懒惰的笔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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牙齿的经历

小时候最大的烦恼就是拔牙了吧。以前只要是发现牙齿松动了就如临大敌,死赖着绝不告诉父母,所谓逃得了一会儿是一会儿。

然而如此一来吃亏的还是自己——新牙没有充足的发展空间,长在了原本那颗乳牙的后边,小小的冒出头来了,我才告诉父母,于是立刻去拔——可是后来那颗新牙仍然长歪了,直到现在我还会经常望着我不整齐的牙齿懊恼不已。

看到别人的牙总要羡慕,曾有带牙套的念头,终究因为父母也不大上心,我的牙齿从今以后便只能如此了。

我的骨骼和别人不一样。

别人的牙齿是上面包着下面(所谓天包地),我的牙齿是下面包着上面(所谓地包天),就像凶巴巴的斗牛犬一样。我们全家都是天包地,就我一个人是地包天,而且不知为何我的下嘴唇也比上嘴唇要厚一些,由于这种差异,我总是很自卑很难过。

过年的时候有亲戚谈起地包天,讲到一个地包天的大老板,告诉我地包天也很正常,于是我就释怀了——地包天可是挣大钱的人!

现在摸一摸那颗牙,和别的牙一样都很好,只是长得歪了一些,仍然是能够嚼东西的——那我也就不管它是不是歪了。

小时候换牙首先是换门牙。换第一颗牙是在医院里,那时候有一个表哥蛀了牙,要到医院去钻牙补牙,我们正好跟着去拔牙。

医院拔牙贵的让人牙酸,一颗牙拔了几乎六十块钱,吓得我往妈妈身后躲——主要是怕看到那个躺椅。我被摁上椅子的时候,心情悲壮得简直就像即将执行死刑的犯人。

拔牙过程中我紧闭着眼,因为要是不紧闭着就会看到医生去取那可怕的钳子,看到可怕的小镜子。然而闭着眼,小镜子冰冷的触感碰到牙根上的酸爽感觉也十分清晰。

“要来了吗?”心里想着,听到医生取出什么东西的声音,心跳就会骤然加快,“要来了要来了!”

只感觉到牙齿上面被摸了什么东西,然后冰凉的东西夹住了我的牙齿,飞快地,“噗”一下,血汩汩的流,也许没那么夸张,但我的脑子里好像扔了一个炸弹一样炸开了。

因为一切都结束的特别快,所以我还没有意识到痛楚,就都结束了,虽然不是痛的惊心,然而我的眼泪还是抑制不住的流下。

我大哭,张着嘴,泪水和鼻涕流进嘴里,和着血,我统统咽到了肚子里去。像打败了仗的逃兵似的,我灰溜溜的跑到妈妈跟前继续哭去了。

而后来到了表哥钻牙,我们等在一边,闻到了钻子钻牙齿时发出的焦臭味,还听到了表哥隐忍的惨叫。

妈妈语重心长地说:“所以以后要少吃点糖哎,不然就和哥哥一样痛的要死了。”

我虽然惶恐,但还是辜负了妈妈的苦心。

五年级后,爸爸妈妈不再像以前一样一下子把所有的压岁钱收走了,于是我们也就有了买糖的钱。

正因如此,我们才天天逛小摊儿,有一块钱就买上十块一毛钱一块的巧克力,兜在兜里,兴致盈然的,高高兴兴地享受。

就这样每天吃糖,父母也不大管的,丝毫没有意识到危险已在逼近,傻乎乎的往嘴里塞巧克力。

直到某一天,午托宿舍里的同学说起拔牙和补牙的事情,我才发现了自己的四颗蛀牙。说来好笑,我的蛀牙又和别人不一样,它们不是蛀在下面,而是蛀在上层。

那时候一个补过牙的同学来给我们挨个儿检查牙齿,刚检查我的下层牙时,她说没什么大碍,然而我又让她看了看我的上层的牙,这一看就看出毛病来了。

她的脸色忽然变了,好像自己也没有预料到似的——竟然有人牙齿蛀在上面,告诉我我的牙齿蛀了。

我的心登时好像裂开了一样,又震撼又害怕,一个劲的追问:“真的吗?是不是光线问题?怎么会呢?”这个问题的确是可有可无,毕竟我天天吃糖也不怎么在意是否会蛀牙,这下子栽跟头了。

回到家里,我拿妈妈的小镜子,张大了嘴,使劲的照,瞪大了眼,仿佛不敢置信似的,看看它的规模和大小。

每天我都检查三次以上,望着黑洞洞的牙齿,流下懊悔的泪。

告诉父母关于蛀牙的情况后,他们决定带我去牙医诊所补牙。

去到诊所询问情况后,我不死心的问医生:“如果蛀的牙是乳牙的话,可不可以不补牙,等到要换牙的时候再拔掉?”

