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爸爸;
转眼您离开我们已经快四个月了,在这一百多天的时间里,我们的日子过得是亦真亦幻,恍若隔世。您的离去对于我们来说,比我妈更像是一场梦境。
从我妈走后,我曾经觉得生命无常,因为我妈那样一个无限热爱生活的人说病就病了,说没就没了,也就是因为这想象过的无常,我和您开始了一场现在让我后悔终生的争吵……
可我怎么也没想到过生命会是这样的无常!
同样热爱生活,对生活质量同样要求很高的您也突然患了大病......
您的急急匆匆的离开让我们无所适从,不知所措……
爸爸,从我妈走后,您很快的找人,我们父女之间,因为彼此的不理解,因为彼此的倔强,心开始有了距离,虽然后来我们和解了,但是因为对有的想象中的东西的彼此不让步,口舌上的不让步,我们的心还是有距离的,有些敏感问题我们都小心的不去碰触,以免引起彼此的不快。
可是这最横亘在我们之间的问题它毕竟只是海市蜃楼,于是我们忽略淡化了我们之间的所谓矛盾。
有时甚至我们会和您开着无伤大雅的玩笑,来戏谑揶揄您的和您的年龄不相符的年少轻狂,您的黄昏恋使我们对您的感情不再象过去那样依赖……
我们已经习惯了您每天早晨八点多钟就离开家上市场买菜,然后去她家和她共进午餐的现实,也习惯了您每天中午回家来冲我们讪笑笑,然后转身就跳过墙头去我二妈家打麻将……甚至于在说过您许多次之后,对于您晚餐时总是匆匆几口后,转身离开饭桌端着碗去东屋电脑前看新闻也习以为常了......
只要我在家里,您是很少往家买菜的,可是今年夏天以来,也不知是怎么了,您天天回家来时买一块西瓜,说是给贝贝吃,可是我们每个人也都吃了,也许是冥冥之中您要留给我们最温馨的回忆,可是我终究没有想到的是这却成为了我们追忆的点滴……
我和贝贝是七月十三日离开家去的大连,直到八月三日我和强强回家来,您每天晚上都会给你老姑娘打电话,而小锦每天晚上都会给您反打过去,说一说两面的情况,我们已经习惯了这种方式,并没觉得有哪里不妥。
七月下旬,我的小说首次在网络上发表,喜悦之余小锦几次想给您打个电话告诉您一声,让您也跟着欢喜欢喜,可是我愣是没让她告诉您。不为别的,是因为我的小说里有您的影子,而后来您的形象并不高大,我怕您对号入座而生气而暴跳如雷从而对您的身体不好。
在那一时刻我也有点不知南北西东天高地厚,好象我将会发达了似的。
我对小锦说;“不要告诉爸,等我真正成名了,有钱了,我给爸很多的钱,接过钱那时也许爸就会原谅我,原谅了我对他的不敬。”
我还不知天高地厚大言不惭地说;“如果我真有钱了,我马上给咱爸买一座楼,让他们上去住呗!等着动迁不知要哪年哪月呢!能把人给急死.咱爸要是看见他女儿有名了,连生气都忘了,只怕是高兴还来不及呢!”
可是……您终究没有等到那样的时刻,那个我时常憧憬过的场景……
“如果她坚持的话,那我们就分开吧!我最近身体不太舒服,我明天就去住院去。”
那天您给小锦打电话后说。
本来以为您住院这一切是和她置气的结果,我们并没有太以为然。
三号下午回来后,您在二妈家打麻将,我和强强去看您,也没觉出您有哪里不对,觉得您的精神状态也挺好的。
每天下午您照常去我二妈家打麻将,我们也没有太多的理会。
您还三番五次地催我要早去我婆婆家,我说;“爸,你真的不需要我在家吗?”
您说;“不用,有你姨陪我就行了,那么多人干嘛?”
虽然那天您回家来说,您有些心脏的什么指标高,可对于我们这样的医盲来说,根本就不知道这些高指标意味着什么,因为您照样风风火火的来来去去,也使我们忽视了您的病情。
后来我们才知道您这些指标的异常有多么的可怕,它们和肿瘤有着密切的关系.
六号那天打完麻将从二妈家回来,您说您的头有点疼,明天起就不打麻将了。
我说本来就是嘛,头疼难受还老是打麻将干嘛呀?
没想到一向说到没做到的您还真就没再打麻将,原来您真是已经难受的打不了麻将了……
七号我们去了婆婆家,您一天给我打一个电话,说是并没有太见强,我说那咱就转院吧。
我们去了婆家两天就回来了,您被大哥给转到了二院。
最让人担心的是您的血小板又特低,仅有63,是正常人最低值的一半。
肺片肝胆脾胰,心脏彩超啥都做了,也基本上没说出个什么问题来。
于是我们去丹东了,准备去做骨穿。
一切安排妥当,当天我就回家来了,因为有她在您身边,最主要的是我们根本就没有想到过您的病竟然会是那样的严重……
表妹说有一个指标在0.00-3.30之间是正常的,您的是38.14.
