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我还以为洞庭君御下有道，看来也并非如此。”我转过头来对她说。

　　“干娘？”润玉发出了第二击。

　　洞庭君的脸上一阵尴尬。

　　鼠仙也微露窘态，只有那彦佑还是一副正气浩然的样子说：“大殿天妃不必为难干娘，我只是担心干娘才过来看看。无意中听到干娘说她太天真了，我才会听下去。”

　　“彦佑！”洞庭君不满道，“下去！”

　　鼠仙正要拉着彦佑下去，润玉开口阻止了他们。

　　“既然来了，何不一起摊开来说。”润玉看着他说道，“首先能给我解释一下干娘的由来吗？”

洞庭君微微发愣，欲言又止。这时候鼠仙拉着彦佑坐了下来，说道：“当初恩主失去大殿后，伤心欲绝，偶然在湖边捡了一条濒死的小蛇，就是彦佑。当时恩主，”鼠仙看了一眼洞庭君，小心翼翼地说，“有些混乱，应该是错把彦佑当做是大殿，便把他当做是鲤儿养大。”

　　“水蛇？”我毫不掩饰地上下打量了一下他。

　　说起来当初灵瑾好像说过这家伙一千几百年前色迷心窍看上鸟族的孔雀穗禾，结果正好被当做邀宠的棋子。你说这蛇和鸟，他是有多想不开要和自己的天敌在一起啊？

　　他坦然地任我打量，对我抱拳说：“彦佑觉得天妃说得好！大殿并不想做天帝，干娘你做这么多也是徒劳。”

　　“他在你的计划中是什么地位？”我突然问洞庭君，“你相信他？会让他知道所有的事情。”

　　洞庭君迟疑地点了点头，不明白我为什么这么问。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润玉说道，“娘亲你没有搞清楚彦佑是如何想的就让他知道谋反之事吗？”

“我不会背叛干娘！”彦佑激动道，“我只是不想再看到有人为此受伤。”

　　“谁受伤了？”我点了点桌子，“在这个事件中，最近受伤的是旭凤吧？你动的手？”

　　“不是。”鼠仙突然开口说，但我观察到彦佑神色一惊，洞庭君却一愣，看来真是彦佑动的手。

　　“你们的表情可不是这么说。”我笑吟吟地说道。

　　“他已经受了重伤，也受到了教训。要不就此罢手吧。”彦佑哀求洞庭君。

　　洞庭君脸色一沉，突然失控叫道：“难道你觉得那只鸟受点伤然后痊愈了继续做他的火神，可以抵消我龙鱼族三百口和太湖六万生灵的生命吗？！”

“他知道得太多了，”我叹了口气道，“就算你以前不知道，现在也该知道他是什么态度了。这样的不确定因素，总会在最关键的时候乱了整盘计划。这是你们内部的事，我和润玉还是先行告退，让你们先处理一下吧。”

　　润玉点了点头。

　　“且慢，”洞庭君阻止了我们，“鲤儿与风铃是我的儿子和儿媳，我们所有的事情都可以对你们坦露，没有什么是你们不可以听的。只要鲤儿你想，你可以处置洞庭湖所有的事宜。”

　　儿媳？！这是又多了一个婆婆吗？不过她这话说得就很有诚意。

我们施施然又坐了回去，我看了眼润玉，他对我点了点头。

　　“第一，我要澄清的是，”我看着彦佑和鼠仙说道，“我并没有劝洞庭君······”

　　“咳咳咳······”润玉咳嗽了几下，我立刻会意，改口说：“婆婆，我并没有劝婆婆不要复仇，我只是告诉她，她的计划行不通。”

　　彦佑和鼠仙皆是一愣。

　　“如果旭凤身死，丧子的天后肯定是没有理智可言，她无论青红皂白一定会先下手为强杀了润玉。如果天帝救下润玉，那已经失去火神的鸟族势力大减，那么为了平衡，天帝会继续对润玉或者水神下手消减水族势力。要是天帝作壁上观，不救润玉，那么正好有理由可以废后。天帝现在可不是耄耋之岁，他正值壮年，接着广纳群妃，没了天后干扰，他要生多少儿子就生多少儿子。”

　　我又把刚才的话说了一遍。

“所以要复仇，我们不可以这么做。”我看着洞庭君说道。

　　“那要怎么做？”她急忙问道。

　　“娘亲，”润玉突然说，“我知道我想要和你安静度过平生，母神他们也不会放过我们。但我们真的一定要踏上复仇之路吗？我们可以壮大自身以求自保，但可不可以放下仇恨？”

　　“不可以！”洞庭君激动地说，“我一定要让他们血债血偿！”

　　“复仇第一步，确保内部不要出现不稳定分子。”我看着彦佑说道。

　　他脸色一青，沉声说：“我不会背叛娘亲的。我只是不想再做这些害人的事情了。”

　　我点了点头说：“人各有志，其实我觉得强扭的瓜不甜。既然彦佑都已经刺杀过旭凤了，那救命之恩和养育之情应该还清了，接下来天高任鸟飞。随他去吧。”

　　他讶异地看了我一眼，大概没想到我会这么说吧。

　　其他人也是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

“所以接下来的事情，彦佑就可以退出了。不过他要保证不可以泄露以前的事情。”润玉说道。

　　“这······”鼠仙嘟囔着。

　　“彦佑，你就这么报答我对你的养育之恩吗？”洞庭君沉着脸问道。

　　彦佑一脸苦笑。

　　“何必勉强他呢？”我劝道，“你留着他，他不开心，你也不开心，我们也不放心啊。”

　　“我只是希望大家好好相处，难道这是一种奢望吗？”彦佑苦恼道。

　　这家伙脑子怕是有洞吧。

　　“我们也想好好相处，但是可惜决定权不在我们手里。”润玉淡淡说。

　　我看着彦佑说：“当鸟族又开始霸凌水族的时候，你只有两种立场：一、挺水族；二、挺鸟族；三、赶快从旁边走过，假装没看到；四、厉声谴责暴力是不对的！两边都有错!你的立场是什么？”

他一愣，鼠仙疑惑道：“等等……怎么说’只有两种立场‘吗？”

　　“对啊，”我理所当然地说，“没错，因为后三种都是‘挺鸟族’！”

　　现场一片沉默。

　　洞庭君突然欣慰地握住我的手说：“你是我见过的最好的儿媳妇。”

　　我心里有些抵触，不要动不动拉手啊，而且你见到过多少个儿媳妇啊。

　　“我······”彦佑说不出话来。

　　“没关系，你可以置身之外，游戏人间。”我看着他笑着说，“反正要是有事了你可以一直躲。你听过这么一段话吗？”

　　“他们杀不合政见的仙臣时，我没有出声——因为我不是臣子；

　　接着他们迫害太湖水族，我没有出声——因为我住在洞庭湖；

然后他们杀花界中人，我没有出声——因为我不是精灵；

　　后来他们迫害狐族，我没有出声——因为我是水族；

　　最后当他们开始对付我的时候，已经没有人能站出来为我发声了。”

　　我笑眯眯地看着彦佑说：“你可以看看有没有这一天，或许只有中立的你可以一直看到最后。”

　　他喉咙上下滚动，胸口不停起伏，但什么话也没有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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