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嘉豪是张世牛为陈亦卿物色的粮铺掌柜,个子中等身材中等长相中等,属于丢到人堆儿里就找不见的那个。小眼睛总是带着笑意,一张圆圆的脸牲畜无害的模样。他闲暇时间总是喜欢喝杯小酒,在粮柜后面扭伤一扭。
而他当初应聘时候的梦想是到明月楼当个唱跳型歌手,不过最终还是成为了守粮仓的店小二。
张世牛把他带到宝阁粮铺的时候,语重心长地拍着他的肩膀叫他的昵称:“小胖啊!去明月楼工作不是光长得可爱就行的,哥看你的气质还是比较适合这里。”
不过小胖有个特长就是与生俱来的亲和力,一向斤斤计较的玉桥街张大妈李大婶见到他就觉得这家的秤定然是童叟无欺的。
在宝阁粮铺待了近一年的时间,小胖已经是销售冠军了,若论走量,陈亦卿手下的一众小二们没人比小胖更出色。所以因为缺人手,机灵的小胖便被调到了城东粮仓做掌柜。
城东粮仓不是个铺子,他真的就是一个大粮仓,第一日来报到,小胖便被内部的构造惊呆了。别人家的粮仓都是在地上建个仓桶。而他们陈老板的粮仓推门进去,不仅往上建,还往地下挖,真的是充分利用土地!上面堆粮,下面用冰窖储存时鲜水果和蔬菜。
城东粮仓外面就是城东原来的农田,一些好的良田现在被陈亦卿盖了大棚,而在旁边较差的土地上建的城东粮仓不仅供应陈亦卿所有快餐店的粮油,现在也渐渐接了赵家饭店的活。
红玉楼后巷,赵全拉着刚刚从小翠姑娘处出来的李大厨。
这位李大厨原来是浔阳酒楼的二厨,赵全一开始由父亲托关系进了后厨帮忙,没少给他惹麻烦,不是打了盘子就是掉了菜。后来被赶去前面做小二,倒是意外的开发了特长,让他端盘子比教他切菜容易多了。
也是不久前李知府家的大厨出了意外,回家养病了,这好事儿便落到了想跳槽的李大厨头上。活既少了,银子也不少赚,出来进去也更有面儿了。
赵全将李大厨拉到背街,不需要多加客套,一袋钱从赵全袖笼里递过去。然后小胖从一旁的犄角旮旯里走出来,满怀诚意略作一番简介,李大厨就满意地哼着小曲儿走了。
如此一连月余赵孬蛋就领着小胖在红玉楼蹲点,赵孬蛋自己也发自内心的佩服自己:“奶奶的,我赵全也有经过青楼门口不偷腥的时候!”
他们不时就从黑暗中突然出现,每日堵上个三五人,赵全如散财童子般,利用他的酒肉朋友们将关系打通。小胖依旧是一张笑脸,耐心讲解他的货源绝对有保证。
陆陆续续效果便出来了,虽不是百分百有成效,但每天从城东粮库往各家各府后厨送货的车也络绎不绝。
小胖心里直打鼓,张世牛交待他不论谁问起什么,就一个字“有!”可是他是个细心又自负相当有责任心的人,掌仓来不止听看守们的汇报,自己也早都背熟了仓里的货品有多少种类,多少库存。
其实大牛也不过按陈亦卿的吩咐,有样学样罢了。
直到眼见他们的货车在地上划下一条条线,在浔阳城穿梭,如同织就了一张无形的大网,这网将浔阳城割成了棋盘,他们的每个客户都像是陈亦卿落在棋盘上的棋子。张世牛才明白,陈亦卿说的商贸超市是何意。
他们有的货物,配上他们从别处采购来的货物,价格做一个调整,陈亦卿说这叫什么“集中采购”“不平衡报价法”,然后买家也方便,他们也赚钱。
跟着陈亦卿过的第一年,年终红包不过是一吊钱,张世牛已经认定他此生都要跟着陈亦卿混了,忠心不二绝不易主!
这才第三个年,陈亦卿给他的竟然已经是银票。
“我知道你家里只剩下一个老娘了,你一直很想把娘接到身边,这下应该存够了吧!”
大牛颤抖着双手从陈亦卿手中接过银票,这对他来说不仅是信任、是嘉奖,更是他这几年的唯一奋斗目标和梦想。他简直想跳起来给陈亦卿一个“爱的抱抱”。
不过他那大煞风景的东家,好像很害羞一样,拒人于千里之外,别扭地说:“可别别,我只是想你把娘接来了,以后过年你也可以给我看店,就不用大老远的回家了。这银两给多了,你明年一年可都没有假期了。”
他嘴上不说,心里对大牛满是嘉奖,孝顺的人人品总不会错!
河西味道的后厨还有一筐剩菜未倒掉,怕是过了年会臭了。宝阁粮铺的粮年前便被抢购完了,一应物什也收拾得很好。玲珑走的急,旁人都没她心细,衣柜的衣服不用布盖起来,怕是要落灰的。
热热闹闹发完红包,不断有人跟他拜早年,贺一声:“东家新春吉祥,财源滚滚!”
