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章不再碰我

　　志成云的房子从未在我眼里有这样弱不禁风的感觉，我甚至觉得一阵风吹过来，他的房子就会倒塌。更别说红爷用了那个“炸”字。

　　“进去吧。说清楚。”

　　我微微侧目，皇甫正一脸认真地望着志成云家。我都快忘记他是个孩子的时候的那份活泼与天真了，他几乎都不再任性了。

　　“我担心失去她。”

　　“你这样会永远失去她。”

　　“……”

　　“去吧。”皇甫这一声带着哽咽，任他再伪装，还是太青涩。毕竟若水对他那么好。

　　是夜，我和志成云、若水一起用了晚餐。他俩都很高兴我回来。我也一直在大量志成云的模样，但他全然不像是装的，和若水简直像是父女俩。如果他是红爷，未免这演技也太好了一些。

　　“心儿哪，你老盯着我看，我脸上是刻了字儿吗？”他喝了两杯，开始没正形起来。这家伙酒量好的惊人，却总是在装醉。

　　“比刻字还好看。”我说。

　　若水看到他脸上，笑了笑，指了指自己的嘴角，“爸。”

　　志成云一摸，是一点食物残渣，他笑笑，“大丈夫不拘小节。”

　　“得，他总是有理。”我翻翻白眼。

　　饭后，志成云说要找我聊聊，让若水先回房。我心道，他不是要跟我摊牌吧？

　　怀着忐忑的心，我敲了他书房的门。

　　门没锁，一碰就开了，我小心翼翼地走进去，老板椅背对着我，我有些紧张，似乎要发现真相了。我祈求上天不要这么残忍，揭穿这个骗局。我宁愿继续被骗下去。

　　“你在怕什么？”老板椅转过来，志成云的表情忧心忡忡，一刹那温暖进我的心。一如随和在我年幼时候的那样。

　　“我怕……”我后退一步，跌坐在沙发上，他表情更是不解，“一晚上你都怪怪的，到底怎么了？”

　　“你……”我不敢问他。昨天问红爷的那一句已经够傻了，如果红爷和志成云真的是一个人，我那句话很有可能会为我和若水带来杀身之祸。

　　“说话吞吞吐吐，有什么事连你老爸都不能在知道吗？”

　　“你不是一直都有派人监视我吗？”我试探着他。

　　他眼睛一闭，吸了口气，说：“也不知道是谁反感我保护他，总是狗咬吕洞宾，我可不怄气撤人？”

　　“我要和若水离婚了。”我突然直奔主题，打算从他脸上看到什么蛛丝马迹。

　　只见他的表情由刚才的佯怒变作惊讶、震惊，然后……

　　“当！”

　　他拍案而起，“你再说一遍！”他指着我。

　　“我要离婚。”我没敢看他的眼睛，但仍是简短扼要地说。

　　我看到他的脚绕过桌子，每一步脚步声都让我犹如做错事的孩子一般，心脏紧缩，生怕被劈头盖脸的一通责骂，更怕来自父亲的杖之管教。

　　直到他的脚停在我的视线里，我才想起他并不是我真正的父亲。我没必要任他打骂。

　　所以我仰起头来迎上他的目光，但在四目交接的一刹那，我就后悔了。他的眼神里闪烁着严父的光辉，带着名为“亲情”的注视，让我犹如衣不遮体一般羞愧。

　　“为什么。”

　　他的声音低沉，明显是在克制自己不让自己失控吼出来。我猜他是害怕走廊那边的若水听见。

　　“不为什么。”我已经一半相信志成云和红爷不是一个人了。

　　“为什么！”他还是吼了出来。

　　我本能地打了个寒颤。

　　“你心虚什么。”他扯着我的衣领，“你以为你爸妈死了，就没人管教得了你了吗？！”

　　为什么这个时候要提他们？

　　我胸腔里挤满了愤怒。

　　“你没资格说我。”我打开他的手，他又扯住我，冲我低吼道：“我是你爸！”

　　“对，法律意义上的。”我提醒着他。

　　“是不是她们家的人逼你？”他终于问到了点子上。但本来打算和他说实话的我，看见他抓着我衣领的手，就改变了主意。

　　“没有。只是大小姐更美一点。”我没心没肺地扯动嘴角。

　　他一把将我丢下，“你撒谎！”他愤怒地在屋子里转圈，“他竟然敢威胁你离婚。”

　　我看着志成云，这下全然不再怀疑他了。

　　因为他眉宇间是真的愤怒了。

　　“爸……”

　　他身子一僵，停在原地。

　　“随心，你听着，我不可能让你和若水离婚，你们两个是那么般配，我绝不允许。”

