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的栗梓

大巴车奔跑在盛春的田野上，窗外是碧波闪闪的麦浪，间或一片金光灿灿的油菜花，风轻云淡，天高地阔，阳光明媚，一切都显得那么蓬勃美好。沙婉和栗梓结伴坐在大巴车的最后，一起趴在窗玻璃上看着一路跟在大巴车后面奔跑的少年们。

跑在队伍最前面的是邬童，他微微皱紧的眉头似乎说明了他此刻心情的极度不悦，毕竟寒假这种终于可以一觉睡到自然醒的日子却被某个嘻嘻哈哈的不靠谱老师一大早拉来训练，换谁心情都不好吧，更何况是邬童这号人物。

因为答应了前面正在呼呼大睡补觉的陶西要好好监督这群小兔崽子，所以沙婉特别认真地趴在车玻璃上盯着棒球队的每个少年。漆黑柔顺的长发瀑布一般地披散在肩上，出门前为了映衬棒球队蓝白相间的队服，还特意在头顶绑了天蓝色的丝带，此刻微微翘立着，像舞蹈的小孩。

反观身旁的栗梓，沙婉总觉得有些奇怪。

她今天穿了印有RADIOHEAD乐队专辑的封面的白色T恤，黑色工装裤和帆布鞋——专辑是《MYIRONLUNG》。今天天气这么好，又穿了印有她最喜欢的乐队的T恤，明明应该比平常更加兴奋和开心的人，但却一直在走神。

“栗梓，你没事吧？”沙婉偏过脸去看栗梓。花瓣一般皎洁的小小的脸，一双明亮的眼睛，双眼皮，还有一些俏皮地冲着她笑。

“...没事没事...我能有什么事啊。”栗梓游走的思绪忽然被拉回来，有些慌乱地连连摆手，眼睛四处飘来飘去，不知道该看哪里好。

沙婉伸手去摸栗梓的头，像是在柔柔地安抚她的慌乱不安，轻声道：“真的没事才好，有事的话可要告诉我，我们可以一起解决的。”说着还冲她又轻轻笑了笑。

栗梓闻言有些感动，不说话，只点了点头。

“小松，你有没有觉得栗梓今天怪怪的？”尹柯不经意地跑到班小松身边轻声提醒，又朝大巴车瞥了好几眼，因为阳光和距离的关系，尹柯看的并不真切，只是隐隐地瞧见车里的沙婉正在抚摸栗梓的头，眉眼很是温柔。

“她啊——”班小松迷糊着眼，一副没睡醒的模样，声音拖得老长老长，“能有什么事啊，天大的事都压不倒栗梓的。”边说边要往尹柯肩膀的方向倒头。

尹柯一眼识破班小松想要蹭肩膀的计划，一个闪身便灵巧第躲开，结果班小松眯着眼扑了个空脚下一滑堪堪稳住身形，差一点摔个狗吃屎。一整队的少年们都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开了，连一整路黑着个脸的邬童都忍不住偏过头轻笑了好几声。

“尹柯——”班小松一下子从睡眼朦胧里清醒过来，气鼓鼓地瞪了身旁的罪魁祸首好几眼才作罢，“你们就会趁我战斗力低的时候欺负我哼。”鼻腔里轻轻发出的“哼”让尹柯又抿嘴笑了笑。

“多亏了尹柯，你这不就醒了吗？”邬童抬手压了压帽檐，试图掩饰自己的笑意。阳光轻轻打在少年的额发上，镶了一层金边，好看得紧。

“...邬童说得对！”焦耳气喘吁吁的声音从班小松身后传来，“...你这...睡意大半都没了呢！”焦耳看见班小松一脸疑惑地打量着自己，稍稍一发力，便从他与尹柯中间的缝隙中跻身过去了，然后发力地向前奔跑着，留下一连串的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他们三个要最后啦！”陆通他们一群人的声音呼啦啦地和着风声从前面传来，弄得班小松更是一脸懵。

班小松一脸不解地看看左边的邬童，又看看右边的尹柯，试图想从他们的脸上扑捉些什么，但他们实在非常平静。尹柯和邬童相视一笑，心下了然，果断地抛弃一脸懵的班小松，加速向焦耳他们的方向跑去。

“...教练说最后到达的要加跑二十圈！”

班小松正想着再眯眼偷会儿懒，然后尹柯的声音就从前面的队伍里飘飘悠悠地传过来，吓得他一个激灵就清醒了大半。“...好啊你们一个个的都在我战斗了低的时候算计我！...你们给我站住！...尹柯邬童你们给我站住啊啊啊...焦耳你个叛徒给我站住！...”反应过来的班小松一溜烟地朝着少年们的方向奔去了。

仍旧趴在窗玻璃上打量的沙婉看着被大家算计的班小松轻笑出声，向身旁的栗梓招了招手示意她过来看。“栗梓你看，他们感情真好啊。”有些羡慕的语气，眼睛微微发着光。

栗梓看着沙婉微微发亮的眼睛，神色有些不自然地点点头附和。她不安分的手指缠来绞去的，已经有了些红色的印子，轻微的痛感印在心里。

“沙婉，如果有一天我们不在一起了，我们的感情还会这样好么？”

“...诶？”沙婉转过头去愣愣地看着她，似乎并不理解她说这话的意思。

“...我可能要去国外了。”栗梓终于在沙婉傻傻的表情里笑出来，学着她刚刚的样子，伸手轻轻地抚摸着对面少女的头顶，是难得一见的温柔。

天气依旧很好，清风吹送，暖阳从道路两旁的槐树叶穿过，在水泥路面落下斑驳参差的树影；而车内的两个姑娘的眼睛里都有模糊不明的光影在晃动，亮亮的，不知是泪水还是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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