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世（下）

无聊。

小鬼坐在院子里的长凳说，漫不经心地用着绣花小鞋踢着地上的石子。

不知为何，母亲突然坚决不肯她出鬼府半步。

唉…

小鬼将俏丽的脸蛋枕着手臂，将脸埋进臂弯里。

“在想什么？”

眼前人的声音温柔好听，给人以最舒缓的，像是重力的吸引。

每分每秒，都想向他的声音靠近。

“没，没什么。”

小鬼慌乱地一躲，恰好对上了一双含笑的眼眸。

她从没见过这般好看的少年。

一张温柔的笑脸，连两道细长的眉毛也泛起柔柔的涟漪，好像一直都带着笑意，弯弯的，像是夜空里皎洁的上弦月。白皙的皮肤衬托着淡淡桃红色的嘴唇，俊美突出的五官，以及眼角下那颗迷人的泪痣，让人有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他长得真好看。

心里是这么想的，性格一向直来直去的小鬼嘴上自然也说了出来。

“你长得真好看。”

“哦，是吗？那你觉得我那里好看？”见小鬼瞬间爆红的脸蛋，少年忍不住坏心眼地想要逗逗她。

“这个……这个……反正我觉得……都挺好看的哈。”

少年哈哈大笑，露出一排白牙，眉宇舒畅，像是刚才她的话语令他无比开怀。那一刻，他微微弯腰，阳光仿佛都被他的笑容收敛再一起释放，耀眼而美好。

“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吃瘪了的小鬼，有些赌气的撅嘴道。

“我叫白敬亭。”

“那我就唤你白白吧，白白白白，多可爱呀。”

什么？这么可爱的名字，说出去岂不是让人笑话？

算了算了，毕竟还有求于她，别一个不高兴，坏了他的大计。

少年绽开笑颜，“好。”

鬼，如果当时，当时我没有遇见你，我还是那个我，偶尔做做梦，然后，开始日复一日的奔波，淹没在这喧嚣里；假如人生不曾相遇，我怎么能知道爱情存在的真正意义，

假如人生不曾相遇，我还是我，你依然是你，只是错过了人生最绚丽的奇遇.......

不知怎地，女孩灿烂的笑颜一直在少年白敬亭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一头长发长长的披在脑后，她一张小巧精致的脸蛋，在阳光下莹白粉润，只感胸口窜起一抹渴望来。

说话间，少女纤白的小手时不时将胸口的长发撩到脑后，露出来了小巧玲珑的耳畔，这一幕，几乎要撩疯了他。

不行不行。自己注定是要成就大业的人，注定要无情无欲，孤苦一生。

该死的！少年白敬亭忍不住骂了一句，他试着努力平静下来，可是激动的心情犹如大海一样，一浪接一浪的久久不能平复。

你不能爱上小鬼，她也绝对不能爱上你。

这是鬼父让他留在鬼府的唯一条件。

另一边的小鬼，心情竟也久久不能平静。

遇见过无数男子，但能让她心跳骤停的，只有一个。

她感觉，以后再也不会看到这么干净好看的男孩子了。

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是美好的，是青涩的，不管最后结局如何，都会在我们心中美好无法抹去。

白白，我期待与你再次相遇。

此后，少年白敬亭边总是若有若无的在小鬼房间的桃花树下练剑。

他腾空而起，在空中旋身，挥出一片绚烂的光幕，似点点繁星自星空中坠落而下，而后长剑挥洒，刺眼的剑芒直冲而起，宛如绚烂的银龙一般，但却在将要碰触到桃花树下的那一刻，长剑迅速收回，整个动作，行云流水，完美的挑不出一丝破绽。

