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我在奈何桥下有个约定（二）

看清是殷四之后我做了三件事：先弯起嘴角眯起眼——伸手不打笑脸人嘛；其次扯下净袋放到胸口私密处——紧要的东西得护好；最后顺势掏出一对洁白浑圆的珍珠耳坠，腆着脸捧出去，“是殷大哥呀，你看我刚从尚湖回来，还没来得及登门谢罪真是对不住！”

殷四瞥了眼我手中之物，眼光扫过我胸口，嘴角的笑又凛冽一些。

“登门谢罪？”他开口，声音带一股隆冬的寒气，简直扎得我脸疼。

“对啊对啊，”我将耳坠又往前送了送，“之前自作主张放走那蚌精，坏了殷大哥的事……实在是抱歉！”

听我提及那件事，殷四的眼睛眯了眯，“珠子哪来的？”

“是那蚌精为了答谢我……”呸！他都恨不能杀之而后快，我居然还把蚌精供出来！

今天是脑子被门夹了，差点又栽跟头。

我这边正苦思冥想怎么把话圆回去，那厢殷四突然向我这边走了一步，我一惊，正想后退，捧着珍珠的手腕却被他拉住，又听他低喝，“别动。”

我吓得浑身一颤——他殷四的雷厉风行与杀伐果决在圈子里是出了名的，与他正面交锋我真的只有屁滚尿流的份啊！

正忐忑地等着他动作，却见他拈起一颗珍珠，眉头紧锁地打量了片刻突然眯起眼看向我，声音里带了一丝危险，“你在耍我？”

我一愣，“啥？”

他狐疑地看我半刻，突然手指一轮，嘴唇开合念出一条“破咒”，当着我的面把那颗珍珠捏成了齑粉。

随着白色粉末从他指间细细洒落，便有飘渺的琴声传来，叶府的朱漆大门、门口的两尊石狮、周围的热闹人流恍如幻境隐去，清幽的竹林、无人的曲廊、潺潺的流水则缓缓出现，曲廊尽头一抹鹅黄的身影在随风浮起的纱帘背后若隐若现，有女子哀婉的歌声和着琴声，如怨如慕如泣如诉，细辨，是一曲《长相思》……

我诧异地环顾了一圈，脑中猛然一惊——这是陆家的庭院啊！

到这里我才恍然大悟，那蚌精最后竟然还跟我耍心机，封了一道“言境”在珍珠里！

殷四看着我仍旧满脸狐疑。

“……”我心里挣扎了一下，只好承认，“对啦，我没看出来珍珠还另有玄机……”

殷四不冷不热地一笑，“你眼拙我倒是早就看出来了。”

“……”被他噎出一口血。

倒不是王大福没教我，只是教这个的时候他顺口提了一句“言境这术法会的妖精很少，所以我就不考你了……”

不考谁还听啊！

然后我就在殷四跟前栽了……都是报应。

“不过这术法真神奇，”我抬头看了一眼，雕梁画柱，每个细节都逼真到位，“估计也是还念着陆公子吧，她也真是有心了……”

“妖精有心？”斗笠下的脸勾出一个冷笑，“别开玩笑了。”

这个殷四对妖精们还真不是一般的苦大仇深。

“那现在怎么办？怎么出去？”我环顾了几圈也没找到什么破绽，便问道。

但说完看到他幽暗的眼神，我就又有点后悔，印象中隐约记得言境是得借一部分心魄做成的，而要打破言境自然也要打破她的心魄。想到这里我心就颤了颤，不由自主去瞄旁边的人。

瘦削苍劲的轮廓罩在阴影里，眼睛却如鹰隼迸出噬人的光来，漆黑的瞳仁里是隐藏不住的杀气。

心不知怎么便揪了一下，一个问题不由自主溜出口，“诶，你每次都要花那么大力气去恨它们，不觉得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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