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蘅君像是累极了一般,缓缓的阖上了双眼,嘴角还带着抹浅浅的笑意。
清风夹着木屑的焦糊味扑面而来,蓦然间有丝丝凉意顺着凤向悄然钻入衣领,沈曜微微抬眸。
下雨了
姑苏初冬的雨带着远自北方而来寒气,敲打在皮肤上,让人有种错觉这寒冷竟要侵入骨髓里去。
蓝忘机一直保持着环抱着青蘅君的动作没有动,看起来就像一座雕塑一样肃穆,要不是那微微颤抖的身躯泄露了他此时的情感。
沈曜看着面前这个少年,说到底也不过才十六七的年纪,却要眼睁睁的看着父亲死在怀里,他眼眶憋得通红,但始终没有掉一滴泪出来,却让沈曜感受到一股铺天盖地的悲伤。
雨越下越大,伴随着藏书阁刚刚被浇灭的火星,氤氲出一阵朦胧的雾气。
沈曜伸手抱了抱蓝忘机,一下又一下的抚着他的脊背,想要说些什么,但又发现此刻说什么都不合适,只能安慰般的轻抚。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蓝忘机低哑的声音蓦然响起,只是语气冷静的不像话
“叔父和长老们在密室,兄长带了孤本由藏书阁下的暗道离开了云深不知处。”
沈曜一怔,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当下心头就涌上一股莫名的情绪。
他倒希望蓝忘机此时能闹一闹,发泄一通,哪怕歇斯底里也好,这种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却是他最不愿看到的。
沈曜指尖颤了颤,正要说什么,却在开口前被喉间的腥甜抢了个先,满口鲜血就直接迸发了出来。
窝在沈曜怀中的蓝忘机突感背脊处一阵温热,抬头一看,便是沈曜那张苍白的脸,以及那止不住的,不断从他口中涌出来的鲜血。
那场面着实有些核人,就连刚才极力保持镇定的蓝忘机,此刻也绷不住了,只拿一幅瞠目结舌的模样呆呆的看着他。
沈曜觉得左肩头烧得厉害,那股焚烬五脏六腑的感觉又慢慢的回来了,玄火掌的毒当真是厉害得很,努力忍了好几次,始终是敌不过那股眩晕之意,最后倒在蓝忘机的身上,昏睡了过去。
闭眼的前一刻,沈曜还在想,蓝忘机睁得大大的眼睛,加上红通通的眼眶真是像极了之前魏无羡硬要送给他的兔子。
玄火掌当之无愧为禁术之首,纵然是沈曜这般修为也落了个重伤昏迷,若是换了旁人,只怕早已尸骨未存。
但沈曜也没捞着什么好,即使是昏迷,也整整昏迷了有小半月,期间他的体温也一直时冷时热,好在内功醇厚护住了主心脉,虽是昏迷倒也没什么大碍。
在他昏迷期间倒是发生了不少的事情,例如藏书阁的重建,温家野心日益壮大,仙门百家愤懑却也无可奈何,再比如,青蘅君的葬礼。
时逢乱世,一切都因此从了简,即便是青蘅君也没能避免。
沈曜醒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了蓝家的祠堂,提了壶陈酿,坐在了青蘅君的灵牌前,一待就是一整天。
蓝启仁因为记挂着他初愈未痊的身体,曾远远的看上过一眼,但最后也没上前去,只是在原地摇了摇头便转身离去了。
沈曜坐在堂前,眼望着面前这如同小山一般的众多灵位牌,上面有好些都是他熟悉或不熟悉的人,莫名的有些感慨。
人生在世不过百余年,人们潜心修炼不畏艰辛,以求能拥有永恒的生命,可拥有了永恒的生命,真的有那么好吗?如他这般,眼瞧着身边的人一个一个离去,而他无能为力,只能全然接受,个中滋味只有自己清楚。
永恒的生命?
说到底,不过是一种惩罚罢了,孤独而又漫长的岁月里,你只能一个人。
相较于此,沈曜其实更喜欢那种武侠小说里快意恩仇的江湖,且行且高歌,肆意又洒脱,纵然生命短暂却也如花般璀璨。
悠远的思绪被指尖微凉的触感蓦地拉了回来,沈曜低着头看着面前这个崭新的灵牌,一股木质的清香缓缓钻入鼻腔,他轻轻叹了口气,仰头喝下了壶中最后一口酒。
辛辣的液体穿过喉间,直直地烧进胃底,烧的沈曜微微咧了嘴,他一边伸手揉了揉胃部,一边又吐槽自己一把年纪还学人耍帅灌酒,现在好了,自己遭殃。
最后他起身,抚了抚属于青蘅君的那块灵牌,然后转身出了祠堂。
一句“小裴,我走了”
被风带到了夜色中绕了个弯,便消散开了去。
沈曜这刚出了祠堂大门,天就开始密密的飘起雨来。
南方的雨大抵都带着股缱绻缠绵的意味,所以文人墨客总爱写雨天留人,沈曜轻轻呼了口气,白色的雾气在雨中很快就散了,他伸手摸了摸自己滚烫的脸颊。
完蛋!突然忘了自己酒精过敏!
果然这人不作就不会死,我们的沈仙君身体力行的,为我们很好的诠释了这句话的含义。
等他踏着虚空的步伐回到自己院子时,他已经有些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一往一杯酒都能让他过敏两三天,今天可是整整一壶酒。
沈曜晃了晃头,企图让自己清醒一点,刚好这时碰上了来给他送药的蓝启仁。
“仙君?”蓝启仁有些不确定道。
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加上雨幕模糊,让人有些视觉不清。
听到蓝启仁的声音,沈曜反应了几秒,才看着门廊缓缓转身
“哦,是启仁啊…”
默了半晌也没见下文,蓝启仁有些疑惑,走近一看
呵!这人已经靠着门廊睡过去了!
蓝启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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