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敏同秀儿所说那道门,便是内务府侧门,李敏做事一贯的风格是进攻之前安排好退路,哪怕在皇宫里也不例外,所以挑了这么个不起眼的地方,把这小太监安插进来,这小太监一家老小都是李敏出银子好生供养着,换句话说一家子性命都在李敏手里握着,所以对她忠心耿耿。
因着这侧门偏僻,吕迈一伙逆贼压根没想起来这儿,王秀儿一路遮遮掩掩跑了过来,竟没被人看见。
小太监还不知道宫里发生了天大的事,只当王秀儿是跑过来玩耍,还笑道:“姑娘又淘气了,回头乡主找不到您,怕是要着急。”
王秀儿紧张的看看身后,板着一张小脸道:“出事了,莫要多说,快开了门放我出去,我去找帮手来。”
小太监也只同王秀儿差不多大,一听这话腿都有点哆嗦了:“出啥事了?”
“别啰嗦了,快开门,”王秀儿皱着眉头催促,及至小太监抖抖索索开了门,她一步跨了出去,又回头嘱咐了一句,“一会你寻个地方躲起来,别到处乱跑。”
李敏这边动了手,便顾不上王秀儿的行踪了,她那利落的一击,左近的护卫都给惊动,虽然皇后只有数步之遥,两人之间却又围过来几个手持长刀的飞龙卫。
情势紧迫容不得她多想,李敏挑起身边一张绣墩,砸向中间那个飞龙卫,在蒙古待过数年,手上的准头极好,甫一出手,那飞龙卫便是一声惨叫,捂着额头倒退了好几步,歪倒在地,他还在地上挣扎,也不知是谁家的女眷,趁人不备,也是有样学样,一绣墩将人砸的彻底晕菜。
还站着的几个见李敏一出手就倒下两个,不免胆寒,互相看看,没人敢先上。
领头的瞧着服饰是个百户,恶狠狠对手下道:“怕什么?!这女人难道有三头六臂不成?给我上!杀了她回头我给你们请功!”
李敏露齿而笑:“这位百户大人好大的官威啊,不过常言道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遇到危险你都让下头的兄弟上,真不知这个位置是怎么爬上去的?难不成是银子买的?”
倒确实是真金白银买回来的,那百户被李敏说的脸色红一阵白一阵,怒不可遏:“快上啊,你们现在都是脑袋别在裤腰带上了!杀了她就是天大的功劳,若是被她逃了,就等着人头落地吧!”
这样一说,原先还犹豫的几个人便都下了决心,是泼天的富贵还是祸事,中间没别的路走。
几个飞龙卫发一声喊,几把长刀同时向李敏攻去,劈,刺,砍,削,眼见都要招呼在了李敏身上,却发现李敏好像滑不溜丢不沾手的泥鳅一样,灵活的从刀锋下滑了开去,如是几次,护卫们的斗志便消解了不少。
李敏却越战越勇,出手狠辣,一击即中,膝盖、脚踝,虽不致命,却都丧失了战斗力。
转眼面前就只剩下百户同着另外两名护卫,三个人护在皇后身前,手心腻满汗水。
那百户故作镇定道:“李敏,你不要乱来,皇后娘娘金尊玉贵,若是伤着了分毫,可是千刀万剐的罪过。”
李敏弯腰捡起一把长刀,虚虚劈出两刀,慢慢往皇后方向逼近,淡淡笑道:“你也知道是千刀万剐的罪过?”
那百户色厉内荏,见此情况禁不住向后退了几步,李敏见到了这破绽,岂能放过,一刀横砍,逼退了右边的护卫,随即侧翻,藏在左手的匕首斜拉,便将左边护卫的跟腱削断。
那百户正打算横刀抵挡,被李敏一脚踹在膝盖窝里,对着大门正正跪下,及至他狼狈不堪的爬起来,便发现“金尊玉贵”的皇后娘娘已经成了李敏的囊中之物,那把锋利的匕首抵在皇后咽喉上,刀尖已经戳破了皮肤。
那百户慌乱道:“你想干什么,快放开皇后娘娘!”
