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龙杂记

十六 修路风波 (一) (邻里之间)

作者:困龙 字数:4257 时间:2019-06-18 07:18

  

我二十七岁那年,全村除了务农,再有就是养车和养鸡来增加自家的收入来源。

那时,我养了一辆长春40型拖拉机,每天早出晚归的上山拉石头,虽然辛苦一点,但是收入也还可以。

在我家东边隔着一个院儿,有一家老邢家,他家是养产蛋鸡的,数量也不算少,按他进鸡雏的数量是五千只,也算是养鸡大户了。

养鸡户每天喂鸡产蛋,就免不了有鸡粪外排,所以,他家的一个鸡粪坑也应运而生。

说起他家的鸡粪坑,在修建的时候我还着实出了不少力,因为那时我家有一辆手扶拖拉机,加之两家关系又不错,所以,我就帮他家二小子去野地里拉土,堆砌,最后,这个占地二十多平米的鸡粪坑就落成了。

可是万万不该的就是,这个鸡粪坑就修建在他家大门外的墙根下,刚好占了一小半儿的街道。

虽说当时就有人看出他家占了街道,但是这个鸡粪坑也没有对大家造成太大的出行影响,所以,慢慢的大家就习惯了。

之后的几年里,这个鸡粪坑就一直的存在着,但是当时没想到的是,随着他家养鸡的时间加长,这个鸡粪坑竟然越来越大了,更让人头疼的是,每到夏季连雨天,每当粪坑里积满了雨水,他家就要往外淘水,于是,粪水就开始满街的流淌……

这样,就给大家的出行带来了一定的困难,同时,还要忍受着那股刺鼻的鸡粪臭气……

久而久之,大家就开始议论纷纷,对他家的这个鸡粪坑都有一种欲“除之而后快”的想法。

终于,在我二十九岁那年,这件事情终于爆发了!

起因是因为那年夏季的一场大雨,他家的粪坑平潮,粪水流淌的满街都是。有几个邻居因为出行不便就在粪水里扔了几块石头,然后踩着石头艰难的在粪水中行走,其中一个不知怎地脚下一滑,竟然差点摔倒在粪水里。

虽然没有摔倒,但是双脚却已踏踏实实的踩在粪水里,恶臭的粪水直没小腿。

这下他可火了,立刻破口大骂起来,这一顿骂真可以说是惊天地泣鬼神,大家可以看出,这是憋了多年的邪火一朝喷发的节奏。

到了晚上,事态竟然持续升级,这个掉到粪水里的人竟然在我们前后院东西院的走了个遍,挨家挨户的动员我们找老邢家讨个说法。

其实对这件事儿大家都心存不公,认为老邢家的鸡粪坑真是“坑人不浅,”早就想讨个说法,只是碍于街坊情面,不好过于追究,如今见有人带头,于是大家就聚在一起,在我家开了个不大不小的会议,计划一下明天早上大家一起去老邢家,该怎么开头儿说话,毕竟大家都是一条街住的街坊,言语太过激烈不好,能不伤和气解决问题才是上策。

主持会议的人是我家西院儿的刘二哥,当年他五十左右岁,正是精力旺盛的时候,说话的语气也是铿锵有力,且条理明确简洁,很快,就拿出了一个很好的理由来填平老邢家的鸡粪坑。那就是:“由老邢家往西的这几家(共六家)要修路,由于他家鸡粪坑可能会影响到修路,所以必要时会用石块填平!”

商讨已毕,当晚再也无话,就都散去,各自回家睡觉了。

第二天,刘二哥带着我,还有我家东院的大奎,后院儿的侯四儿、周大叔、周老叔,我们六人心中忐忑的推开了老邢家的大门。

老邢家的户主邢志轩,按辈分我该叫四大伯,他见到我们这么一大群人一起来到他家,甚感诧异。

当我们一行人把来意说明之后,邢志轩立刻变了脸色,说:“鸡粪坑在我家门口,又不在你们这些家的门口,碍着你们什么事了?”

刘二哥在说这件事儿的时候,原本脸上是带着笑的,此刻一听邢志轩如此蛮横,顿时也是火冒三丈:“那好,你的鸡粪坑在你家门口,可是今天我们要修路,只要存在于路面的任何障碍,我们今天都要清除!今天我就实话告诉你,这些障碍,其中就包括你家的鸡粪坑!”

说完,气呼呼的回头,说了一声:“走!”

就带着我们呼呼啦啦的出了老邢家的院子。

临出门口的时候,老邢在后边对着我们的背影远远的喊了一嗓子:“有能耐你们那边垫的高高的,有能耐你们让街上的水倒着流!我就不信了……”

我听了,心中一时不愤,就回头喊了一声:“四大伯,您就瞧好吧,我今天就能让水倒着流!”

怎么回事儿呢?原来我们这条街的地势自古以来就是东高西低,所以老邢家的粪水总是往我们地势低的西边流过来,而他家出门往东走,上村中的主路却一点影响都没有,所以,他才和我们叫板,要看看我们有没有让水倒流的实力。

出了他家的大门,我看了看东西两侧整条街路面的落差,目测大概要有一米多,要是真的让水倒流,还真得大动干戈,不说别的,光是拉碎石铺垫,就需要上百立方!

