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少卿也不知听没听见,剑势环绕四周,忽上忽下,忽左忽右,一柄长剑仿佛一分为二,又化为四,如此穷尽变化,已分不清人影剑影,笼罩在风易头顶。
风易越斗越是骇然,那日在重光殿偷看时,已觉这剑法精妙无双,此刻正面相对,更是惊叹之极。他所学不过天子九歌、北斗七灵,都不是直接对敌的招数。现如今掌握的不过天马行空一术。思虑间,又见一道灵光掠过眼角,面颊一痛,血水已是流到嘴巴中,腥咸无比。
面临绝境,风易倒被激出了几分豪气,接连躲避间,暗中查探对方出剑间的音律和节奏变化。但那剑影实在太快,光凭肉眼竟无法捉摸。他心中无法,眼看已被逼到悬崖峭壁,无奈点住一块礁石,飞身向上。
虞少卿剑光追击,但正中那块礁石。顿时顽石碎裂,四下纷飞,剑势不由得一缓。
风易得到喘息之机,于半空中接连踢出石块。虞少卿冷笑,一剑挥出,漫天石屑飞舞,剑光所至,无不披靡。但风易趁此机会,却逃出三丈之远,停在一处不住喘息。
心头却暗道:“我记得这厮的剑法好像叫庶人剑,这剑法凌厉无比,若是近身相斗,我恐怕挡不下三招。但他的剑气貌似也有限制,不过涌出剑尖数寸,我只能靠着轻身功夫游走了,如果实在不敌,便跳下去算了,也好过把九鼎送与这等奸人。”
此刻抱着必死之心,少了惧怕恐慌,风易进退之间,便多了几分决然。虞少卿长剑停顿片刻,便立马跟紧。风易未等他靠近,立时飞出,踏着摩天崖边的嶙峋怪石,四下逃窜。那一旁的季狸却自重身份,不出手帮忙。此刻却无人看到站在最后的仲熊,竟不知何时消失了踪影。
虞少卿舞动长剑,催灵外放,极耗精力。渐渐的,剑法已不似最初那般迅捷。但相对的风易的却也身受重伤,浑身浴血,仿佛随时便会倒下。
季狸看得心焦,手中运出一道灵光,随时准备出手。又看了片刻,不耐之极,风易这小子看似已到极限,但总能在千钧一发中逃走。他心思灵巧,多有虚招,惹得虞少卿徒耗气力。及至后来,更是能利用虞少卿的轻敌之心,发出那神鬼莫测的凌空一击,有几次差点反败为胜。
他心中垂涎九鼎,心头笃定风易的修为来于其上,是以看到这些奇妙怪招,倒也并不急着出手,只想看个究竟。
反观虞少卿越斗越是心慌,自己已经违反族规,使出了姑慕国的无上绝学。若还是不能制服这小子,那他颜面何存?想罢强运灵力,飞身上前,只想以剑光笼住风易,让其不能逃窜。哪知风易甚是机警,一触即溃,一触即逃,始终保有丈余的距离。
又看了片刻,季狸沉思:“寻常人绝不可能受如此重的伤还能坚持,这小子定然是有九鼎相助。况且少卿的剑法尚不纯熟,使了这许久,说不定已被这小子看出一丝气机。”想罢突然高声道:“少卿,停手吧。”
虞少卿心高气傲,哪里能忍得下这口气?高叫道:“季狸叔,再给我十招。十招之内,我一定结果这狗东西。”季狸闻言,皱了皱眉眉头。
风易心叫不好,果见虞少卿舞动长剑,白光漫天,宛若天降瑞雪,环绕其身。片刻之后,他整个人隐匿其中,看不清身形,风易急忙退后,哪知那白光团作一团,迅疾无比,刹那间来到身前。光芒中似含有无数道利刃,瞬间划破风易的衣衫血肉,他只觉浑身一阵痛麻,下一刻已失去了知觉。
季狸瞧的心惊,暗叹口气。此招是庶人剑中的若舞梨花剑术,极耗灵力,而虞少卿剑法还未到精深,此刻强行使出,必然伤及经络。他想了片刻,突然冷笑一声,也不阻止。
虞少卿使出绝招,势在必得。当下迫出剑光,想要将风易的胳膊切下来,却忽听树林的方向传来一阵清脆响声,他还未反应过来,一道白芒已横在自己和风易之前。手中长剑震颤,被白芒挑中,剑气直冲上空,若舞梨花剑术顿时破了。他被白芒和自己长剑上的双重劲力一破,顿时如遭重创,噗一声吐出一口鲜血,退后数步,面色淡如金纸。
季狸回头呵道:“谁?”
