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两人又斗十合,情势陡转,风易步步为营,不去缠斗,只是寻到对方剑势虚弱处,便闪电卷出一袖,声势颇为惊人。
反观虞少卿,却觉拿剑的胳膊有些酸软,剑法不再如之前那般紧密如风。及至后来,他刚送出一剑,眼角便瞥见侧面袭来一阵黑影,湿风扑面,未来及调转方向,便被结结实实的拍中剑背,巨大的反震力传至其身,气血翻涌,难受之极。
原来,风易的长袖紧紧拧起,颇为坚硬,而他以逸待劳,每一次出招皆是力大雄浑,如此一来,其势颇巨,便是石头也砸的粉碎。
虞少卿偷袭伯虎和仲熊,已经受了伤。刚才破坏虞渊,又消耗了一部分灵力,此刻又要催动庶人剑,同时抵挡对方大力,渐渐的捉襟见肘,力有不逮。
而风易的袖子却可软可硬,一旦对方剑上灵力传来,他反而撤身回退,只需一个回旋,便可抵消。
过了些许,虞少卿剑锋疾点,直取风易咽喉。但堪堪相距寸许时,风易却猛地弯腰,双袖齐上,冷风呼啸,顿将长剑缠住,他又一个用力,虞少卿掌心疲软,竟拿捏不住。闪亮的宝剑刹时被长袖席卷,叮的一声插入石壁之中,深没入柄。
虞少卿失去倚仗,有些恐慌,本来以他的修为,可以稍胜风易。但他一面担心族中有人支援,一边又想着赶紧破坏虞渊,让寒国大军攻进来。如此思前想后,慢慢的落了下风。此刻没了宝剑,他更不敢和风易对敌。
两人从三年多以前结怨,仇恨一日一日加深。风易此刻击败强敌,心情舒畅已极,他一步一步踏前,看着虞少卿惊慌失措的神情,大是得意,忽的疾使袖风,势如闪电,在山洞之中极难分辨。
不多时虞少卿胸腹处又被击中两下,闷哼一声,喉头微甜,忍不住吐出一口鲜血,叫骂不已。
“狗东西,竟然敢这么对我……噗……”
风易戏弄了片刻,便停下手来。
此刻他不想要其性命,得赶紧发信号给虞沫他们,将这厮抓起来,同时赶紧启动摩天崖上的阵法,抵御大军。他走至虞渊中央,刚欲长啸,便觉脚下一滑。勉力稳住身形,竟觉偌大个虞渊都震动起来,头顶上不时有巨石落下,轰隆作响。
风易大吃一惊,四下查探,暗道:“怎么回事?”
却见虞少卿嘴角含血,冷笑道:“嘿嘿,狗东西,寒国的大军已经祭出攻城大炮了,他们又知道重光北斗阵的破绽所在,阵法是抵挡不了多久的。此刻虞渊也毁了大半,哈哈,姑慕国是不行了。”
说罢剧烈咳嗽起来,转而又被一块落石击在腿上,惨叫一声。
风易听其所言,似乎对姑慕国饱含仇恨,怒道:“你个吃里扒外的东西,你爷爷是族中权贵,你又深得宠信,为什么要背叛姑慕国?”
虞少卿喘着粗气,缓缓道:“你懂什么?姑慕国势力弱小,却偏偏抱着什么圣人之后的名号,苟延残喘。季狸叔说的没错,我们若归顺了寒国,以姑慕国重光瞳的力量,横扫大荒,成为一族之下,万族之上,那时轻而易举的事情,我干嘛要一辈子待在这小山谷里?”
风易闻言,斥道:“你知道吗?季狸已经被妘寒希的师父逢蒙杀死了!”
虞少卿大惊失色,颤声道:“你说什么?”
说罢接连摇头,自言自语道:“不可能,不可能!”
风易知道他失去了宝剑,又受了重伤,已经无法破坏虞渊,便不去理他。
此刻最重要的,是找到虞沫他们,启动摩天崖上的阵法。他回头一看,来时的洞穴已被巨大的力道震塌,巨石横立,一时破不开。
风易心头焦急,又寻到其它的洞穴,刚走不过两步,只觉头顶轰隆声鸣,震耳欲聋,仿佛整个摩天崖都要塌陷一般。
他刚刚站稳,前方又是乱石翻飞,撞在一起,又堵住了出口。风易暗叫不好,急忙一个一个洞穴寻过去,但这些孔洞本来就被虞少卿砍出了缺口,此刻又遭炮火轰鸣,顿时支撑不住,如豆腐一般轰然碎裂。
风易还未反应过来,只见到整个虞渊四面八方同时传来一阵巨响,轰隆陷了下去。
他骇然之极,急忙运灵护住周身,抱住头颅。过了半晌,震动才渐渐停歇,他扫去身上灰尘,站起身来,才看到原来高不见顶的虞渊洞穴已是不足数人高,前后乱石堆积,出口全被堵住。
姑慕族上万人的性命就悬在自己手中,但他却束手无策,风易平生第一次感到深深的绝望!