我紧走了几步,撵上走在头里的二哥,悄悄对他说:“二哥,要想把路修好,不再受这窝囊气,也难啊……光是碎石就得十几车……”

二哥正在前面气呼呼的走着,听了我的话,想都没想,就说:“那能咋滴?不就十几车石头子吗?这钱我出,我今天就让邢老四看看,让他看看咱们能不能让水倒流!”

二哥的话说的斩钉截铁,没有一丝的犹豫。

其他人听了,在赞叹二哥魄力的同时,也都纷纷表态:“二哥……你就说怎么办吧,我们都出钱!咱们非要和他治这一口气!”

最后,我们达成一致:我们共同出资修路。

说干就干,我在开出自己的拖拉机的同时,又给山场打电话,靠面子以半卖半送的价格买了一百立方碎石,接着又联系了四个和我关系不错的车主,都是养拖拉机的,让他们直接上山,一起帮我把这些碎石拉到我们这条街上。

山场离我家也就是五公里的路程,所以,我们这些大拖拉机不到一个小时,就接连不断的拉着碎石来到了。

当时的场面,可以用壮观来形容,当时每一辆车翻斗升起碎石倾泻而下的时候,都会发出隆隆的响声,伴随着粉尘弥漫。而我们这些出资修路者则在家里拿来锹镐之类的工具,还动员家里所有有劳动能力的人,包括老婆孩子,一起上阵,把刚刚卸成一堆的碎石铺开,填平低洼之处。

一时间,拖拉机的轰鸣声,锹镐与石块的碰撞声,大人小孩儿的交谈喊叫声混杂在一起,甚是热闹。

在大家忙碌的同时,我最后一个开着拖拉机停在了邢老四家的鸡粪坑旁,我心说:“这个活就得我干了!”

其实我想的完全正确,这车的翻斗一起,就意味着他家的鸡粪坑就此清除,所以,这也是一个得罪人的事儿,整不好,还会就此大起风波!

所以,这种既得罪人又有风险的活儿,我是不会交给帮忙的人干的。

不出我的所料,在我刚刚打开车斗箱板的时候,邢老四已经脸红脖子粗的站到了鸡粪坑边上,大声嚷嚷着:“你要是想填坑,就把这一车石头埋在我的身上!”

我听得清楚,可是没有理会他的叫嚣,还是打开了箱板。

车箱板放下的那一瞬间,碎石倾泻而下,落在坑中粪水里的碎石顿时激起朵朵“粪花”。老邢一见,立刻红了眼睛,大吼着:“你们这是欺负人!”说着,就向我扑了过来。

我心说,你这么大岁数了,我才不和你一般见识,今天的目的只是填平你的粪坑而已。

心中想着,我急忙逃开,跳上拖拉机的驾驶室,在窗口处向外喊着:“快拉开他,我要起翻斗了,别碰了他!”

离我最近的周叔和侯四儿听见了我的喊声,立刻扔了手中的锹镐,双双来到邢老四两旁,一人拉住他的一只胳膊,口里劝道:“四叔,别这么大火气,修路是好事儿……”嘴里劝着,就把他向离车远一点的地方拉去。

说是拉,其实就是架着他走。

邢老四被二人架着,嘴里兀自不休的冲我大骂。

我看他们已远离粪坑,就挂档,开分贝器,加油门,一系列动作麻利的完成,只见拖拉机的翻斗缓缓升起,随着翻斗的升高,车上的碎石隆隆作响的向粪坑里倾泻而下,随着腾起的烟尘,一车碎石已一点不剩的,倒进了那个令我们头疼了几年的粪坑!

邢老四眼见粪坑被填,知道大势已去,就甩开周叔和侯四儿,骂骂咧咧的回到自己的院里了。

我们这边也不去管邢老四回去干嘛,只管吆喝着指挥着卸完碎石的空车调头,回山上继续拉碎石,等我们都开车走后,家里的老婆孩子们则继续着修路的平整工作。

就这样,我的一百立方碎石在朋友们的帮助下,半天时间就已经全部拉回。之后,朋友们陆续开车离开了。

等这些帮忙的车主离开之后,我们就开始了修路的劳作。

事情向白热化发展的开始,也正是在这一时间段开始的……

在我填平邢老四粪坑的同时,他家粪坑里原来满满的一坑鸡粪在碎石的挤压下,一下子漫上坑边,流的满街都是。正好这时我们大家又都在把大块的石头扔向有粪水之处,之后再用碎块溜缝,以便铺的更加坚实。

当时,我和周叔、侯四儿在一起,一边谈论着填平粪坑的快意,一边往粪水里扔石头。说来凑巧,正赶上邢老四三岁大的孙子跑到街上来看热闹,也许是他一个小孩子根本不知道大人之间的矛盾,还笑呵呵的站在粪水边上,看着我们这些人干活。

这时,后院周叔扔出的一块石头噗的砸进粪水,激起了一大片粪花,这片粪花在半空划出一道弧线,不偏不倚,正好啪的一声,扑在了小孩儿的脸上……

未完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