无聊倚在窗边的小鬼，目睹了整个挥剑收剑的过程，她望着那少年挺拔的背影，刚想拍手叫绝。

那少年缓慢回头，在阳光的照耀下，连脸上落下的汗滴都显得晶莹剔透，握剑的手修长，到不像是在练剑，像是在舞剑。

是他……

小鬼的心脏，顿时怦怦地跳个不停。

白白，我好像，有点喜欢你……

大概啊，每一个少女都爱过这样的少年，他迎风而来，宛如千树花开。

院里的雨突然沥沥而下，从轻敲窗扉，到大雨滂沱，这场雨就像积久了一般，朝着大地发泄而来。

鬼侧妃看着，心生烦闷。

她从不喜下雨天，一到下雨天，，她无止境的思念就会迅速蔓延，这刻骨的思念深扎进她的生命，再融入这每一滴雨中，汇聚成涓涓细流，浸遍每一寸土地。

她更恐惧，恐惧这雷声，恐惧着自己怦怦不止的心跳。

“别怕，”撒太子的声音舒适好听，“知道你不喜下雨，所以我特地赶来陪陪你。”他伸手想将鬼侧妃揽入怀中，却被挣脱开来。

此时场景太过熟悉，深刻生命，她没办法对另一个男子，敞开她那颗寂寞的心。

那也是一个雨天，大雨滂沱，窗外的天空不时划下一道大口子，白光闪烁，映染整片天空。

她在捂着耳朵时，少年精瘦的手臂揽了过来，把她一张小脸按在了胸膛之中，让她躲了进来。

她捂着耳朵，雷声还没有听见，就听见自已怦怦乱跳的心跳声。

这场激烈的雷电活动，在半个时辰之后就慢慢的停下来了，她也不知不觉就和少年紧紧搂抱了半个时辰。

等他松开她的时候，她一头长发有些凌乱的披在胸口，她窘迫的拢着长发，抬头甜甜一笑，感激看着他，“谢谢。”

少年伸手过来，替她梳理着额前长发，他俯下身，在她的额头上烙下一个吻，她的呼吸微微急促，她张口想要说话，唇瓣微微翕动，而少年的薄唇，轻轻的贴了下来。

双唇相触，她感觉到少年的呼吸粗重了几分。

她的大脑空白，所有的感觉都集中在唇上。

这个蜻蜓点水的吻，这年少时最深刻的心动。

“娘娘，夜深了，有寒气，快回去吧。”碧儿上前，将鬼侧妃的衣裳揽了一揽，担忧地说道。

鬼侧妃木木的椅在门上，对眼前的事与物全然漠然，只看得见那空空的宫门。

“你下去吧。”

“娘娘！”

“下去！”

碧儿束手无策，娘娘的性子她最是了解，伸手在鬼侧妃身上添了一件衣物，回头回到寝宫内，暗自垂泪。

“鬼，只要你椅在门上等我，我就有感应，我就会抛下所有事物回到你身边。”

可，她从春夏，椅到了秋冬，终究没能引回她心上的人。

是我太多情，还是你绝情？这个问题在她的脑海里回响，只是她自己都不知道问的是她自己，还是离去的那个人。

夜凉如水，静如寂。

“娘娘，回去吧。”听到这个声音，鬼侧妃狠狠怔了一下，抬头，看到那熟悉的身影，顿时泪如泉涌。

“白白，是你，真的是你……我日日夜夜都椅在这门上等你，你终于来了……”鬼侧妃流着清泪，贪恋眼前人身上熟悉的气味，伸出手，想扑进他的怀抱。

下一秒，却被人狠狠推开。

“娘娘请自重。”

心，顿时如重锤击碎。

鬼侧妃泪眼朦胧，对周围景物瞧的不真切，可是，眼前的少年，她太过熟悉，绝对不会认错。

她无力地跌坐在地上，面如死灰，口中不断喃喃。

那少年好似全不在意，伸手去搀扶鬼侧妃，却被一把抚开。

从昏厥中醒来，鬼侧妃已经回到了自己的床上。她掀开被子，焦急地想要去寻白侠客，却心碎的发觉，自己好想已经没有什么理由留在他身边了。

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鬼侧妃玉足着地，未着鞋袜，“娘娘，您醒了!夜深了，还是安寝吧。”听到声响的碧儿连忙赶来，拿着锦衣为鬼侧妃披上，不下一时一惊一吓，连忙对屋内喊道：“来人，快把娘娘的鞋拿来。”鬼侧妃美眸含泪，身体因衣衫单薄而瑟瑟发抖，玉足不着一物踩地，娇颜煞白，纤纤玉手如雪一般冰冷。

“娘娘，凉从足下起，还是穿上鞋子吧。”

鬼侧妃没有拒绝，任凭碧儿穿上了鞋子，的确，没有了他，她还是要继续活的，不能这么作践自己下去。

碧儿小心翼翼地握着鬼侧妃的脚，托着秀鞋为鬼侧妃套上，“娘娘，最近皇上新纳了一位谋士，就是那个狼丫榜上排名第二的白侠客，听闻他才华横溢，善思妙计，有了他为皇上分忧，太子殿下便就轻松了不少，这样太子殿下就有时间多陪陪您了，您也不会像现在这般寂寞了，到时候，您给殿下再添一个小皇子，全宫上下必定不胜欢喜呢……”

碧儿接下来说了什么，鬼侧妃全然没有听见，她本来还在美好的幻想，白侠客来到宫中却不与她相认，必定是有什么难言之隐，现在看来，是他抛弃了鬼家之后，选择了另一种依附权贵的方式。

