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三章再受戏辱

　　第二百二十三章　再受戏辱

　　不只是明智光秀，织田信长身边所有的人，包括一直微笑旁听织田氏君臣问答的冈崎城主松平家康和他的家臣们，也被都织田信长话语之中流露出的霸气给震慑住了。只有织田信长却丝毫也没有觉得自己这么说有什么奇怪的，仍按照自己的思路，自顾自地对明智光秀继续说了下去：“你刚才说的对，越前濒临近江，是抵挡加贺的本愿寺、飞彈的姊小路氏，以及关东诸国大名、领主觊觎京都的第一道防线，位置十分重要；所以我觉得一乘谷那个地方过于靠近近江，朝仓氏选择做主城可不太好。你认为新城建在哪里为好？”

　　听织田信长的口气，似乎已经夺取了越前，并且交给明智光秀来治理一样。但是，面对如此精明强干而又丝毫不顾忌别人感受的主公，明智光秀已经不敢再随口敷衍，皱着眉头思索了一会儿，这才说道：“依在下愚见，北庄（注：即福井）位居越前中心，地形险要，进可攻、退可守，是最合适的地点。”

　　织田信长点点头，说道：“不错嘛！和我想的一样。好，越前就交给你了！不过，你这个家伙给我记住了，飞彈的姊小路氏不足挂齿；自从管领上杉氏谦信公自裁以后，关东诸国群龙无首，也不能威胁到近江乃至京都，只有加贺的本愿寺实力不容小觑。你胆敢让他们的势力渗透到越前，我就把你的脑袋拧下来！”

　　尽管还是受到了织田信长粗鲁无礼的讥讽和嘲弄，但是，明智光秀却丝毫没有了刚才的不满，反而精神抖擞地立正站好，响亮地应道：“是！请主公放心，在下一定死守越前，不让任何人觊觎京都！”

　　这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无论明智光秀受到织田信长何等粗鲁无礼的对待，毕竟一下子就成为了一国大名。尽管眼下越前还没有到手，但是，织田信长刚刚不是才说过“在我们织田氏的家中，只有你们不敢想、不敢要的，没有什么是我不敢给你们的！”吗？

　　其实，织田信长没有想到，明智光秀从小在他的姨丈斋藤道三身边长大，不但跟从“蝮之道三”学到了兵法韬略；更从“蝮之道三”的身上，看到了一个有才能、有抱负的男子，只要敢想敢做，再加上那么一点点运气，就能在这个战国乱世成就何等辉煌的功业。甚至，在他看来，姨丈不过是一个卖油郎出身，也能成为一国大名；而他明智光秀却是出身于美浓名门望族，在这个世间，又有什么东西是他明智光秀不敢想、不敢要的呢……

　　这个时候，丰臣秀吉端来了一口热气腾腾的大锅，热情洋溢地招呼大家：“来来来，吃饭了。”原来，那些武士、足轻们当然没有资格参与这场主臣之间的谈话，都在丰臣秀吉和蜂须贺正胜的带领下，埋锅造饭，在他们扯淡的时候，已经把饭给做好了。明智光秀最初反对在这里停留，却总是在不知不觉中就被织田信长牵着鼻子走了！

　　织田信长似乎早就忘记了刚才为何而起了争执，把手随意地在和服的衣襟上擦了擦，就伸手到了锅中，抓起一把还冒着热气的米饭，塞进了自己的嘴里，一边大嚼，一边招呼还愣在一旁的明智光秀：“吃啊，你刚才不是说朝仓氏、浅井氏和细川管领大人都在京都安插了大量眼线，密切监视我们的动静，要我们连饭都不吃，赶紧赶路吗？现在为什么还要耽搁？”

　　其实，跟大家一样，今天天一亮就匆匆离开京都，没有顾得上吃早饭，明智光秀早已饿得饥肠辘辘。可是，象织田信长这样直接伸手到锅里抓饭来吃，富有教养、彬彬有礼的他还做不到……

　　织田信长对明智光秀的心理了如指掌，鄙夷地一笑，指着和自己的家臣围着另外一口大锅，也用手抓饭来吃的松平家康，对明智光秀说道：“家康公是松平氏的家督、堂堂的冈崎城主，身份不比你光秀尊贵？他还在明国的最高学府南京国子监求学修业好多年，也没有你光秀有教养、懂礼仪？”

　　“这……”

　　“这什么这！”织田信长突然板起脸来，厉声说道：“我们这次回歧阜，无疑也是一场大战，不亚于你要是再不赶紧吃饭，就是故意延误我军战机，视与朝仓同谋！”

　　明智光秀怔了一怔，随即就把手狠狠地伸进了饭锅里，要抓起一把饭来--他当然不是担心被织田信长怀疑“与朝仓同谋”，而是实在受不了织田信长和他说话的时候，嘴里的饭粒不停地喷在他的脸上、身上……

