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皇上宿在甘泉宫的消息就像长了翅膀似的飞满整个皇宫,昨天还对楚嫣然轻蔑不屑的人,此刻或是低头不语,或是故作自镇,或是忐忑不安。楚嫣然今天早早就来了椒房殿,就是为了看到那些心虚的妃嫔看到她时所做的反应,就像在茶楼看戏一样看着她们,拿起桌边的茶杯,抿了一口,垂目看着手中的茶水,茶色清澈明亮,品饮茶汤,沁人心脾,齿间流芳,果然是好茶。这明前龙井是清明节前采制的茶叶,龙井有“雨前是上品,明前是珍品”的说法,明前龙井高于雨前龙井,雨前龙井在宫里也只供给位高者或受宠之人,没想到皇后宫里这更加名贵的明前龙井竟然大方到作迎客之用,不知是皇后刻意为之还是真不把这茶当回事。
等后宫的女人都陆陆续续的到了,皇后才姗姗而来,明黄色绣着凤凰的碧霞罗,逶迤拖地嫣红烟纱裙,手挽屺罗翠软纱,两边各插一个碧玉瓒凤簪,剩下的用红翡滴珠凤头金步摇盘了成牡丹头。皇后正襟端坐在鎏金襄珠凤椅上,扫了眼下面,眉头微蹙,孟贵妃还没有到。
“参见皇后,皇后娘娘万福金安。”众人如常纷纷起身,异口同声的向她请安。
皇后面带微笑,做足了皇后该有的气度,声音和煦的如同春日的阳光温柔端庄,道了声起,就挥手叫众人落座,诧异地问道:“孟贵妃今儿怎么没到,是不是身体不适啊?”似是才注意到孟贵妃还没来。
“回皇后娘娘,贵妃恐是路上有事耽搁了,许一会就会到了。”丽妃自从上次亲眼看到皇上虐待宁贵嫔就老实多了,不像以前那么趾高气昂,平时有孟贵妃撑腰,连她都对皇后有时也不怎么恭敬。
不一会儿惊鸿殿的掌事姑姑琼玉就前来为孟贵妃请罪问安,说是孟贵妃昨晚着了凉气,今早本要来请安,谁知刚出宫门没几步,就突觉不适,险些晕倒,因慌忙叫了太医前去诊治,所以才晚了给皇后娘娘告假。
皇后一听宣了太医想着或是真的病了,也不怪罪,反而多嘱咐几句,又让初语到库房里拿几幅药材让琼玉一并带回去。心中冷笑,暗想还不是因为皇上昨晚去了楚昭仪那。她早就知道,皇上这半个月未踏足后宫不是因为楚嫣然失宠,而是因为最近岭南大旱,皇上忙于朝政,整日里与朝臣绞尽脑汁处理此事。所以她一早就知道这个楚昭仪离失宠远着哪!看,皇上一得空不还是先想到楚昭仪吗?孟思乔一定是昨晚就知道皇上去了甘泉宫,晚上没有睡好,才心里生了病。
“好了,时辰也不早了,你们也回去吧,孟贵妃病了,这几日你们有什么事也不要去惊鸿殿打扰了。”皇后丢了这句话就起身进了内殿。
楚嫣然突然觉得无趣,今天还想着能看到孟贵妃哪,没成想到病了,不知皇上今晚会否留在惊鸿殿还是去自己的甘泉宫?
“昭仪妹妹咱们一块走吧,正好你的甘泉宫与本宫的霁月宫相近。”出了大殿,先于她一步的静妃驻了足,回过头,含笑冲她柔声说道,声音如一泓清泉沁人心脾。
楚嫣然对这个静妃本就好奇,她像是这个皇宫里的异类,不争不抢,温柔典雅,无论别人说什么做什么都不能改变其一丝一毫,不想她今日竟然主动与自己亲近,扬起笑容,欠了欠身,道:“静妃娘娘抬爱,臣妾却之不恭。”
两人并肩而行,并不多话。
“妹妹美貌天成,本宫都看着失神,难怪皇上喜欢妹妹。”两个人走到沁心池,此时正值夏日,池水潺潺,阳光照射在水面上如给池水镀上了一层金纱。
楚嫣然收起欣赏水面上的心思,心中微惑,不知道静妃到底有何目的,“静妃娘娘娴静端庄、气质高雅,您这份气韵非臣妾可比,想来皇上也很爱重娘娘。”
静妃梅疏影轻轻摇了摇头,语气中似没有失落之感,“皇上的性情难定,对任何人任何事都非常挑剔,本宫自进宫以来就未见过皇上重视过谁,倒是妹妹--”静妃停顿了下,没有把话说完,只是看着楚嫣然笑了笑。
“臣妾进宫虽半月有余,但皇上也只不过在甘泉宫歇了两晚而已。”进宫的第一晚是在龙吟殿过的,不过后宫女人都已皇上临幸寝宫为荣。
两个人走过御花园,离楚嫣然的甘泉宫越来越近,静妃才缓缓为她解惑,“本宫所指并不是这个,宫中人都以为丽妃和宁贵嫔得罪了皇上而惨遭皇上粗暴对待,可事实哪?想来皇上是为你吧?”至于她怎么知道的,就不用多说了。
楚嫣然心中一凛,没想到静妃如此聪慧,嘴角的弧度渐渐上翘,心中警觉,“娘娘怕是想差了,皇上整日忙碌朝事,怎会有时间管后宫妃嫔之事?娘娘真是太看得起臣妾了。臣妾的甘泉宫到了,娘娘要不要纡尊踏足贱地?”
静妃回头看了眼这座宫殿,正红朱漆大门顶端悬着黑色金丝楠木匾额,上面龙飞凤舞地题着甘泉宫三个大字,金黄的琉璃瓦在阳光下闪耀着耀眼的光芒,不愧是皇上亲自挑选的地方,瞧着就连孟贵妃的栖鸾宫也要逊色几分,“不了,时间也不早了,孟贵妃病了,为表心意,还是要挑选些东西送去才好,得空再来打扰妹妹。”
“恭送静妃娘娘”,楚嫣然看着她的背影,心中充满疑惑,也对这个静妃娘娘心存几分警惕,如此耳聪目明、慧心巧思也不知是敌是友。待静妃走远楚嫣然才转身回了甘泉宫。
午膳后不久,楚嫣然就躺在软榻上看书,可是挡不住夏日的困倦,看着看着就睡着了,迷迷糊糊中察觉到有条虫子在自己嘴上又亲又舔,吓得从梦中惊醒,猛一睁眼看到楚离歌那张俊脸,才呼出一口气,娇声问道:“皇上,您怎么来了?不是去孟贵妃那了吗?”
楚离歌轻轻一推,让她往里点,自己也躺在软榻上,冷哼一声道:“朕去看一眼就是给她莫大的面子了,还想朕在那看着她?也不怕给朕过了病气!”语气中丝毫不掩藏对孟思乔的厌烦。
楚嫣然支起胳膊,用手撑着头,拿起香几上的蒲扇为楚离歌轻轻扇着,柔声问道:“贵妃娘娘如何了?臣妾早上在皇后娘娘那,听贵妃身边的琼玉姑姑说贵妃昨晚着了凉,今天才起的病。都道病来如山倒,想来贵妃也要好好将养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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