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味楼的雅间不多,就二楼的四个用竹子扎成的房间,原本设计的这些雅间也就没有门,来这里吃饭喝茶的多是城中的中产阶级,家人聚餐朋友聚会。
若真是要私密的空间谈事情的话,就都去浔阳酒楼了。
这四个雅间不过是给一些喜静的客人布置的略风雅些的空间罢了,在陈亦卿的建议下还是挂了粗布帘子。不仅是为了他近来喜欢了下棋,有时间常来这里下个棋、要壶茶,他需要不被外界干扰。
另外每次看着赵全跟他没说上几句话就被掌柜娘子拎出去,还少不了一顿骂,也着实看着可怜。
唐锦仁边捋着胡子边夹起一颗白子,说道:“没想到世侄近来喜欢上下棋了,其实我以前也喜欢下棋,不过冠北不擅长,亚东又总在外求学。季南嘛还小,不喜欢这些。”
陈亦卿跟唐锦仁下棋的风格不一样,唐锦仁说他到底是年轻了些,下棋快的很,并不多做思考,即便是输也干脆利落。而唐锦仁总是举棋不定,要思考半天。
可殊不知在他思考的过程中,陈亦卿也在思考,所以当他走完一步,陈亦卿便也想好了下一步。更何况若论功底和根基陈亦卿定是赢不了下了三十年棋的唐锦仁,他略赢的几盘都是靠着剑走偏锋的巧思罢了。
唐锦仁还在思考,陈亦卿给他添杯茶,听他提起三个儿子便笑问道:“季南有十四了吧?”
“嗯,是啊!十四了。”唐锦仁皱眉看着棋盘,终于落了子,刚刚舒展眉头,陈亦卿便跟着他的白子落了黑子。
棋又丢回了唐锦仁的手中,他有些无奈的笑笑,真看不出这个青年人,到底是喜欢下棋呢?还是喜欢下棋来打发时间呢?
他失了一员大将,不是应该很忙么!
唐锦仁索性也跟他边聊边思考,“要说玉轩不过比季南大一岁,十五了吧我记得?这么小的年纪,你就放他走了?”
“是啊,比季南大一岁,十五了。”
陈亦卿说完又补充道:“过完年三月便十六了,不过他很有自己的想法,他想出去闯闯我也不便拘着。毕竟,我是把他带到浔阳了,但他既不是我亲属,又不是我的下人、奴才,他也按合同作价赔了我的损失……”
“哦?”唐锦仁挑眉道:“我倒是听说过你那个跟工人们签订的什么劳务合同,你还真的让玉轩给你赔偿了啊?回头借给我也看看,我参考参考。”
陈亦卿微微一笑,落下黑子,神秘兮兮地说:“其实,之前你让我帮你物色的那几个人,我跟他们都签了合同,回头得闲把合同送你府上。
不过跟我的人签的不太一样,毕竟我是给你介绍人,所以跟他们几个不过做了简单的约束,不把我坑进去就行,具体还要看你的要求。”
唐锦仁闻言哈哈大笑:“你呀你呀,做生意真是鬼精。一开始我也弄不明白你这些套路,不过眼看你这生意做得这么好,有条有理,我也只能是望其项背,跟你学习,跟你学习呀!
不过我听说玉轩是去了京城了?他去京城做什么?”
陈亦卿边落子边摇头答道:“我也不太清楚,他年轻,京城的机会多些,他有心再进一步是好的。”
见陈亦卿面色平静,唐锦仁试探地问道:“他走的这么急可是出什么事情了?还是你们……你们吵架了?要说我在京城的分号虽不大,但也缺人手,不如让玉轩去锦绣布庄帮忙,你不是还想在京城开分号么?儿媳妇儿娘家人也能帮忙。”
陈亦卿露出灿烂的不能再灿烂的笑容,拱手感谢唐锦仁的好意。
浔阳城太小,特别是陈亦卿搭上了赵林这条大船后渐渐走入了人们的视线。从前他在浔阳做生意,虽然利润也不错,但就像一碗阳春面,人们日日见到也不会太过关注。
明月楼是让他火了一把,但是说到底他的招牌并不大,是小众生意。而当他联合了唐锦仁、赵林之后,这碗阳春面被如同被摆在了浔阳酒楼般,不得不引人注意了。
甚至已经有些城中富绅,主动向他伸出了橄榄枝。特别是眼见锦绣布庄因为明月楼的宣传,财源滚滚不断地扩大经营,俨然已经是浔阳排的上名号的大布庄了。想找陈亦卿和他的明月楼做广告的商家便越来越多了。
陈亦卿微微一沉吟,说道:“或许他确实太有抱负,而我能给他的不多,他的一些经营理念跟我不同,那不如就任他去找他的发挥空间吧!唉!”
