贰

在那之后四年，李佳恒只回来过四次。

第一次回家的时候抱着何相思像无数次在电话里抱怨的那样，埋怨训练如何残酷如何累心，除此之外没提过其他。

第二次回来就死皮赖脸地要求与宝贝妹妹同床一晚上，晚上何相思听见抱着自己的人说了一句梦话：“对不起……我只想活下去……对不起……”

第三次回来，17岁的何相思就有些怕已经21岁的他了。他更加成熟稳重，文雅得体，他一举手一投足间都弥散出致命的雄性荷尔蒙，他锋利的眼角藏着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他看着她的眼神也更加多情，捉摸不定，他更加迷人，又危险。

第四次回来，李佳恒说自己要出道了。

他回来得很匆忙，只对当时刚刚18岁何相思说了两句话。

“别急着把自己嫁出去，等我。”

他犹豫了一下，又摸摸何相思的脑袋，认真地说：“我爱你。”

何相思漫不经心地回答：“嗯，我也爱你哥哥。”

不久之后，何相思就在电脑上见到了——吴亦凡。

他站在十一个陌生的同样耀眼的少年身边，他长得和李佳恒一模一样。

他染着黄色的头发，化了妆之后有愈加锋利的下颌线。

他们每说一句话就会引起台下一叠声儿的尖叫。

那个跟李佳恒一模一样的男生举起话筒，说：“大家好，我是EXO-M的队长，Kris吴亦凡。”

何相思举着冰淇淋，把画面反复倒退重放，听见的都是“EXO-M的队长，Kris吴亦凡”。

何爸和李阿姨推门进来，看见何相思正在看的视频，欣慰地你一言我一语地赞叹儿子就是有出息就知道会成功云云。

而终于意识到自己和他可能不会再在同一个世界的何相思突然有种被欺骗的感觉。

她淡淡地说话，声音有些虚浮。

“他不是说永远不会把头发染黄么？”

“他不是说永远不会改名么？”

两句话让两位身后老人停下喋喋不休的唠叨。

何爸和李阿姨对视一眼，无声叹息。

何爸把皮肤已经有些褶皱的手掌放在何相思的头顶，对她说：“他这样做，是在保护我们啊。”

“他是在守护他的相思啊。”

屏幕上从此要被称为“Kris”和“吴亦凡”的男孩有冷漠的脸，总像王一样睥睨众生，不发一言。

从此他的美貌就变成了消费品。

何相思看着成员们在玩笑时低头沉默的吴亦凡，也沉默着这样想。

然后何相思看见了另一个角落里的“美貌消费品”，那个少年也举起话筒，要讲话时还腼腆地笑笑，中文极其生硬：“大家好，我是EXO的世勋。”

主持人说他是EXO这个新生代天团里最小的成员，今年18岁的吴世勋。

吴世勋那时的齐眉刘海和吴亦凡那时的眉眼鼻梁成了无数少女心中的梦想，用一句话说就是——“从此所有小说里的男主角都有了脸”。

何相思虽然在一开始表达了对哥哥的质疑，但还是被已经成为吴亦凡的李佳恒漂洋过海的一通长途电话安慰了个七七八八。

从此她也总暗戳戳地去买一些EXO的专辑周边海报，勤奋地学习韩语，俨然成了一个小粉丝。

李阿姨发现之后对她进行了非正式突击八卦访谈，问她EXO里喜欢谁。

“当然是吴世勋啊。”

李阿姨很惊奇：“……什么？那我儿子呢？”

“……他的脸我看了八年了，他喜欢穿什么牌子的内裤我都一清二楚，他最怂气的时候我也一清二楚，您还要逼我把他当偶像不觉得很残忍吗？”

当时李阿姨点点头觉得也是，但回了自己房间以后反应过来何相思好像暗戳戳地损了儿子一顿。

李佳恒跟何相思打过许多越洋电话，但从没听见其他成员的声音，除了同样来自中国的鹿晗和韩国成员朴灿烈。

有次李佳恒跟成员们聚餐时给她打电话，她故意用韩语问他和他俩关系为何那么好时，李佳恒半天没说话。

但他身边有另一个低沉的声音回答：“因为一起做过亏心事呗。”

李佳恒说：“别听他胡说八道。”

那是何相思第一次听到活生生的朴灿烈的声音，比播放器里的声音要磁性白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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