也是啊，他那么聪明，能将一向理智的她，耍的团团转，害怕找不到依靠吗?差了碧儿出去，鬼侧妃盖着锦被睡下，任这被子在华贵，终究也是比不过那人的怀抱温暖。

一颗晶莹的泪珠，从鬼侧妃眼角滑落。

寝宫外，一人傻傻的望着某处失神，寒风刻骨锥心，这人猛地喷出一口鲜红的血来，扬起一条白色的手帕抹去，将绢上绣的梅花映的鲜艳欲滴，一如这满院的梅花，摄人心魄，就像那年的你。

对她来说，她和白侠客之间的一切，就像一场绚烂至极的烟花，曾经令人惊艳的绽放过，后来却变成一地的灰烬。

在后来，风一吹，什么都不剩了。

日子就这么枯燥乏味的过去，不留给人丝毫企盼，可是老天，连最后一点平静，都不舍得留给鬼侧妃。

鬼家被屠门了。

皇帝终究还是担心鬼家策反，从最开始强迫鬼侧妃嫁入深宫，到近几年一直在削弱鬼家的权利，种种的一切，只是为了最后的关键时刻给予鬼家致命一击。

而鬼父，不知是对人与人之间的冷漠薄情心灰意冷，还是真的没有想到皇帝会不顾几十年来的出生入死，兄弟情分，以策反这种莫须有的罪名，将鬼家上下杀了个干净，最后还一把火将鬼府夷为平地。

大概，皇帝最后一点仁慈，就是尚且留得鬼侧妃苟活于世。

“我们合作吧。”

炅谋士似乎毫不意外会见到鬼侧妃，意味深长的一笑，把玩着手中的玉杆毛笔。

“我知道你是木兰国的人，你想为你的国家谋求利益。”

“我想，你会需要我的帮助。”

炅谋士收敛了嘴角的微笑，搁下了手中的毛笔，满不在乎的挑眉问道：“娘娘怎么就那么确定，炅某会需要您的帮助。”

“我可以帮你杀了撒太子。”

听到这话，炅谋士微微有些惊讶，不过他还是立马又挂起了常有的笑容，轻描淡写的说：“原本炅某还以为侧妃娘娘在经历人生这样的大悲大痛之后，会一蹶不振，最起码也会消沉个四五年，没想到侧妃娘娘竟清醒的如此之快，不愧是未来的皇后之选嘛。”

鬼侧妃没理会他言语中暗含的讽刺意味，依旧平静的说：“说吧，我能做什么。”

“炅某要娘娘做得事情很简单，就是碍于白兄在娘娘心中太过重要，娘娘会心软呢。”

“我与他，早就没有丝毫关系了。”鬼侧妃面无表情，好似所有的事情都漠不关己。

“哦，是吗？炅某觉得，您与白兄之间，这么你追我赶的游戏，好像并不好玩吧。”炅谋士打开折扇，上面所绘的都城景象柔和秀丽，一片安详，却让鬼侧妃有种恶心的作呕感。

“我说没关系了，那便是没关系了。你就算相信也好，不相信也罢，我知道我们总会有正面冲突的那一天。到时候，定不能心平气和的聊天，是要针锋相对的冲突对决，经历了这些事，我不可能做到对他心无芥蒂的一心一意，我家人的惨死，必定和他有直接关系。我也想有一天，他能死在我的手里。”

“娘娘与白兄真是一对苦命鸳鸯啊，自家的媳妇儿，被自家主子抢了去，白兄也是真能沉得住气。娘娘嘴硬，那便嘴硬吧，炅某真的很期待一向诡计多端的白兄可以折在娘娘的手中。”

鬼侧妃并未搭腔，望向了炅谋士院中的梅花，黯然伤神，“这皇宫中，怕是也只有你我有这样的闲情雅致，能在这乌烟瘴气的环境中，种上如此赏心悦目的梅花了。”

炅谋士的目光，突然紧紧锁住了鬼侧妃锁骨处的一朵梅花，嘴角的弧度越发上扬，他的五官清秀，望起来，不像是一位深谋远虑的谋士，到像是一位踏实求教的书生，此刻露出这般洞悉一切的表情，不显睿智，只觉得瘆人。

“娘娘这块胎记生得好生好看。”

“这并不是胎记，”鬼侧妃不解，炅谋士为什么会把话锋转到此处来，“就几年前做梦，一觉醒来，身上便多了这块印记。”

炅谋士爽朗的大笑，“炅某认为，娘娘的这块印记很有可能与我们木兰国流传的一种民间术法有关，娘娘的记忆可曾有过中断的情况，或者是一觉醒来，发现周围的人与事物发生了很大的差异？”

鬼侧妃心生疑惑，也不知怎么回答，犹豫的点了点头。

“那娘娘可否希望找回这段记忆呢?”