却见一个女子从林间走出来,面色冰冷,身影却极美丽,恰如绿野精灵。她面色愤怒,冷冷环视一周,正是虞沫。风易瞧见她,心头一喜,刚叫一声:“虞……”却已气力耗尽,直直的跌下礁石,摔落悬崖。
虞沫身形似电,疾速饶过季狸和虞少卿两人,一把拉住风易的手掌,但见眼前少年模样变化了许多,满身是血,那目光却一如两年前,纯粹灵动。她眼眶一热,急忙掏出一颗药丸给风易服下,止血并护住经脉。
季狸冷眼瞧着,却见其子仲熊不知何时消失了,他顿时明白,冷笑道:“沫儿,你来的倒是快!”
虞沫冷冷道:“季狸叔,你身为族中长老,怎么能做出这种事?”
季狸笑道:“沫儿你误会了,我是得仲熊报信,少卿要来找风易决斗。我担心两人有失,才来做个见证的。”
风易听其胡说八道,面色不改,心中气急。想要分辨,竟一丝力气也提不起来。
一旁的虞少卿缓缓站起身来,也辩解道:“沫儿妹妹,这都怪我。这小子屡次侮辱姑慕国,我实在瞧不下去,才想出手教训。”
虞沫冷言呵斥:“季狸叔,虞少卿,你们当我是白痴吗?若是决斗的话,明明早就分出了胜负,为何还要下杀手,我若是不来,怕是风易早就已经身首异处了。”
季狸佯装叹气道:“哎,少卿他求胜心切,又对这小子恨之入骨。我也不好阻拦啊。”
虞少卿也怒道:“沫儿,这狗东西对你有不轨之心。我一定要杀了他,一解心头之恨。”
这两人一唱一和,倒也是能自圆其说。虞沫虽然不信,但一时无法反驳。此刻风易得灵药护体,稍稍恢复了几分,突然说道:“季狸、虞少卿,我以前一直以为野猪脸皮是最厚的,今日算是大开眼界了,野猪跟你们一比,那可算是玉肌似水,吹弹可破。”
虞沫见他这时候还有心情调笑,不由得小声呵斥:“别说话,好好调息。”
虞少卿大声道:“狗东西,你敢说你对沫儿没有想法吗?”
虞沫闻言脸色一红,低头看一眼风易,他满脸血污,神情难辨。过了片刻,风易笑道:“老子心里怎么想的,就不劳你们操心了。但我听你们满口胡言,真是有点恶心。不如这样吧,你们若是承认,我就把九鼎给你们好了。”
季狸心头大动,面上却淡淡道:“咦?九鼎也在你身上吗……”话未说完,却已听虞少卿抢着说道:“什么九鼎?你莫要胡扯八道。”
季狸听后,顿时恼怒不已:“这个蠢货!”原来九鼎一事,自两年前族中就早有传闻,其中版本甚多,多有不实。
到了后来甚至有族人称寒国发现了夏后氏子孙的踪迹,而族长姚虞思悄悄将他杀了,夺得了至尊九鼎,姑慕国崛起指日可待。姚虞思见流言甚嚣尘上,便下令族中不得再谈论九鼎,更暗中严令知情者,也不得随意传播。
此刻虞少卿欲盖弥彰,顿时露出了马脚。风易本来是想诱他们失言,也没想到刚说一句话,虞少卿就露陷。他不知道那什么传言,看着三人神情,心下有些奇怪。
虞沫冷笑:“哦?父亲上月还严令我们不得谈论九鼎。这才过了几天,虞少卿你就忘了九鼎是何物了吗?”
虞少卿情知失言,但还是辩解道:“我从未将那九鼎放在心中,此刻一时忘了,又有何奇怪?”
虞沫道:“九鼎是无上神器,关乎大荒天子,乃是权位的象征。父亲他不准人提起,也只是怕这神器扰乱族人之心,惹来祸端。但实话说来,族中又有谁会不想要九鼎,拿其来号召大荒,推翻寒国。”说罢突然问道:“季狸叔,你说我说的对吗?”
季狸无法,只得道:“至尊九鼎是国器,姑慕国想要得到,那也是自然。”
虞沫又道:“虞少卿你说你忘了?如何能让人相信?”不等虞少卿回应,又道:“姑慕国虽负百年深仇,但想要复国,如今绝不是最佳时机。你们如果找到九鼎,不仅没有帮助,反而会给族中招来杀身之祸。”
季狸突然冷道:“沫儿,九鼎之事,我和你父亲曾商议过,尚没有定论。今日之事,确有些不妥,你先将这小子给我,待族长回来,再一并定夺。”
虞沫道:“季狸叔,不是沫儿不相信你。但在父亲回来之前,我绝不会将他交给任何人。”
一时场面气氛凝重,僵持不下。风易见之,突然在虞沫耳边窃窃私语。季狸见状,顿觉不妙,按捺不住道:“沫儿,莫要听这小子胡说,快将他给我。”说罢纵身向前,便想抢夺。虞沫抓住风易,挥剑拦下,道:“季狸说,你果然心怀不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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