皇后养尊处优这么多年,冷不丁地被李敏拿匕首顶着了脖子,刚想放声大叫,便给李敏一刀尖又逼了回去:“娘娘别害怕,那个百户……,大人贵姓?”
那百户真是气不得笑不得:“我姓徐!”
“哦,徐大人也莫要紧张,若是你们紧张了,我不免也跟着紧张,万一手这么抖上一抖,你们可不好向太子爷交代。”
“你别伤着娘娘,其他事好说,好说,”徐百户急忙说道,心说现在就已经不好交代了。
李敏便道:“把你的人都叫进来。”
徐百户苦着脸往门口提高了嗓门:“外面的都进来!”
随后陆续进来六七个人,李敏皱眉道:“就这么几个?”
徐百户指天发誓:“都进来了,其他人散在宫中四处,看着其他地方呢。”
他心里悔不当初,本以为这边都是女眷,好对付,又能在未来太后面前露个脸,结果没想到李敏单枪匹马一个人便反转了局面,这回若是娘娘能脱险得救,说不准他还有个活路,若是……
李敏略一想,便也猜到了原因,笑道:“既如此,你们把腰带解下,自己把自己捆上,留百户大人一个人伺候娘娘便可。”
“这……,大人,这怎么办?”所有护卫都傻了眼,全部看向徐百户。
徐百户差点要破口大骂,只不过投鼠忌器,只得悻悻道:“还能怎么办,捆啊!”
眼见徐百户将最后一个护卫捆得结结实实,李敏便对贤妃道:“娘娘,这里便劳烦你照看一二,看管住了众人,不要随意走动,外面很危险。”
贤妃自幼在定西军中长大,也遇上过几次血腥场面,因此倒还镇定,又因着李敏是板上钉钉的儿媳,点头应道:“嗯,你也小心,还有珩儿……”
李敏心中也是忐忑,不过此刻不宜表露,她笑道:“殿下同着陛下在一起,一时半会的想来不碍事,我手上还有皇后娘娘,应该能保得殿下平安。”
她扭脸问徐百户:“秦王和陛下都在花萼楼?”
徐百户点头,李敏便道:“那还劳烦徐百户你带个路。”
徐百户百般无奈,只得领着李敏,慢慢往花萼楼走去。
李敏一路行来,看着尸体遍地,忍不住心惊,这可是不死不休的局了。
三个人刚刚看到花萼楼的大门,便听到人高声问道:“徐百户,你不是在女眷那边吗?怎么过来了?你后面跟的什么人?”
问道这里,那人声音严厉起来。
李敏听着这声音耳熟,探头瞧了瞧,哟呵,老熟人。
她笑道:“吕迈!好久不见了啊,不过现在我可没时间和你叙旧,喏,你看清楚了,皇后娘娘现在在我手上,不想她有事的话,就让我进去。”
“李敏,又是你!”吕迈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蹦出这几个字。
李敏见他眼神往旁边溜,又道:“大家都是老朋友了,我提醒你一下,别耍花样安排弓箭手暗算我,不瞒你说,我背后是长了眼睛的,动作还挺快,不相信的话你可以尽管拿皇后娘娘的命来试试……”
吕迈并不把皇后的性命放在心上,手已经微微举起,李敏心里掠过一丝不对劲,但具体哪里不对,她还没想到。
皇后此刻忽然开口:“吕迈,你没听见李乡主的话?还不赶紧让开!璜儿在哪儿,本宫要见璜儿!”
吕迈牙齿咬的咯咯作响,忽然想到易王的安排,攥起来的拳头又缓缓放开,慢慢说道:“回娘娘的话,太子殿下,陛下,还有秦王,眼下都在偏殿,陛下正在草拟罪己诏和禅让诏书。”
李敏听他这么说,心底一喜,还好,高珩还活着,没出事!
“速速在前头带路!”
