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7章命途

“我回到燕国见到算师的时候，那个叫做丸子的少女就一直跟在他身边。如果我没猜错，那少女应该就是他从神医那里打探消息寻来的病患。其实我早就发现算师在那少女身上试药，却没想到这少女是用如此之大的代价换来的。我虽与他不和，但还是很佩服他对你的用心良苦。”眼见苏青黛又红了眼圈，封墨恭连忙将她抱紧，哄着年幼的孩子一样轻声安慰，“这件事你就不用操心了，我与那位神医还算合得来，总不会让你欠下这么大的人情。等我找到能治疗你心急的解药，马上就回去找那位神医，让他帮忙治好算师的双腿。这样可好？”

苍术的倔强性子，怕是未必肯接受封墨恭的恩情。不过这些不是现在该纠结的，苏青黛只想安安心心在封墨恭怀里歇上一歇，让自己能够有坚持下去的勇气和体力。

见她闭上眼又要谁去，封墨恭连忙捏了下她的鼻尖：“喂，好消息还没跟你说呢，先别睡。”

苏青黛闭着眼轻叹：“还能有什么好消息？”

他在身边，就是最好的消息了。

“没跟你闹，说正经的。”封墨恭换个位置坐到苏青黛对面，双手扶着她不盈一握的肩头，目光里闪烁着几分光泽，“疯姑子答应为你诊病了。”

苏青黛一愣。

疯姑子是个游离在江湖边缘的怪人，江湖三大神医的医术比不上她，多少门阀贵族大把大把搬金洒银求她治病她也不肯出面。当初苍术也曾有过求疯姑子帮忙的打算，在得知疯姑子与师父血魔有过节后便被迫放弃——拿疯姑子的话说，但凡与血魔有关的人，别说出手救人，她不暗中下毒就算手下留情了。师父与疯姑子之间究竟有什么恩怨情仇，苏青黛不得而知，但疯姑子态度忽然转变，难免让她觉得不太可信。

但也不是没有可能，毕竟，她那位刀子嘴豆腐心的师父就守在外面。

与当初带着怨气离开的师父再聚，场面实在与感动二字扯不上关系，尤其是血魔看到苏青黛倚在封墨恭怀里的亲昵状态时，差一点就铁青着脸摔门而去。

所幸他还是惦念着自己的小徒弟的。

“他去找的那位神医叫观月，是唐家妹子的表亲。观月告诉他，要治你这病无论如何要找到唐家妹子——他的确可以出药方，但是药方中需要的一味药草十分稀有，他仅有的两株都已经给了苍术，再想要就得去找唐家妹子了。”

“唐家妹子？”听着如此亲昵的称呼，苏青黛的目光里不由多了几分揶揄。

血魔假装没有察觉，暗暗瞪了徒弟一眼，而后继续道：“说来也巧，我是从唐家妹子那边回来的，因为唐家妹子说她有药但并不擅开药方，于是我便打算去找观月。路途走到一半，我就碰上了这家伙，他从观月那边来，想去找唐家妹子求药。一个有药，一个有药方，我们两个就这么一起回来了。”

“也就是说，能够治东陵王的病了是吗？”邵正则忍不住兴奋，音量也跟着高了几分。

毫不犹豫地，封墨恭和血魔齐齐点头。

这已经不单单是一个好消息了，它是一颗救命稻草，是绝望之中突然焕发出的一线生机，更是给邵正则和皇太后等人的一颗定心丸。

比起其他人的喜悦兴奋，苏青黛看起来并不是那么高兴。她心里还惦记着苍术，挂念着他放弃的希望。

皇太后显然更加理智一些，她像是充满慈爱的母亲一般轻轻拍着苏青黛的手背，略显急切的目光看向血魔：“既然药方和药都有了，不如现在就拿去太医府煎熬吧。东陵王这身子一日不如一日，早些看她好起来我才能安心啊！”

“现在还不行，药我们并没有带回来。”封墨恭代替血魔做了回答，“那药之所以珍稀，正是因为它的难以种植和保存。根据疯……唐神医所说，这种药草只有在她居住的山里才能种得出，如果想要入药，必须赶在采集下来之后一个时辰之内，否则药效就会全部散去。”

“我们两个特地赶回来，就是打算把清黛接到那边去，只有这样才能让这味药起效。”血魔接口道。

邵正则和皇太后对视一眼，表情略带几分犹豫。

说句不太好听的，以苏青黛现在的状况，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撒手人寰，本就很虚弱的她哪里经得住路途奔波？更何况，她现在已经是八个月的身孕了，这种时候带她去找隐匿在十万大山之中的神医，不管是对孩子还是对她来说都十分危险。

“我看这件事还要仔细斟酌才行。东陵王的状况一日不如一日，身怀六甲对她来说已经是相当大的负担，再要长途跋涉历尽坎坷，她哪里承受得住？”邵正则担忧道。

皇太后随声附和：“是啊！就不能想想其他办法吗？比如说想办法把那药草移植回来……”

“十万大山，气候万千，唯有那座青冥山才生长得出这药草，一旦离开那里的土壤和气候，那药草很快就会枯萎死去。”封墨恭耐心解释道，“太后娘娘的想法我们之前也有尝试过，然而同样的土壤，种在花盆里的药草刚了离开青冥山不到半个时辰就变了颜色迅速枯萎，根本没办法带回来。若非如此，我也不想劳动青黛冒着危险一路奔波去那边。”

真是这样的话，苏青黛就非去不可了。皇太后放下的心又一次提起，握着苏青黛的手看她时，目光里满是忐忑：“西南距此数千里远，路上还不知道要耽搁多久，眼看你还有两个月不到就要生了，这该如何是好？”

苏青黛轻抚小腹，也有些犹豫。

看似简单的一趟旅程，其中充满了诸多不确定的变数——如果她坚持不到青冥山怎么办？如果路上孩子早产怎么办？如果途中出现什么状况却找不到人帮忙怎么办？

甚至，她根本无法确定这趟旅程的安全性。

然而苏青黛也明白，这一趟青冥山之旅她不可能拒绝，事到如今，就算是把她打昏扛走也要送去青冥山这种事，封墨恭和血魔绝对做得出。

“墨恭，你先答应我一件事。”不安的苏青黛盯着他眼眸，认真道，“倘若途中真有什么状况，你必须做到极力保住这个孩子，无论要付出什么代价——哪怕是我的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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