卞时章就是在这样的情势下,入幕为僚,将自己推到风口浪尖。据说那日他酒喝高了,不知怎么来到淮南王府跟前,叩开朱红大门,说他要见王爷,给下人递过去一截布条后,便瘫坐在人家门口呼呼大睡。
那守门下人以为是哪里来的酒鬼,正要喊人来轰,展开布条一看却是一阵心惊肉跳,这才急急忙忙去通报了。王爷看过布条后命人将他好生安顿了,等他睡足了一天一夜转醒,又招待了一顿好酒好菜,才传唤到跟前。那截布条递回到他跟前,是他醉中狂乱的字迹。
“我可助你称帝。”
真是,好大的口气。连他自己都看笑了。
却并非是醉中胡言乱语。
终究是我也错看了他。卞时章不是只懂花前月下的风流公子,当今天下的局势,他一样看得分分明明。
符远诘问之下,他讨来文房四宝,自日中到哺时,写下洋洋洒洒万言《时务十六策》。
卞时章言之有理字字珠玑,符远自然如获至宝。
这便是起因之一。
但我真正关心的却不是天下局势如何而他卞时章又有多牛,而是,“为什么突然去找淮南王?天下局势也不是这几天才定,你若想出头,尽可以早去,为什么是这个时候?”
窗外呼呼刮过一阵寒风,透隙而入,烛光几多摇曳,不知庭中桂树上的积雪又吹落几枝。
他掏出那手帕,烛光下这角暗红的血迹映着那角两枝迎春。他笑笑,叹道,“绣得不错,真看不出来你还藏着这手艺。”
“别转移话题。”
“可惜好端端的帕子污了血。不洁之物还是不要留了。”他面露惋惜,说着就要把手帕往火苗上凑。眼看就要烧起来,我急忙劈手夺下在桌上掸几下扑灭了,望着一段焦黑气急败坏,“你干什么!我辛苦绣的说烧就烧,问过我没!”
他竟卖起乖来,看着我问,“那能不能烧?”
“当然不能!绣这个又不只为了你!你去问问——”剩下的话却被他一声低喝打断,“云春。”我蹙眉抬头,他快步走到我旁边,凝着面色不由分说搂住我。在旁人看来,这显然是个亲昵的动作,但只有我知道他是怎么死命地按住我头,叫我透不过气又说不出话,离草菅人命也就一步之遥!
我正想挣扎,他俯到我耳边低声道,“门外有人。”
“……”我楞一下,闷声吼,“那你也抱轻一点!”
他也似怔了怔,手下的禁锢方才松了些,轻声道,“我怕你逃。”
我暗自皱眉,“知道了,不逃了。”
……我现在基本可以算作被软禁在淮南王府,而这件事之所以会发生,据我大概猜测,大抵是符远这人生性多疑又不懂用人,只晓得卞时章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但又觉得他另有目的拿捏不住,而恰巧那日我这所谓的“心上人”送上门,符远便不吃白不吃了。
只可惜还是被卞时章糊弄了,我对卞时章来说,不是“心上人”,而是局外人啊。
等门外偷偷摸摸盯墙角的人走远了,卞时章松开我,俯下身来直视着我的眼睛,初遇时他眼中的墨渊如今百炼成钢,十二分的坚定与认真。
“云春,听好了,如今卞时章爱的人只有你,再没有旁的。”几乎是命令的语气。
我默了半晌,一个为什么终究还是咽下去。不可说,说不得。
“我记住了。”我说,同时当着他将烧去一角的手帕叠整齐,收到怀里,“但帕子我也收着。你想起来了,记得找我要。”
淮南王符远的名字我终于记起来在哪里听过。
在茶馆的先生说了不下百回的,武帝与兆妃的传奇故事里。
我在奈何桥下有个约定提示您:看后求收藏(笔尖小说网http://www.bjxsw.cc),接着再看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