医生也有些愣了神,本来还拿出了钻子,而现在却笑嘻嘻的轻易赦免了我:“可以,如果是乳牙的话可以等到换的时候再拔掉,只是等到那个时候因该已经会牙痛了,但要是你执意的话,也未尝不可。”

我倒是大松了一口气,未尝想过,这之后的等掉牙是真的等到掉牙了。

我的牙齿到了六年级才有要松动的迹象,而我蛀牙时才四年级,这两年里我经历了蛀牙的扩大,恶化,以及惨痛的折磨。

一开始牙齿还很安分,然而逐渐的它就开始发臭,并且在我塞牙的时候,我可以用牙签从牙洞里捅到牙层肉了,这无疑使我的恐惧加大。

会使用手机搜索引擎后,我就开始日日夜夜的搜索与蛀牙有关的信息,其中涉及的一个名称最令我担心,那就是根管治疗。

我曾在动画片里看过主人公的妈妈到医院里接受根管治疗,动画片的夸张手法将那个可怜女人的担心和痛楚深深印在了我的脑子里,我十分害怕自己也要介绍根管治疗。

不久后,我开始牙痛,并且在吮吸附着在那部分牙齿上的口水时会感受到清晰直接的痛楚。再后来,我都已经不能用蛀得厉害的那半边牙齿嚼东西了,若是不小心嚼到,必会惨叫一声。

我开始没日没夜的牙痛。中午睡觉时牙痛,但不会那么剧烈,最要命的是晚上,我的牙齿里面好像有一个小钻子在钻孔一样,闹的我整夜整夜的睡不着,眼眶周围留下来深深的黑眼圈。

更有甚者,牙痛已经不分时间了,随时随地的,说来就来,我每次都不得防备的给折腾了个半死——也许是因为还小,神经非常敏感,而且抗痛能力也弱,才会如此受折磨吧。

爸爸看不下去了,问我愿不愿意去补牙,我还是硬着头皮做出了错误的选择——不去!于是只好每日往牙齿那里涂抹可食性的药油,塞只有麻醉效果的小药丸,就这样度过了牙齿的恶化期。

到后来牙齿竟然毫无动静了,经历了连续好久了的剧痛后,我的牙齿竟然很不可思议的安分了下来,但还是发臭,并且那个洞也愈来愈大了。

不过仍能用来嚼东西,那么我便满足了。

拔牙的日子终于来临,这段时间里我换了许多牙,从门牙渐渐地换到了大牙,从外到内,拔牙的难度也越来越大。

我因为害怕去医院,学会了自己动手的道理。有时候为了去医院能够减轻一些痛苦,在牙齿松动时,我就去啃床头柜,咬甘蔗,使劲地摇晃我的牙齿,到最后竟然奇迹的自己拔了下来。

“这是个好办法!”我茅塞顿开的,从今以后牙齿都交由我自己来拔了。

我先后拔除了蛀得不太深的两颗大牙,第三课有些难而且疼痛倍增,到最后一颗,那才是真正的苦战。

我摇晃我最后一颗蛀牙,每动一下就疼一下,拉扯着我的神经,我的面部扭曲到了一块。我于是轻缓地摇着,为了分散注意力减轻痛苦,我眼睛盯着电视节目,手上却不闲着,仍然在和牙齿纠缠。

我想到了我这么久以来被蛀牙折磨的痛,越想越生气,越生气手上的力道越大,到最后,我猛地,好像要击碎一座大山似的,奋力一搏。

“噗”,血汩汩的流。

“我拔下来啦!”如同胜利者一般,我举着我的牙齿跳跃着,把坏血和疼出来的喜悦的泪水一起统统咽到肚子里去了。

我把我的蛀牙们一个个剔干净了腐肉和神经,洗的干干净净,仔细端详。上面的坑坑洼洼,好像纪念章一样,在周围破开了一个孔,即使拿到眼前来还是那么大,这是我与蛀牙斗的象征。直到现在想起来都要落下泪来——是被自己蠢哭了的泪,如果当初早点补牙就不会有这么多逼事了!

我把牙们用油性笔涂成了蓝色,装在一个小小的袋子里,时不时拿出来看。但在搬了几次家后,我的蛀牙们便不见了踪迹。

而我现在写下我的牙齿的故事,是为了告诉大家,能解决的事情要尽快解决,不管好事还是坏事(大多都是坏事比较符合),千万不要一拖再拖,这样只会像雪球一样越滚越大,而且会显得自己很傻。

下个决心,并不是那么困难的事情。

对牙齿是这样,做别的也是这样,不要让自己留下懊悔的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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