这回皇后比李敏积极,还不等她开口,便支使吕迈在前头引路。
花萼楼内也是一股浓烈的血腥气,地上躺着几具怒目圆睁的尸体,其他官员被飞龙卫驱赶着抱头蹲在角落,俱都是两股战战,哪还有往日气派。
李敏一眼扫过去,认出遗体中有一具正是兵部路侍郎,她眼风一扫,与兵部尚书魏勤对上,老爷子冲她微微摇摇头,眼中满是悲哀。
这世上多得是随波逐流之人,可终还有铁骨铮铮的汉子,便是钢刀抵住脖颈也不屑低头弯腰。
李敏心底既伤感,又感慨,忽然发现挟持住的皇后身子微微发抖,她低头瞧了一眼,只见皇后一双精致的软底绣花鞋,已被鲜血浸透。
为着皇位宫中一夕剧变,最惨的不是争取失败的皇子,毕竟成王败寇愿赌服输,而是这些平白受到牵连之人,无端端成了别人的踏脚石。
李敏低声道:“娘娘,瞧瞧他们几个的眼睛,何其无辜?!踩着鲜血往上爬,冷不冷?”
皇后瞧着这血淋淋的景象,原是有些恶心,可听着李敏的话,反而冷笑道:“怎么,李乡主尸山血海闯出来的,竟也不忍心了?本宫只说一句,当今圣上继位那会子,比起今儿这景象来,有过之而无不及!”
李敏还没开口,她又说道:“李乡主,本宫知道你是为了秦王安危,不过你再能打,能敌得过这千军万马?要知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若是你现在肯放手,本宫会……”
话还未说完,一行人已经转到偏殿前,虽说只是个偏殿,殿前气氛却比正殿还有肃杀,守着至少一百人的铁甲重兵。
吕迈正想找个人进去传话,偏殿门吱呀一声打开,汪有德推门走了出来。他迎面瞧见吕迈,面上正要露出个笑脸,便看见跟在他身后的人,一丝笑意还没成型便散了去。
“这是怎么了?他们……?”
吕迈冲他使了个眼色,几步走了上去,凑到他耳边说道:“赶着来送死的,便让她们进去吧,一来省得她们疑心,二来也免得王爷事成之后再处置她们,反倒是棘手……”
汪有德瞄了她们一眼,点点头:“既如此,咱家拦也拦不住,便依你的。”
说罢,他提高音量说道:“皇后娘娘的安全要紧,既如此,便跟着老奴进去吧。”
李敏心中方才那点疑惑和不安又冒了出来,但汪有德已经立在门口等着她们了,李敏惦记着高珩安危,无暇细想,轻推了推皇后:“进去。”
皇后却踟蹰不前,因见汪有德离她们有七八步远,皇后压低了声儿说道:“李乡主,你觉不觉得这两个人有点儿蹊跷?”
这暗合了李敏方才的不安,因此她没有出声,装作同皇后纠缠,细听皇后说话:“这两个奴才一点没将本宫安危放在心上,你没瞧出来?”
这话如同醍醐灌顶,终于让李敏想通了方才的不安是从哪里来的,太子这次逼宫,虽说打着“清君侧”的旗号,但明摆着是篡位了,当是时“孝”字如天大,这已经是不忠不孝之事,便是事后太子登基后舌灿莲花,也难堵悠悠众人之口,若此时皇后再因为此事丢了性命,这一身脏水怕是洗也洗不掉了。
连方才那个不经事的徐百户都清楚皇后的分量,吕迈和汪有德作为太子心腹,却想不到这一层?
除非,这次太子逼宫,后面另有主使!