重重地叹一口气,陈亦卿并未说跟玉轩有争吵,但言下之意是并不愉快。唐锦仁问的问题,想必是浔阳城关注着他这碗阳春面的人们,都有些疑惑的问题,那么任人猜测,甚至风言风语,倒不如顺水推舟各自撇清。
“至于您那锦绣布庄这些实业,想必他是不感兴趣的,不然也不至于离开我了。”
这套说辞一向缜密的陈亦卿倒还真未提前想好,毕竟他现在也不清楚是不是自己太过谨慎小心了,也许朱家村当年的血案早已经过去了,毕竟已是五年前的事情了。
或许朱玉轩到了京城也打听不出什么来,也许就算被他了解到当您的真相了也无力再追寻下去。他还真能报仇么?日子不都是往前过的。
既然连唐锦仁都认为,朱玉轩可能是跟陈亦卿吵架了,那么他们便就是吵架了罢!不然他还真的无法解释,朱玉轩要去做什么生意走的这么急,连年都不在浔阳过了。
而赵林和赵全,连问都不问就认定了朱玉轩是跟陈亦卿吵架离开的。毕竟当初他们想挖朱玉轩的时候,朱玉轩说过他跟陈亦卿很多想法都不同。
赵林曾经怀疑过朱玉轩是故意给赵孬蛋过了一些馊点子的,但如今见他毅然决然离开陈亦卿,他也知道陈亦卿的手下跟他签的都有什么鬼协议,要离开想必是赔了不少钱。
因为朱玉轩的离开,赵林陷入了深深地自我反省中,他终于坚定地以为,朱玉轩看来不过是个催化剂,宝月阁没有做起来的真正原因,想必是自己做生意真的没有陈亦卿有思路,剽窃来的生意就跟偷别人的媳妇儿一样,终究守不住啊!
“啊!”
听到一声惊叫,陈亦卿急急往厨房喊:“玲珑你怎么了?”
玲珑边应着:“没事,没事,我没事亦卿哥!”边端了饭菜出来。
如今这陈家小院里,程祥和王家父女一起回了河西镇,玉轩又去了京城。玉轩走后张世牛和沈三丰便更忙了,陈亦卿倒是也物色了几个不错的人才,但是大牛太跟陈亦卿一条心,凡事他亲力亲为惯了,
眼看快到年下了,大牛和三丰各个店铺跑着又要对账,又要考评工人们一年的功过,很久不来春阳街里蹭吃蹭住了。
人少了玲珑做饭虽说简单了不少,可他们的饭桌也无趣地多。不过是两个人,两菜一汤,匆匆地扒完饭,陈亦卿就翻看大牛交上来的他对过的账目。玲珑就画画花样子,或者做点绣活。
从前玉轩、程祥还有大牛几个人在这院里吵吵闹闹、开玩笑的时候,玲珑总是话不多坐在一边,做做手里的活,时而看着他们笑笑。
如今冷清了下来玲珑才无比怀念,怀念陈亦卿在门前喊着一二三四,二二三四,而他和程祥、玉轩要排排站着按陈亦卿的要求做什么“深蹲”。她还是好的,程祥和玉轩每次都要被俯卧撑折磨地跟受刑一般哇哇大叫。
她做饭的时候,程祥总是很规矩的在一边帮忙洗个菜,添个水。而玉轩却总是捣乱,要么是把她的菜切得奇形怪状的,要么是这边还未出锅,那边他已经偷吃饱了。
玉轩在外面做生意,有时候也少不了有人送他个小玩意儿,得了什么镯子啦,帕子啦,他总是神秘兮兮地自怀里掏出来,跟着玲珑急急地喊:“姐姐,姐姐,我给你戴上。我姐姐如此光彩照人,戴上这些岂不是比那些知府太太,相府千金都要美!”
他也总是像个小大人一样一本正经地向玲珑催婚:“姐姐,你真的不小了,你看王叔都急着要把念恩姐姐嫁出去,你也该找个人托付终身了。你不用如此辛劳地照顾我的!我会照顾我自己。
还是你喜欢了亦卿哥,不愿离开了?要不我去跟亦卿哥说,叫他娶了你算了。我看亦卿哥心总是在生意上,也不大着急讨媳妇儿的样子,说不定就是等你呢!
虽说他腿坏了,但是脑子灵光,咱们又是一块儿大的,知根知底,他会对你好的……”
想着想着玲珑的眼泪啪嗒啪嗒地便落在饭菜里了,和着咽下一口,无比的苦涩。
陈亦卿看看玲珑的手上,必是做饭烫起了的大水泡,红彤彤地跟她现在的眼睛一样。
近来收钱找错数,做活不是被绣针扎着就是被铁锅烫着。她能有什么心事呢?无非就是担心朱玉轩。
“玲珑,你要是想他就去看他吧!京城距这里也不是很远,两天的路程就到了。”
“可是你怎么办?程祥他们又不在……”
“我没事的,程祥他们就快回来了,还有大牛和三丰,我还能饿死不成?”
朝玲珑眨眨眼睛,陈亦卿又捏捏袖笼里刚刚收到的程祥捎来的信,上面写着王启顺因伤心加上奔波病倒了,这个年他们怕是回不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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