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天界最不缺的就是云雾重叠，还有风拂衣袂飘飘，若是少了这两样，天界恐去了一半的仙气。

此刻彩虹桥就是，然而安静中不免尴尬。

狐狸仙被一个小仙侍当面拒绝，简直要下不来台了好吧？

锦觅这小童倒是对这尴尬气氛一无所觉，润玉这冷清惯了的也别指望了。而那仙侍就更气人了，浑然不觉得顶撞了他有什么不对。

月下仙人看了看暮芊芊，又看了看负着一只手，另一只手端在腹前不知在想什么的润玉，又气又委屈，你们，你们！呜哇！还是凤娃好啊！

“小锦觅，我们走！”

月下仙人再次拉起一脸不知所然的锦觅，气呼呼地来，气呼呼地去。

“啊，走，这就走啦？”锦觅急急忙忙回头：“小鱼仙倌，再见啦。”

声音急匆匆远去，润玉收回视线时扫过暮芊芊，本以为他会出言讽刺几句，倒冷漠地径直离去了。

邝露的事后，他很少会对她开口。

“殿下，”

喊声顿了他的步伐，暮芊芊想靠近又不敢靠得太近，走了几步在他身后停下，小心谨慎的语气：“殿下可否随我前去一个地方？”

她的声音太软太绵，润玉记得，似乎在他面前，她大多数时间都是这副低微的姿态。

润玉看过来，暮芊芊就把头埋得更低，生怕引起他的反感。

润玉一双眼晦涩不明，许久后，走到她身旁，出声道：“走吧。”

暗暗松了口气，暮芊芊却仍是垂着头。

穿过云雾叠层的长阶，四处看守的天界守卫见了都要唤几声夜神殿下。

天界也是有专属大花园的，那里的花千奇百怪，反正是假的，天帝什么模样都能变出来。暮芊芊闲暇时，总去移几株回璇玑宫换换景色。

花园中奇石伫立，走过迷乱的花林，供人休息的地方专门露出一块空地。

暮芊芊和润玉站在几米之外的地方，看穗禾带着手下雀灵，对面是一身兵甲衣裳的邝露。

穗禾端雅摇着羽扇，秋娘眉下双眼却透着一丝锐气精明，微微抿了抿唇，穗禾和善开口问道：“你就是那个，因为到得太晚，所以被派去了璇玑宫的小仙侍？”

邝露不知二人为何叫自己前来，只能行礼回答：“是，邝露，在璇玑宫中当值。”

穗禾动作缓慢了些，似乎很满意她的回应，示意了一眼身旁的雀灵。

雀灵会意，上前对着邝露道，“如今便有一个大好的机会在你面前，只要你在璇玑宫多帮我们留意夜神殿下的动向，待到时机成熟，我们穗禾公主必定会将你调到战神殿下身边。”

雀灵语气有不自觉的傲慢，在她看来。拉拢一个无名小卒，那是抬举了他。

邝露意料不及，错愕地看了看穗禾：“穗禾公主，”

“穗禾公主，邝露并非因为迟到才去的璇玑宫，而是真心想要追随夜神殿下，公主的嘱托，邝露只能辜负了。”

穗禾摇着扇子的手顿停，困惑道：“世上还有这般不思进取之人？”

邝露将头首低下，等候她的发落。

穗禾把扇子一放，维持着笑意道：“那也无妨，只要你听我们的，好处自然少不了你的。”

“公主，”邝露斗胆，“邝露不会背叛夜神殿下。”

雀灵当即冷下脸色：“你别不识好歹，我们公主叫你来，是看得起你，若是给脸不要脸...”

“雀灵，”

穗禾慢吞吞打断她的话，面对邝露面上却依然是威胁之色，“我本不长留天界，所以你应该知道，今日找你来，是谁的意思，”

穗禾一副柔善面孔，说出的话不容人反抗，“今日不是你，也是有其他人的，你若答应，以后只会蒸蒸日上，若是不答应，你该知道会是什么下场。”

根本由不得她拒绝，邝露面上迫于淫威只得应下，心中越发为润玉愤懑。

见邝露识趣，穗禾才带着雀灵离开。

“殿下，”

暮芊芊收回视线：“邝露并非与我同是天后的人，希望殿下不要误会她。”

“她是太巳仙人的掌上明珠，我自然不会怀疑她。”

润玉语气平淡无奇，转过身来，目光与她对视，暮芊芊错愕之中，恍惚又觉得他在等自己坦白。

其实比起邝露，润玉更加不清楚的是暮芊芊。他早在天界查过仙籍，并无暮芊芊此人。

旭凤说他是从花界将她带回来的，可花界润玉无法伸手窥探，而且，这段时日的观察，她的灵力也不属与花界类似。

做厨的手艺倒是好，瞧了瞧一路跟来此刻缩在她脚下的那只魇兽，一向只能食梦的魇兽能吃她做的食物，越发变得膘肥体壮。她原身是魇兽无疑，可她却是凭空出现的，由不得他不怀疑。

“你呢？在璇玑宫的这些时日，可窥探到了什么想要的？”

暮芊芊无声失笑，“殿下原来早就知道了邝露的身份，真令人意外。”

此刻说了他也不会信的，还不如答非所问。

....

回到璇玑宫，邝露毫无保留向润玉全盘托出穗禾召她前去的交代。

“殿下，”

“没想到，天后娘娘这么防着您。”

邝露神色动容，双目环顾宫殿之中：“我算是知道，这璇玑宫为何这么冷清了。”

“无碍，”润玉淡淡道：“不用放在心上，我不挣些什么，他们自然不会为难你。”

这类事早已习以为常不足为奇，润玉波澜不惊。

“殿下，你早就知道了”邝露心中难受，这些年，殿下一个人，究竟是如何熬过来的？

邝露一怔，继而坚决道：“邝露愿誓死追随殿下。”

“随我去布星台吧。”

润玉像是不在乎她的忠心，颀长清癯的身姿行走在前，像是雪中白梅，明明傲骨凌霜，又让人觉得琉璃易碎。

邝露心中还为他不平，四处扫了一眼没发现暮芊芊人，便也不管，先跟着殿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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