站立原处,脑中一片空白,只听得外界的轰鸣声转而又响起,只是这虞渊被死死封住,听起来小了许多。正失神间,忽听身后传来一阵异动,却是虞少卿慢慢爬了出来。
风易心头生出一股怒火,想要把他抓过来痛揍一顿,但见他狼狈模样,却又觉得无比滑稽,想到自己最终却要和这种人死在一起。
两人眼见周遭状况,都觉沮丧,一时失去了斗志,都寻了一块大石倚靠,默然不语。
四周光亮微弱,伸手不见五指,如此也不知过了多久,风易忽生感应,仿佛外面有人在叫唤一般。
他心中一喜:“一定是沫儿她们来了!”但想到这虞渊塌陷,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够破开的。一旦耽误了启动阵法,那等寒国大军攻进来,一切都已经晚了。
他高声应了一声,却不见回应,心头焦急无比。又过了片刻,头顶又是一阵剧震,他险些站立不稳,心头却生出一股异样感觉。
“刚才那震动不像是外面的炮火,而是……”
风易想到一事,欢喜无比,大叫道:“是的,一定是独角神兽。它眼见姑慕国被外人入侵,也起来反抗了。此时此刻,也唯有它能有如此力量,将摩天崖上的这些洞穴重新疏通,调集大海的力量,抵御外敌。”
一念至此,心头熄灭的希望又熊熊燃烧起来。
虞少卿见他模样,不明所以,只是讥讽道:“狗东西别瞎想了,只要寒国攻进来,除了姚虞思那几个死脑筋的,其他人也都会望风投降。那时候沫儿也是我的,族长之位也是我的。至于你这个狗东西,到时候就求我饶你一条小命吧。”
风易听他仍这般嘴硬,冷笑道:“那你爷爷呢?是投降还是抵死不从?”
虞少卿闻声一愣,说不出话来。
风易不再不理会他,暗暗回忆那御兽神诀,调动丹田内灵力,按照法诀上所记载的行功之法,御灵游走经络,如此大小周天经过数十圈。他忽生感应,一股浓烈之极的情感似潮水一般涌入心头,几乎砸的他呼吸不过来。
愤怒、疑惑、惊讶、仇恨、迷茫……
这……便是独角神兽的内心!
风易心有所感,顿时如同亲身经历。这神兽失去了主人,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待在摩天崖顶,餐风饮露,呼啸雷霆,在它心目中,这世界仿佛再没了变化。
即使是天上的日月星辰,也是亘古长存,今天的和昨天的没有一丝区别。它的灵魂已经随主人嬴皋陶而去,前往那神界天庭!
这世界对它来说,已是空洞虚无,就像悬崖顶上的云雾,一吹即散。如果说还有一丝让它留恋的,那便是这虞渊昧谷,这是它和主人最后生活的地方,它日夜在此看守,决不允许任何人来破坏,即使是一丁点的侵扰也不行。
而风易在姑慕国中虽饱受迫害,但黑暗之中仍有一丝动人的亮光,斑斓多姿,让他渐渐神醉。每当他见到少女的绝世容颜,柔软的青丝在风中飘拂,他便忘了疼痛,忘了仇恨,甚至于忘了娘亲和哥哥,他只想在永远的和她在一起。
所以,任何人都不能侵扰虞渊昧谷!
此刻一人一兽心意相通,穿过重重乱石,迷茫云雾,和天空中巨大彤红的炮火。
在波涛汹涌的大海之中,深邃神秘的渊壑之上,他们的神识融合在了一起!
风易站在黑暗的洞穴里,缓缓睁开眼睛,前方却是如暴雨般袭来的炮火,轰隆声鸣,接连在天空中爆炸开来。而那高空之上,满是寒国士兵骑乘着龙雕大鹰,远方大海处,船舰星罗棋布,密密麻麻绵延至海天尽头,而这些船上耸立着的黝黑色巨炮,如无数凶狠的野兽,嘶吼的将要扑过来。
而那虚无的重光北斗阵,也被这攻城大炮震的接连颤动,隐隐约约,仿佛一道细小的溪流,随时可能被截断,蒸发殆尽。
风易大吼一声,呼啸震天,从嘴巴吐出一道光球,大如日月,发出嘶嘶裂空之声。
光球穿过北斗阵,似流星一般射入海上舰队之中。相隔百丈,风易也听得那声声惨叫,几艘船舰在独角神兽的攻击之下,顿时如纸糊一般,爆炸开来,绵延起一阵大火。
这些船队纵横大海,从来没有吃过这等大亏。而寒国将官也没有想到姑慕国中有如此神兽,一时大惊,急忙喝止麾下逃乱的士兵。
一时间,森严肃穆的艨艟舰队竟是被独角神兽击的连连后退,溃败十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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