卞时章略带诧异地看向我。
我掩嘴干咳一声,望着亭外摇曳的荷花虚张声势,“小小棋盘方寸之地,棋盘之外更有广阔天地,如此对弈岂不更有意思?”
卞时章的视线静静地随我看向亭外,没有说话。我瞅了他几眼,耐不住性子:“大人难道不好奇我这步棋为何下在那里么?”
他垂眸轻道:“微臣愚钝。”
哪里是愚钝,不过是不愿领会。
我看着他低垂着眼色,方才没有觉得,现在发现他确实消瘦了不少,双颊略微凹陷,散淡的眼神有了些曾经沧海的意味。宫女说是什么为亡妻斋戒,其实只是来往斡旋耗了精力罢。心头有些不忍,我叹道:“听说大人还要吃三个月的素?”
他未作声。
我道:“这既非忠又非孝,没意思得很。人都走了,一切都于事无补,莫非大人竟在意一个痴情的名声么?”
他眉梢稍动,眼光扫过我又落到亭外池中,片刻吐出简短两字:“在意。”是不愿多做解释的固执和敷衍,神情依旧淡淡,察觉到我的视线转过头来,眼神便结结实实地碰上了,怔愣之下,我问了句废话:“真的?”
大约是我表情看起来有点蠢,他眼里掠过一丝笑痕:“这些琐事有劳娘娘费心了。娘娘有话就直说罢。”
我挑着合适的措辞:“嗯,我是想说,元丞相家的孙女,大人有没有见过?”
他道:“去年受邀去丞相家中赴宴,曾有一面之缘。”
这就对了!正是这一面之缘叫那元家千金看上了卞时章。丞相夫人与符括的母亲是旧交,素来要好,平时常带着媳妇来宫里走动,卞凤姝去太后那里请安时遇到过几回,都是和善的妇人。从零碎的交谈中,卞凤姝得知,定国后元府家中一切顺利,唯有元康那待字闺中的宝贝孙女是一块心病。
元丞相几个兄弟家中都香火旺盛,只有丞相一脉人丁单薄,只在三十岁上得了一个儿子,取名元康。到了元康这里,几个儿子都早夭,只有一个女儿活蹦乱跳地活到十八岁。
这个女儿就是元兆和。因为先前几个孩子夭折,家中对她就宠得尤其厉害,而她也像是要将几个哥哥的份儿也都活上似的,上窜下跳哪都少不了她。再加上父亲元康是个武将,这个元兆和从小跟着父亲骑马射箭,巾帼不让须眉,京中的男子哪个见了都得让她三份。如此,她活得颇畅快,哪知她母亲与祖母已替她恨嫁恨碎了心。
但元兆和从去年开始,突然开了窍,窍内端坐着跟和尚一样心无杂念的卞时章。
她很喜欢他。
他却在吃素。
我暗叹,问道:“大人觉得她如何?”
卞时章道:“一面之缘,微臣不敢妄下断语。”这是又打上太极了……跟他说话怎么就这么累!我揉额:“是问你心里的感觉如何?”见他踟蹰,又道,“你什么时候这么畏首畏尾了?”
他瞟我一眼,道:“其实时隔太久,印象已经十分模糊。不过元小姐巾帼不让须眉的趣事耳闻了许多,不知是真是假。”他捏着分寸,放三分收三分,心里也许已经明白我想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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