　　可是，他没有注意到，刚才织田信长等人都是从那锅饭的表面来抓，正月春寒料峭，即便刚出锅的饭，表面上也不会很烫；而他却把手**了锅里，当然被烫了一下，赶紧收回手来，不停地甩着，嘴里还倒吸着冷气。

　　大家都被他的滑稽举动给逗乐了，尤其是织田信长，笑得是那样的肆无忌惮：“哈哈哈！光秀真是饿鬼大将投胎转世啊！”

　　刚刚因为被织田信长承诺把越前交给自己治理而感到心满意足的明智光秀，受到这样的当众嘲弄，心中顿时又充满了屈辱之感……

　　用过午饭，织田氏君臣以及冈崎松平氏君臣一行人继续赶路。明智光秀犹豫了许久，又一次忍不住策马赶上了在自己前面不远处缓行的织田信长，提出了建议：“主公，我们这样走的话，速度太慢，至少要四五天才能回到歧阜。在这期间，朝仓义景和浅井久政、长政父子就会得到消息，做出决断，如果他们当真派人围追堵截，后果就不堪设想。所以，依在下的愚见，还是赶紧另外想个法子吧……”

　　明智光秀这么说，并非没有道理--由于马匹有限，除了织田信长和随行家臣、侍卫之外，其他人都得步行。冈崎松平氏的情况比他们还要糟糕，松平家康此次奉召进京，拢共不过百八十人的随员，由于家里实在太穷，找不出来这么多匹马，他的不少侍卫也得徒步。此外，他们的行列之中，还夹杂着十几辆大车，五百多人的一支队伍，竟然拉出稀稀拉拉一两里来长！

　　原来，当初奉召进京的时候，织田氏带了十几辆大车，上面满载上敬献朝廷的幕府的贺礼、赏赐参加相扑比赛的力士们的奖品，以及暗藏其中的武器。此番离开京都返回歧阜，他们同样带着这十几辆大车，里面装的是那些由于都是幕府将军足利义辉的亲信，因而消息灵通、知道织田信长即将出任幕府左兵卫督要职的近畿诸国大名赠送给织田信长的礼物，还有明国方面赠送给尾张织田氏的两百支火枪。昨夜商议离开京都，明智光秀就建议将这些东西一概丢弃，轻装出发，却遭到了织田信长的严厉呵斥。织田信长这么做这倒不是因为连年穷兵黩武、以及刚刚重修的歧阜城，使得尾张织田氏已经濒临破产的边缘，舍不得丢下这些价值不菲的财物；也不是织田信长有多么的看重那两百支明军从逆贼三好长庆手中缴获的、由堺港兵器商人纳屋庄左卫门仿制而成的劣质火枪；而是因为他们匆匆离开京都，对外宣称的借口是要为幕府讨伐逆贼武田信玄，又不是逃命，如果丢弃那些财物，丢弃那些能在征战之中发挥巨大作用、理应被奉若珍宝的“铁炮”，岂不是让人起疑？倘若越前朝仓氏和近江浅井氏并无异动，他们一路平安无事地返回歧阜，那就更是闹出了天大的笑话，不但会被朝仓义景、浅井久政等人视为胆怯懦弱，也会被幕府方面、诸国大名乃至天下人耻笑为草木皆兵的惊弓之鸟，从此颜面无存、名声扫地。对于日本武士来说，名誉远远比自己的生命而重要，更何况是一心要掌控天下的织田信长！他是宁死也不愿意这么做，因此执意要带上所有的东西。

　　其实，还有另外一个法子：将队伍分成两部分，由那些有马的家臣、侍卫们保护着织田信长和松平家康先行一步，没有马的人带着那十几辆大车在后面慢慢走。可是，原本就不多的队伍还要分成两部分，力量就大大地分散了，姑且不说织田信长的安全能否保证，护送大车的那一队更加危险--有道是“财帛动人心”，带着那么一大堆财物，还有两百支火枪，沿途的那些山贼、野武士，甚至得知消息的诸国大名都难免会起歹意。更何况，那一队中间的大多数人都是沿途收罗的参加相扑比赛的浪人和野武士，刚刚加入织田氏不久，忠诚度可想而知，甚至自己都有可能会为那十几辆大车上装得满满登登的财物而动心……

　　再者说来，兵分两路、自己亡命奔逃，不但大大有损自己的名誉，更无法藉此试探出近江浅井氏对于织田氏的真实态度，甘愿以身为饵、也要知道这个关系到自己日后能否顺利上洛的关键答案的织田信长又怎么可能同意这么做……

　　这么一来，他们离开京都之时就弄出了很大的动静，绝对逃不过朝仓氏安插在京都的耳目；还在出城的时候耽搁了不少时间，行路也是慢如蜗牛一般，哪里象是有可能遭到敌人劫杀追击而逃亡，倒象是一队从京都满载而归的商旅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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