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火车上，天空夜幕渐渐褪去，一片朝霞覆盖着火车前进的天空。虽然没有什么把握，但是有些事情，答案我也好想知道来了。这会是一个简单的故事。

火车上，叶子给我打来了电话，“阿志，你在哪？”

“火车上，我要回一趟老家。”

“什么？”我之前还什么也没跟叶子等人说呢，叶子当然会觉得奇怪，她问道：“你回老家干什么?”

“有些事情我的回去弄清楚，我觉得猫君应该在我老家!”

“为什么是在你老家……”叶子听我说完，虽然感觉奇怪，但是最后还是语气平静地说道，“虽然不清楚，你一时半会儿可能也说不清楚，但是我知道你和猫君的关系肯定不一般。可以的话，一定要把她带回来!”

“嗯，”叶子这个人果然是温柔聪明，“我明白了。”

叶子挂断了电话。我望向窗外，虽然脑子里是有一个猜想，但是并没有证据。关于猫君是否在我老家，我也只是冥冥之中有一种感觉，就像上次猜到猫君在图书馆一样，其实也没有根据。先不管这个，一定要回老家把关于猫君和我的事情搞清楚。

下火车以后，又坐了两个小时的汽车，到家已经中午了。老家的房子在山坡上，后面是山林，前面是一层层梯田。奶奶早就站在田坎上来接我了，还一直抱怨，说我做事慌慌张张的。

其实关于六岁以前的记忆我一点也没有，别说四岁，我小学四年级以前的记忆都很零星啊，只记得和奶奶在乡下生活了很长一段时间。

雨夜中的竹山上，两个人影缓慢前行。准确说，是一个人拖着另一个。猫君身着囚衣，原本白色的囚衣，被泥和血染的肮脏不堪，她头发散乱，眼神空洞无光，一副将死的样子。她的衣领被一个身着黑色战袍的男人拉拽着。

犬牙君，是这次执行猫君死刑的刽子手。他的黑色战袍是天庭所赐。头戴的黑色战盔上，飘立着白色翎羽，这是天庭战将的象征。

“猫君，天庭判处你的——死刑。”犬牙君像是自言自语地说着。将猫君向前一扔，猫君的身体像个木架一般，在地上翻滚两圈，重重地砸在树干上。受到重创的猫君咳出一口血来。她挣扎着想要用上臂撑起上身，但最终还是摔了下去，半边脸埋在了泥水之中。

犬牙君抽出佩剑，指向猫君的脖子。目光之中却并没有杀人的决心，“为什么呢，为什么不可以向天庭投降呢？我们不是……还可以并肩作战吗……”

猫君微微张开嘴，吐出一口混着血的泥水，虚弱地说道:“我……不想当……天庭的看门狗……”

“你……”

犬牙君的剑端触及猫君的脖子，瞬间划出一道血口，但是很浅。犬牙君脸部扭曲，执剑的手抖动不已。

“我从来没有想到过要和天庭作对!是音君骗了我，东征西讨都是为了他自己。我……没有后悔我最终的决定。但是猫君，你真的那么想和天庭作对吗？不断地厮杀，已经让你麻木了吧。你只是笨，笨到不想去思考，就会这样毫无意义的杀伐到死。”

猫君艰难地呼吸着，身体的机能好像已经开始停止。猫君不停抽搐着，鲜血不断从嘴中冒出，混着雨水和泥巴。

“我实在不忍心看到你这个样子，让你死是天庭的意思，但是不在神界出现就可以算你死掉了吧。”犬牙君收回了手里的剑，重新收入剑鞘之中，“我可以放了你，但你不得返回神界。”

留下伤痕累累的猫君，犬牙君转身准备离去，冷冷对猫君说道:“你在人间自生自灭吧。”

雨越下越大，犬牙君已消失不见。猫君艰难地挪动自己的身子，靠着树干。呼吸渐渐不那么急促了，但是却也虚弱的快要消失。猫君意识渐渐不清，昏了过去。

再醒过来时，猫君感觉有一股温暖的粥汤流进嘴里，又流进喉咙。睁眼时，只见一个幼小的人类少年正用碗给自己喂粥。

“小猫!”男孩看见小猫睁眼，惊喜地喊到，“你醒了，你还活着呢！”

原来如此，自己在昏迷的状态下变回了本体。这样可以节省体力。猫君眼前的少年把自己当成被遗弃的小猫了吧。

“我捡到你的时候你浑身是血呢，包在白布里。”男孩自顾自的对猫君说道，“到底为什么会那个样子把你丢在这里呢？”

猫君接受着男孩对自己的帮助。既然可以活下去，当然要抓住机会。但是自己恢复以后要回神界吗？如果回去的话，天庭知道犬牙君没有处死自己，他会有大麻烦的吧。

山下传来呼唤声，“阿志，回来吃饭呐!”