每个人脸上都是心满意足的笑,真心诚意地来贺他。可拜贺完,便都又风尘仆仆地赶回家里去团聚了,留他一个人在冷清的浔阳。
玲珑不放心玉轩,担心他一个人在外地过年会照顾不好自己,便也去了京城。
王启顺怎么都没想到,大哥终于说想见他了的时候生命也走到了尽头。乍听到消息,又惊又悲的他已是勉强支撑,又加上一路上颠簸了几日才到家,身体支撑不住,对着父母和大哥的坟头拜了几拜就哭晕在旁。程祥和念恩只好先将他安顿在河西镇,随他一起时隔多年再次在河西镇过个年。
陈亦卿自己转着轮椅起了个大早,从浔阳城西南,转到了城东新区。他只对自己说是闲来无事将许久未转个遍的铺子,该再巡一遍。
可转到城东明月楼的时候,在这个城中最令他感到辉煌的地方,此刻令他感觉到空虚的不得了。所有的工人们都回家过年了,而有演出必定爆满的座位,也空空荡荡的,他在大厅里咳嗽一声都能听到回音。
“公子!”
“公子!”
两个乐呵呵的女声自头顶响起,陈亦卿瞬间身子一僵,背后似有一股凉风吹来。空旷的环境里,这两个声音比他的咳嗽声更显余音袅袅。
他暗自道一声,“不会吧!”
也许是《聊斋故事》《鬼吹灯》之类的看多了,陈亦卿虽是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但在这诡异莫测的环境里,难免联想到,“或许鬼也属于一种生物,发展到郭雨晴那个时代就灭绝了,这可是古代啊!啥玩意儿没有?”
“小倩”们不就是喜欢俊俏书生么?如今静悄悄地明月楼空无一人,他独自在黄昏时分来这里不是作死么!
陈亦卿白着脸,之所以没有叫出声,是因为他的心脏已经跳到了嗓子眼,他是吓得喊不出声了。
“公子!是我!”见他坐着不动,那姑娘又喊了一声。
这一声倒是听着熟悉,他努力让自己平静一下,然后抱着“我一个瘸子既然跑不了不如看一眼这“小倩”长得是不是跟祖贤姐姐一样漂亮”的心态,仰头看了一眼。
二楼走廊上冲着他招手的两个姑娘好生眼熟,定睛一看竟是娉婷和晓欢在对他摆手。
“你们两个!给我下来!”
即便他不这么咬牙切齿地吆喝,她二位也是要下来的。听见陈亦卿略带怒气的声音更是不敢耽搁,“蹬蹬蹬蹬”轻盈的脚步声踏着木地板匆匆跑到他面前。
不知道这位大少爷是发的哪门子怒,娉婷和晓欢还一脸呆萌地按着排练好的动作,一边一个向陈亦卿鞠个躬,乖巧地说道:“祝陈公子新春快乐,身体健康,万事如意,财源滚滚!”
而陈亦卿的内心只有一个字:“滚!”
“你们两个不是领了红包了?怎么还不回家?”
晓欢噘着嘴,嘟囔道:“公子可别这么提人家的伤心事了!我们不就是你从南疆买回来的小丫鬟么,卖身契上写的那么清楚,哪里还有家可归啊!”
偌大个明月楼,自己的心上人就在面前,娉婷再不是平日里冰山美人的形象了,也学着晓欢平日里总爱噘嘴的可爱模样,娇俏地朝陈亦卿眨眨眼,道:“原本我们就准备在明月楼给你看楼咯,不过公子既来了,可是要带我们回家过年?”
晓欢在一旁抱着双臂做一个冷得直打颤的动作,娉婷知道她是嫌自己这话说得肉麻,害羞地捶了她一下。
陈亦卿的脸也红了,若是平日他定是让程祥推着他迅速逃离现场了,可现在他孤家寡人一个,有这俩小丫头陪他过三十儿也不错!
陈家小院里,陈亦卿正吭哧吭哧地挖玲珑埋在桂花树下的一坛佳酿,这里的粮食酒一开始他喝不惯,可渐渐的到了节庆不饮一杯,他才真是不习惯了。
厨房里两个姑娘正在叽叽咋咋做着年夜饭,门口的春联是下午房东大叔来帮他贴好的。
“娉婷姐姐你怎么知道公子今天会来明月楼?”
“最近程祥还有玲珑姐他们都不在浔阳,公子就一个人他能去哪里?他爱去的那几家茶馆不也是不开门嘛!再说,他不来我也会带你来看他的!”兴许是年节的红烛和爆竹让娉婷也大胆了起来,见晓欢问,她不再支支吾吾。
晓欢想逗娉婷便拿肩膀抗抗她说道:“还有他能去的地方开门啊!比如……红玉楼!”
娉婷只红着脸瞪她一眼,坚定地说:“他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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