　　“可我们斗不过他们。”我直言现实。

　　他深吸一口气，冷静了下来。我猜下一句他也要和皇甫一样，说他早就劝过我别去招惹大小姐之类的话。

　　我已经知道我自己错了，可身边的人的数落还是会让我想要辩驳。

　　“你说的对。”他居然认可了我说的话。

　　“不能和他斗。斗下去，只会让情况变得更糟。”他越发冷静。

　　有时候我都不知道他突然的暴怒是不是刻意为之，因为他明明可以很好地把控自己的情绪。

　　他坐在沙发上，“离。”他说。

　　“这婚必须离。我不能让若水赔上性命。”

　　“爸……”

　　“他们到底怎么说的。”他抬眼问我。

　　我犹豫了一下，有点难以启齿。

　　“还有什么比让你离婚更难开口的吗？”他狐疑着。

　　我咽了口唾沫，将司云的话迅速又简单地讲了一遍。

　　直看到志成云变了脸色，我才低下头，“我舍不得若水。”

　　“那你就让她受这个委屈？为了你自己的舍不得？”

　　我哑口无言。

　　“这件事我不会管。”他说，“你们要做什么就做什么，我只有一个要求，如果若水不愿意，你必须让她走。”

　　“当然……”我猜大小姐也巴不得若水真的离开。

　　从志成云房里出来的时候，我感觉心里悬着的大石已经落了一半，轻松了许多。毕竟这算是找到了同盟者。

　　“咚咚咚。”

　　“少爷。”若水开门冲我笑着。

　　我勉为其难扯出一个微笑，走了进去。

　　司云可是要求我今夜回去陪她的。

　　我不想把一切拖到明天了。我想晚上好好睡一个觉，我想让一切尘埃落定。

　　“有件事我要跟你谈谈。”

　　“怎么样？”司云倚在门口，真丝睡衣将曼妙的身材衬得若隐若现，诱人至极。

　　我笑了笑，抓住她的手臂，贴近她的脸，感受着她紧张的鼻息，“她答应了。明天就去办手续。”

　　“那咱们呢？”她转过来搂住我的腰。

　　我扬了扬嘴角，“你想什么时候。”我吻着她的额头。

　　“六一，六一怎么样？还好记。”她兴奋道。

　　“领证吗？那婚礼……？”

　　“哎呀，你不是说怕她老爸找麻烦吗？我今天跟我爸谈过了，他也说反正我是要你这个人，婚礼什么的很俗套，低调简单就好了。如果我愿意，也可以像当初你和你前妻那样，去周游世界，你觉得呢？”

　　前妻……

　　我咽了口唾沫。心如刀绞。

　　“怎么不说话？”

　　“哦，没什么，只不过我们去周游世界，她……”

　　“你前妻？她可以跟着我们啊。我不是说了吗，我不介意你让她留在家里。反正她以前也是做保姆的，跟着我们还有人照顾起居。”

　　“……”

　　“怎么？你生气了吗？”

　　“她不是保姆。”我没了兴致，兀自走进卧房，躺上了床。

　　过了一会儿，司云站在床边看了我一会儿，伏在我身上妥协道：“好嘛，不是保姆就不是。别生气，我去给你放洗澡水。”

　　看见司云转身离开，我的视线停在天花板上，脑海里又浮现出刚才在志成云家里若水的模样。

　　“这不是真的。”若水低头咬着嘴唇。

　　我想上去安抚她，却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资格，只能僵硬地坐在那里。

　　“我不知道这世上怎么还会有如此荒谬的事情。”她还是哭了。

　　“若水……”

　　“我一直都是一个保姆吧。在少爷心里。”

　　“不是。”

　　“呼之即来，挥之即去。”

　　“若水。”

　　“既然少爷想要离婚。”她吸了口气，擦干眼泪，“反正若水的一切都是您给的，拿去吧，若水不要了。”

　　“她说可以让你留在家里。”我急切地补充道。

　　若水忽然扬起一双犀利的眸子看我。她从不曾这样看过谁。

　　“继续做保姆吗？完成我的合约？”

　　“不，早已没有合约的事了……你不是保姆。”

　　“那我还留在您的家里做什么呢？”她几乎不给我思索的时间，飞快地抛出问题。

　　“我以为你会舍不得我……”

　　“舍不得？”她轻轻笑道，“少爷就是认准了我不会离开，所以才答应别人这样荒谬的事情吗？”

　　“不…”我想要解释，但却不知从何开口。

　　若水别过头去不看我，气氛尴尬到顶点。

　　“我以为你不会这样。”在我心里，若水一直都是善解人意的姑娘。

　　“所以你就对我道德绑架吗。”她默默流着眼泪，叫人心疼。

　　“我只是，以为，你会相信我。”

　　“相信你爱我？”她扬起下巴，不让自己再哭，“我从未怀疑过。”她擦着眼泪，“但我也知道，这不会改变少爷的决定。”

　　我低着头。

　　久久，若水吸了口长气，舒气，止住了眼泪，“我会留下，但少爷要答应，从今以后，不再碰我。离婚后，我们只是普通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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