显然眼前的男孩就是那个阿志，他听见呼声，起身准备离开。猫君这才意识到自己正处在一个铺着枯叶子的树洞里。

阿志对猫君说道:“你呆在这里吧，我会偷偷把中午饭给你带来的。”

余下几天，阿志果然会送来饭菜，而且不是剩饭剩菜。他自己每天在碗里塞满饭菜，刨一半在猫君的面前，然后自己吃掉碗里的另一半。作为往日的神明，一般是不会理会这样的供奉的，但是眼下活命要紧，猫君也不能怎样。

猫君恢复的很快，已经可以起身行走了。但是依旧把树洞当成基地，每天睡在里面无所事事。为了犬牙君的安危，自己不能返回神界，而在人间自己也不知道干什么，不如就这样做一只普普通通的猫算了。反正自己离开神界来到人间，寿命顶多不过两三个月，就这样死去吧。

阿志从山上下来，奶奶正在家里干着农活。看见阿志回来，惊讶地说道:“哦！这不是你上次捡回来那只猫吗？还活着的?”

阿志刚开始觉得奇怪，转身看去，原来小猫正跟在自己后面，也来到了家里。

“啊这个……”

其实一开始，阿志是把猫带会家的。但是奶奶见它浑身是血，以为是快死的猫，就想把它埋了。阿志却偷偷把它养在了树洞里。

“算了，既然没有死，你就带回家吧。”奶奶笑着说道，“不知道，它抓不抓得了耗子呢。”

猫君看着眼前这个不算太年老的妇人，没有觉得危险。但是她居然想让我抓耗子!

让堂堂猫君大人抓耗子!我可是神明啊!怎么会做这种下贱不堪的事呢……

一只耗子从眼前划过，猫君想都没想，本能的冲上去，一把拿下……毕竟本尊本体如此，本性难改呀……

但是我绝对不会吃这种恶心的东西……

嗯！味道很奇特呀!不错，再来一口……真香!

“既然是我家的猫，就要起个名字。”阿志说道。

“你说叫什么呢？”奶奶问道。

“喵帕!”

午后奶奶抱着喵帕坐在院子里的摇椅上，悠闲享受着下午的暖阳。

“奇怪呢，阿志怎么就会把你捡回来的呢？”奶奶像是自言自语地说着。喵帕自古自古闭着眼睛躺在奶奶的怀里。

奶奶轻轻顺捋猫毛，微笑着说道:“原本我们家没准备养猫的。但是没想到阿志那孩子把你给捡回来了，哈哈哈哈。那你就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吧，好好的在这里住下吧。好吗，呵呵呵呵……”

老太婆确实有点唠叨，猫君低声叫了两声，继续睡觉。

果然是乡下，到处都是山山水水。不过正值晚秋，溪流开始干枯了，山林也变得有些衰败，地上铺满了枯黄的落叶。阿志每天带着喵帕在山上闲逛，到处游玩。阿志虽是乡下的孩子，但是过了今年就要进城里去了，下半年就要上学。

猫君在神界杀伐无数，现在可谓是壮士暮年。但是从未想到自己会是这样在人间结束自己的一生，而且是作为一只被收养的猫。望着眼前这个稚嫩的少年，她也思考着人类，这类本不会被自己瞧得起的生类。他们脆弱无比，但是却并不认为自己弱小。即使不会有强大的力量，也可以自信的在他们的社会上生存下去。与人类的社会相比，神的世界才是野蛮的吧。这就是猫君刚进入人间的第一感受。

但是猫君也知道，凭借这个小孩子，自己不可能真正了解人类的世界。但是也已经没有机会了，自己是将死之人。不可能再去哪里看看了，明明现在自己很想去了解这个世界的。

乡下一个寒冷的夜晚，阿志和奶奶已经睡着。喵帕作为曾经神的存在，对于这点寒冷毫不在乎，独自在门廊睡觉。

这时天上一阵暖风拂过，猫君立刻察觉到异常，站起身来，准备战斗。

“冷静一点猫君，是我。”随后一阵白烟飘过，一个身着黑色战袍，头戴黑盔白翎的男人出现在猫君面前。

“原来是看门狗啊，犬牙大人。”猫君收了架势，依旧是猫的状态，蹲坐在地。

“你居然真的没死啊，真是出乎意料。”犬牙君蹲下身，对眼前的小猫说道。

“你故意把我放在有人家的地方，也就没想让我快点死去吧。”

犬牙君呵呵一笑，“你的寿命还有多久呢？”

“就算没有神格，凭借我的修为，也可以再活三个月。”猫君说道，“你放心吧，我不会回神界的，我死后，你没有杀我的事情就不会败露了——还是你现在就想封我的口?”

“不是，是我放了你，怎么会现在又来杀你呢，”犬牙君平淡地说道，“我这次来是想告诉你，音君被处决了。”

“是……吗……”猫君语气低沉，眼神变得有些忧郁，“是你下的手吗?”

“不是，听说是在战场上被就地正法了。”

猫君沉默了好一会儿，犬牙君也没有再开口。二人曾都是音君的部下，三人曾既是君臣又是朋友，一起在神界纵横，打下一片山河。没想到如今，一个战死沙场，一个投降天庭，一个在人间等死。

猫君一直摇动的尾巴，也停了下来。漠然地对犬牙君说道:“我知道了，你要是没事就请离开吧。”

“你真的就这样甘心等死吗，猫君?”

“无所谓了，反正我们是败寇而已。”

“只要你愿意，我可以带你重返天庭。他们会放过我们的，只要你可以投靠天庭，还可以再给你神格，你可以活下去……”

“你走吧，”猫君起身，准备回房间里去。

犬牙君吼道:“音君死了，一切都结束了，但你还没有!”

“不，我也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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