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荒凉一梦

　　黑暗从大地褪去，璀璨的晨曦映红了漫天的朝霞，一轮红日从东方的地平线上冉冉升起。

　　郑义背着两只鼓胀的背包，躲在乱糟糟的队伍里，精神萎靡的打着哈欠。抬起头，远远的就看见罗城朝这边走来，身后还跟着个十来岁的小丫头。

　　“嘿嘿，咋睡成两只熊猫眼了，昨天晚上做噩梦了？”罗城笑嘻嘻的走了过去，伸手拽着身边的小艾。

　　“废话还真多！”看到跟来的小女孩，郑义瞪了罗城一眼，立刻远远的走开了。

　　“嘿嘿，跑什么呀？说是我照顾，就是我照顾，看把你吓得？”罗城伸着脖子，望着头也不回的郑义，扭回头笑着说，“别理他，就那德行，其实也是个面冷心热的好人！”

　　小艾认真的点了点头，仰着头说：“我不怕，罗大叔！在人造峡谷的时候，大哥哥还救过我和姐姐的命。我知道他是好人，就是不爱说话，脾气有点怪。”

　　“是吗，他还主动救过人？哈哈，那你们倒也挺投缘的？”汪民成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一脸和善的站在他们身后。

　　“哼！”小艾收起了天真的笑脸，怒气冲冲的瞪了汪民成一眼，转身向郑义追去。

　　“咦，这小东西还挺有性格的？”汪民成讪笑着打着哈哈。

　　“可能是因为姐姐不在了，心情不好吧。唉，这么小的年纪，不容易啊……”罗城重重的叹了口气……

　　郑义睡得确实不好。昨天晚上虽然没做噩梦，却比做噩梦还要难受百倍，因为他又回到了那座神秘又荒诞的彼岸之城。

　　当他从一片朦胧的光影中睁开眼，发现自己被卡在了厚厚的城墙里，只剩脑袋从灰色的城砖里露出来，呆望着形形**、背着古代冷兵器的俊男靓女们进出着城门。

　　“见鬼，动不了了？”他想从墙里挤出来，却连手指也无法动弹，身体仿佛被一股粘稠的物质包裹着，使尽了力气憋红了脸，都不能挪动一步。

　　“咦，快看呀，有个人卡在城墙里了！”

　　“啧啧，真新鲜啊，只露个脑袋，好像守城门的那只石狮子嘛？”

　　“哈哈，什么情况啊？能量空间里也有BUG？人品问题吧……”

　　进城的侠少侠女发现了新奇的玩意儿，都带着兴奋的表情围着他的脑袋，指指点点的议论着。

　　“灭一真人，灭一道长，救命啊……”他扯着嗓子呼唤着有过一面之缘的老道士，可是任他扯破了喉咙，凄厉的喊声在天空里回荡，还是等不来老道赶来救命。

　　不知喊了多久，他精疲力竭的望着下面仍在围观的人群，终于疯癫的大笑起来。

　　为什么？在现实的世界，他家园被毁，亲人离散，朋友惨死，每时每刻都在怪物的阴影下逃命；飘进这虚拟世界，还是如孤魂野鬼，唯一的朋友生死不能相见，自己像个小丑一样卡在城墙里动弹不得，被下面那群不知是真人还是NPC的家伙嘲笑？

　　他从残酷黑暗的真实世界走进这莫名其妙的网络世界，却还是无法掌握自己命运的可怜虫。一个人能悲催到如此地步，也算是空前绝后了吧？

　　他就这样哭哭笑笑，尽情发泄着压抑在心灵深处的绝望和愤懑。直到日落再日出，日出再日落，身上忽然散发出耀眼的白芒，在一片白茫中坠入了虚无一片的深渊。

　　惊恐的睁开了眼，光亮透过屋门的缝隙照进了幽暗的小屋。捂着头从草堆里爬了起来，走到钉着木板的窗前，营地四周燃了一夜的火堆已经熄灭……

　　摆脱了罗城的纠缠，他快步走过几栋残破的废墟，登上了一座长满蒿草的土丘，忽然停下了脚步，沉着脸问：“有什么事，干嘛一直跟着我？”

　　“我，我想谢谢你那天救了我和姐姐……”一个小小的身影从蒿草丛后面钻了出来。

　　“没什么好谢的，我当时只是为了救自己！”他望着远处的天空，强忍着撕裂般的头痛。从早晨到现在，头一直在痛，精神却出奇的好，对四周环境的感应也变得敏锐了许多。

　　小女孩低着头，用力的咬着嘴唇，忽然又仰起头说：“这个……送给你。姐姐说过，受人恩惠，一定要报答的！”

　　“送给我？”他好奇的转过身。在小女孩脏兮兮的小手里握着一块包装精致的巧克力，金色的包装在阳光下格外的耀眼。

　　他蹲下身，望着小手里被捏得变形的巧克力块，沉默了好久，抬起眼凝视着那双清透闪着倔强光芒的眸子。终于伸出手，接过了那块巧克力。

　　“有危险的时候，到我身边来。”他站起身，把带着体温的巧克力郑重的塞进上衣口袋里，默默的走下了山坡……

　　或许是应了“否极泰来”的那句老话，这之后的两天都是烈日晴空、万里无云的天气。队伍顶着滚滚热浪吹拂，在荒野和废墟中前进。强烈的阳光炙烤着大地，平日里游荡在废墟的怪物也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没了怪物的威胁，更严重的威胁却逼近了他们，队伍的存粮就要耗尽了。

　　沿途的房屋和店铺都是人去屋空，或者只剩下残垣断壁伫立在废墟下。连续两天没找到一粒的粮食，幸好盛夏时节，野地里还能挖到野菜，用来勉强充饥，总算不会被饿死。

　　郑义一直沉默的跟在队伍里，除了罗城，他几乎不和任何人说话。当然也不会有人找他聊天，自从见识过他杀人的冷血之后，几乎所有人都会有意无意的跟他保持一段的距离。

　　他却毫不在意。连续两天没有梦回该死的彼岸之城了，头痛已经减轻了许多，烦躁的心情也似乎重新安宁下来。唯一让他不安的，是胸口隐隐的绞痛。算起来，心脏不舒服已经持续了好久，似乎从逃出通州城后，就时常胸口憋闷，只是最近几天又严重了许多。

　　第三天中午，阳光被浓厚的云层遮蔽了。

　　汪民成拄着一根树枝削成的手杖，站在队伍的最前面，摇晃着那张研究了半天的地图高喊：“大家快点走啊，前面三公里有个小镇，镇里面一定有食物！”

　　队伍的周围是一片开阔的荒野，不远处就是地图上标示的小镇。

　　郑义仰起头，望着阴沉沉的天空，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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