李敏眉头皱得死紧,现在看来,太子此次逼宫,准备并非万全,很不符合他一贯稳妥谨慎的个性,若说是背后有人推着他不得不如此做,很多事便能解释的通了。
大魏能有这样能力的,李敏忽然想到了那个兵工厂的神秘主人……
“娘娘?”汪有德在门口催促。
李敏现在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若是现在表露出不对,肯定就要先陪着皇后驾鹤西归了。
她推着皇后往偏殿里走,眼睛死死看着汪有德和吕迈两个,只见这两人一左一右守在门口,显然是等她和皇后先迈步。
皇后迟疑迈步入内,李敏跟着抬脚,眼角余光发现吕迈和汪有德互相使了个眼色,伸手欲推她俩进去。
李敏脑子里灵光乍现,将皇后用力往门里一推,自己一手拽住一个,猛的将两人都拖了进来。
霎时两把钢刀横在了李敏脖颈处,太子在书案冷笑道:“自不量力!”
李敏见吕迈和汪有德都在身边,心中才安定一些,只听到身后殿门被人猛力关了起来,随即便是上锁的声音,心底一凉,看来抓进来的都是小喽啰。
殿中之人一时都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太子也顾不得皇后还倒在地上,忙问吕迈道:“你的人在做什么?”
吕迈是知道就里的,想到易王的手段,不由心惊胆寒,直直看向汪有德:“汪公公?”
高珩此时也被两个护卫拿刀架着,见此情况,喝令道:“把刀收起来!”
太子高喊道:“不可!你们是反贼!”
李敏冷笑道:“可笑,你这智商,被人当枪使了,还学人家造反?”
太子只觉天旋地转,他瞧着手中的传位诏书,勉强找回了神智,犹自抱着一丝丝希望道:“李敏,父皇已经传位于我,我是大魏天子,你莫要乱我军心!”
皇帝气的一巴掌扇在了他脸上:“蠢材,蠢材!你母后都看出来了,偏偏你看不出来,你被人利用了!”
他又对皇后道:“你早就知道了?还帮着他谋逆?梓童,朕一向敬重你,你竟然……”
皇后脸色雪一般白,狠狠瞪了一眼高珩,又怜惜的看着高璜,慢慢说道:“陛下,您的儿子多,可以不在乎璜儿,可臣妾却只有这么一个儿子。”
皇帝恨及,手指着太子怒道:“你也不看看他是不是这块料!”
李敏翻了个白眼,正要举手打算这场皇家撕逼,吕迈和汪有德却同时跳了起来,冲到了门口,用力拍起门来:“快把我们放出去!”
太子瞧着这两个人,全身不可遏止的发起抖来。
走到今**宫,后面全是吕迈的影子,父皇要废储,诏书都已经写好,是吕迈听到的消息,结识汪有德,又是吕迈牵的线,今儿逼宫的人马,一大半都是吕迈安排好的……
他怎么就没好好想一想,吕迈一个小小的四品官,如何能知道这许多宫中秘闻?如何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在宫里安插进这么多眼线?又是如何能保证今儿皇城值守的卫士都是自己人?
见太子这副模样,将刀架在李敏与高珩脖子上的卫士面面相觑。
李敏喝道:“还不去抓反贼?!”
几个护卫一激灵,三下五除二将汪有德同吕迈牢牢缚住,扔在了皇帝高林面前。
皇帝厉声问道:“说!是谁在背后指使的你们?把我们困在此处意欲何为?!”
吕迈与汪有德哪敢承认,只是摇头:“卑职、奴才是太子的人!”
高珩与李敏站在了一处,互相问道:“你没事吧?”问完相视一笑,倒似乎并未将这生死关头放在心上。
太子缓过一口气来,疯了一般撕打汪有德:“谁指示你们的,谁指使你们的?”
他又回身抱住高林大腿,哀哀哭道:“父皇,儿臣是受奸人蒙蔽啊!”
皇后看在眼里,暗暗叹口气,璜儿,确实不及高珩多了。
李敏忽然伸手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都别吵!”
一时间偏殿安静下来,便听到外面传来泼水之声,殿中之人都有些奇怪,片刻后又传进来一股刺鼻的味道,高珩与李敏齐齐色变:“糟糕,他们想放火烧楼!”
穿越是道送命题提示您:看后求收藏(笔尖小说网http://www.bjxsw.cc),接着再看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