还有一个0.00-16.30,而您的是大于370.
表妹是在您去丹东的第五天给我来了个电话。她说你的病很严重,比想象中的要严重多了。她说您是小细胞肺癌,是肺癌里最重的一种,并且位置还特别不好,没有手术的可能了,放化疗的效果还好一些,可是却不知道能不能上得了。她说这病最好的能活一年,我老舅肯定不能,最快的可能只有一个月,她甚至让我给您准备后事……
我不能接受,我就是不能接受这样的诊断。
您怎么可能是这病呢?您一点的迹象也没有,怎么会说病就是这么大的病呢?
那天和强强去丹东看您,正好赶上表妹给你做骨穿取骨髓,看到您痛苦的样子,我的心难受得无法形容……
看到您躺在病床上难受的样子,我的心里隐隐地也有了一种不好的感觉……我和强强去车站的路上,我情难自已泪流不止……
爸,为什么在我妈走后,我要和您那样地对峙,为什么?
明明是深深爱着的骨肉亲人,却为什么要说那样一些绝情的话呢?为什么我就不能理解您一点呢?理解您在我妈走了后的孤独寂寞,苦闷无聊呢?为什么???
最亲近最爱您的人却伤您最深!
我后悔不已,我觉得我是世上最不孝的女儿,我把您给气病了,我自责我愧疚,这种心灵的拷问和锥心的痛楚谁人也理解不了……
爸,如果一切重新来过,我真的会理解您找人的,也不会有时对你冷嘲热讽的,可是……一切就那样戛然而止再也来不及了......
爸爸,您不明白呀,我多想跪在您的面前祈求您的原谅,多想……
可是生活却不是电视剧,我想忏悔我却不能……
因为不甘心,我去了沈阳,可是绝大部分的专家都说您的病情很严重,只有一个专家说会不会是结核呢?这给了我微薄的希望……
可是您却固执地坚持不去沈阳,甚至您决定回家来了……回家的这五天时间里,您终于接受了我们的建议,去沈阳会诊一下。因为有XXX的例子在先,我们甚至达成了一致;真是那个病也不要紧,我们放化疗。
可是真的是太晚了,您连放化疗的机会都没有了。
在沈阳,我真正感受到了您病情的严重,您躺在床上明显看得出的消瘦,您连走一段路的力气也没有了……
多希望这一切不是真的,多希望这一切只是一场梦,多希望您能和她打几句情骂几句俏呀,虽然这是我平时最不愿看到的,可是现在我却希望您有这个心情有这份精力,可是您却没有……
白天于磊陪我们一起出去,晚上我们三个人住在一个大房间里,我们说着轻松的话题,有时还拿你开点玩笑,嗔怪着你……
您则很欣慰我和她之间的和谐,这是您最希望看到的场面,偏偏却来得这样突然这样迟……
我真的希望一切都只是一场误会一场梦,您没有什么大毛病,只是一场小病,也许因了这次小毛病,我们父女之间,最重要的是我们和她之间的关系有了一个质的升华……
我多么希望只要您好好的,我愿意和她好好相处,让一切的一切都定格在这种祥和美好的气氛里,然而,却不是这样……
在旅馆的床上,您问我说;
“小风呀,你说你会对爸隐瞒我的病情吗?”
我说不会。
我说当初我妈走时没告诉她她真实的病情.
可是对您,我不想隐瞒,我觉得爸您足够坚强,咱们就正视病情,积极配合治疗好吧?
您说这样最好。
“姑娘呀,你爸是男子汉,能看不开事吗?你爸现在万一真得了不好的病,那也不算什么,爸的岁数也不小了,我能正确对待。”
您说您最见不得我留泪,转过身去再不说话了。
那天在肿瘤医院做气管镜,结果是未见Ca细胞,您有点长舒一口气,甚至有短暂的兴奋.可是我却一点也没有高兴得起来,因为您的片子别的医生说得情况很严重,他们都和表妹说的是一样的,位置不好取,取也取不着。
于是,我们最终还是去了军区总医院……
当天在我们先行返回杨山的途中接到了在沈阳等待的于磊发来的信息;
血液科周主任初步看片后说;您的病已转移到了骨髓里,放化疗已没有意义了……
我不知道我的心是怎样的感觉……
您在车上,长途颠簸,在某个服务区停时,我让您下车来换个姿势,您都懒得动,回到家来,您一下子就倒在了床上……
其实您最不是一个能躺得住的人,可是您躺下了,这意味着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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