头没脑地,他低低感慨。
苏青黛漠然:“彼此彼此。”
终归,都是用秘密防身的人。
秦沛书派来驾船和搬东西的人始终待在船舱内,哪怕外面打得热火朝天也没露过面,却在常白把八具死尸拖进船舱时大吃一惊,吓得连滚带爬跳船逃跑。常白眼疾手快把掌舵人抓回来拎到船舵前,染血的刀架在脖子上,这才保证楼船没有停泊或是返航,仍旧朝着碎雨岛驶去。
及至抵达碎雨岛岸边,浓雾已然散去大半,错落有致、匠心独运的碎雨楼浮现眼前,一片片绿树碧草郁郁葱葱,正是东陵地区该有的繁茂味道。
岛上无人,楼内安静,似乎更说明了什么。
封墨恭没有浪费仅剩的掌舵人,和颜悦色“请”他把船上物资搬入碎雨楼,又详细告知常白该如何掌舵、如何驶船,而后才允许就快哭出来的掌舵人离开碎雨岛。看着年岁不小的掌舵人扑通一声跳进湖中拼命游走,常白仍有些不安:“那姓秦的郡守不是个好东西,会不会再派人来暗害?”
“他只是一郡郡守,势力达不到都城。而那些蓄意谋害的人早在常溯城时就已经盯上苏姑娘,想来并不是秦沛书请来的,秦沛书只是被人利用罢了。”封墨恭望着气势恢宏的碎雨楼,唇边笑意清浅,“抛开其他不说,这里倒是处不错的安养之地。苏姑娘觉得呢?”
苏青黛仍有痼疾发作的苗头,只言片语对她而言都是浪费,轻轻按着心口朝许久无人居住的碎雨楼走去。封墨恭稍作停留,向常白使了个眼色:“不是会打舵了么?晚上你开船返回,先去郡府摸摸情况,之后再找人送封急信回常溯城。”
“这地方大得很,不知道有没有人事先埋伏,主子和她两个人能应付过来吗?”
“你是怀疑她的能耐,还是怀疑我的能耐?”封墨恭哑然失笑,面带揶揄之色,“你这人,从来就不擅长拐弯抹角说话。不如干干脆脆直接问我,孤男寡女独处是否妥当岂不更好?”
常白低头,算是默认。
封墨恭并不介意他对苏青黛的提防甚至是敌意,仍旧坚持要求常白夜里离岛。常白虽然不太情愿,但也没有公然违背,入夜之后悄然离开。而苏青黛对于不声不响消失的常白,连问都没有问,哪怕明知偌大的岛上楼中就只有他们二人,依然抱着雪团淡然处之。
那天她虚弱至极,他都没有做出任何不妥举动,现在有什么可担心的?
翻出一套落灰的茶杯茶具洗刷干净,再烧一壶沸水,封墨恭唯一让人意外的举动就是请苏青黛喝茶。茶饼是他从常溯带来的,算不上顶级珍稀,倒也是寻常百姓何不到的好物,两轮茶头过去,第三杯时入口的只有滑润的口感与淡淡清香。
“这茶能暖身活血,比喝酒好。酒喝多了会伤身体。”封墨恭特地解释。
苏青黛喝了两杯茶,又翻出那块硬邦邦的干粮,想顺便解决一下晚饭问题。见她打算用最粗糙的果腹之物糟蹋自己的好茶,封墨恭连忙伸手抢走干粮:“你要是饿了,我给你去做些饭菜,可别再拿这干粮吓唬我。再不济你也是位郡王,生活精致些行吗?真不知道你以前都是怎么熬过来的。”
罕见地,苏青黛没有冷言冷语针锋相对,只是低下头,逗弄百无聊赖的雪团。
封墨恭便猜到,他说了什么触动她的话。
从常溯带的食物已经耗尽,还好楼船运来了不少时令蔬菜和瓜果米面。封墨恭这看上去锦衣玉食里出来的翩翩公子,随便拣选几样肉菜,居然用了半个时辰就鼓捣出四菜一汤,热气腾腾地送到苏青黛面前。
“以后好好吃饭。没有,我给你做。”
或许是因为他语气中故作强势的命令味道,苏青黛莫名笑了一下,抬头看他,目光藏了几分轻柔:“除了功夫,还有什么是你不会的?难怪信陵公主如此爱慕你,都是你自己作出来的。”
封墨恭坐下,提起筷子,几块藕片夹到苏青黛碗中:“喜欢不喜欢,和会的东西多少没关系。譬如你这种连自己都照顾不好的人,偏就能让什么都会的人牵肠挂肚,否则我也不会跟来。”
苏青黛刚刚拿起筷子的手一顿,一双筷子当啷掉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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