“忘掉了便忘掉了，何必再费尽心思找回。”

炅谋士狡黠的一笑，笑眯了眼睛，越发像一只狡猾的狐狸，“真的不了吗?依炅某见，这段失去的记忆好像很有意思呢。”

鬼侧妃有些动摇，望进炅谋士那双深邃的要把人吸进去的眼眸中，想说什么，最终还是松了口。

“那就有劳炅先生了。”

“没想到，你竟是木兰国的皇子。”鬼侧妃轻嘲一声，眼睫毛和嘴唇不时急促地颤动，她的声音显得倦乏，沙哑，强行绽放出的甜蜜笑容掩盖不了嘴角的不断抽动。

“怎么样，你是不是后悔相信我了？白侠客的声音慵懒，透着深深的疲惫，眼眸骤然一深，在鬼侧妃看不到的宽大袖袍里，垂在身侧的手紧攥成拳。

“是，“鬼侧妃眼睛中划过一丝恨意，“当初，我就应该死了才好。”

“你都知道了。”白侠客嘴角含着苦笑，怎么渴求能瞒的过她?如此微弱渺小的光芒怎敌黑暗的覆没。

“鬼，嫁给我吧。“白侠客上前，将鬼侧妃揽在怀里，”撒太子已除，这江山是我的了，我已经有能力给你幸福了。”

鬼侧妃挣脱了白侠客的怀抱，直直迎向他看似深情的目光，开口，是从未有过的寒冷刺骨。

“从你怀有目的接近我开始，就应该知道我们不可能了。”

白侠客不理会鬼侧见的冷嘲热讽，再次上前，却在刚刚伸出手时被打下，他两手僵在空中，木木地说：“我会娶你，我会弥补我犯下的所有罪恶。”

鬼侧妃冷眼打量着他，冷笑一声：

“你娶我，是因为真的爱我，还是有愧于我？”

“白敬亭，我再也不会被你傻傻牵绊了。”

白侠客脸色煞白，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窜到心脏，又由心脏蔓延至四肢百骸，如坠冰窟的冷。

他死死咬着牙，强行控制着自己的声音中的哽咽，可内心深处那种看不见底的空落和遗憾，让他浑身冰冷。仿佛孤身一人站在漆黑的冷夜中，说不出的茫然孤寂。

这还是鬼侧妃第一次看到他这样失魂落魄的样子，像是浑身的精气神儿都被人抽走了，木呆呆又病恹恹的，对什么都打不起兴致。

“你要我怎么做。”

不是疑问句，白侠客的语气中透露着深深的疲惫。

“白敬亭，你能确定，你与我相遇是偶然吗？”

“你能确定，你对我和我的家人，从始至终都毫无企图？”

“你能确定，你之所以让我忘记这一切，只是因为你突然的心疼？”

“你能确定，这耻辱的事情，真的与你毫无关系？”

“你说你爱我，我信你，面对你的温柔，我深陷其中，无法自拔，现在看来，只是我自己一厢情愿罢了。”

“原来这诱惑我背后，竟是这样一口大到可以将我完全吞噬的深井。”一颗绝望的泪珠，悄然从鬼侧妃脸颊滑落。她通红的双眼死死盯住白侠客，脸上一片死寂。

“你告诉我，这不是你自愿的，是别人威逼胁迫你

的，你有难言之隐，这一切只是巧合啊？”

你说，你说我就信啊……

哪怕你骗我的啊……

哪怕都是假的啊……

她满怀期待的盯着白使客，可白侠客始终一言不发，躲避着鬼侧妃的目光。鬼侧妃脸上勾起的弧度渐渐消失，她并没有像料想的那样泪流满面发疯般的质问白侠客，而是突然间像丧失了所有表情，只有心死的平静。

原来，心死了，就感觉不到疼痛了。

在所有的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鬼侧妃快速抽走了白侠客手中的剑，狠狠地刺进了自己的心口内。

她没有哭，她嘴角挂着笑容，她终于，结束了痛苦的一切。

白侠客飞快抱住了地后倒的身子，双手颤抖的将长剑拔出，满面泪水，毫不在意。

鬼侧妃只感觉有冰冷的液体滴到了自己的脸上，她想看清楚他的脸，眼皮却沉重的抬不起来。

“我想知道，如果你知道得到江山的代价是失去我，你会不会后悔。”

她终究没能等来答案。

白侠客怀抱着鬼侧妃，手中紧握着那把长剑。两眼空洞无神，好似被偷走了魂魄。

他凄惨地一笑，眼中满噙泪水。

你如何确定，我爱这江山，胜过于爱你？

倒转手腕，又是一刺。

你大概是我命中注定的劫数，我就这样放弃了追寻了一辈子，触手可及的江山。

但是，我不后悔。

生无可恋，死有何惧？

我知道向你解释再多也没有用，伤害已经存在，横亘在我们之间的事情太多。

那么，让我慢慢补偿你吧。

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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